每個芒果都很大。
「你要是還想吃別的，盡管跟我說，我去給你買。」
「不用了，吃多了怕長胖。」
「胡說，你可是我們隊裡最瘦的，就得多吃點。」
程浩摸了摸我的頭發。
平日裡就他像哥哥一樣寵著我了。
門被推開，沈弈抱著畫板進來。
他看到我們之間的動作，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
程浩怕我行動不便，還給我削了一個芒果。
切成塊，裝在碗裡遞給我。
我嘗了一口，很甜。
另外兩個室友下課回來了。
老林跟程浩打招呼，嘗了一口芒果，感嘆道：
「真的好甜，我要是能有個對象，把芒果削好了喂給我吃就好了。」
我笑了：「那你去找一個啊。」
「唉，打著燈籠都難找，誰像你，眼前就擺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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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打趣的眼神不斷，我捶了他一拳。
「少扯淡！」
老林這人就是說話不著調。
還好程浩平日裡被隊友打趣多了，根本不會往心裡去。
突然，身後傳來鉛筆掉落的聲音。
沈弈撿起筆，筆芯斷了。
他面無表情地拿起小刀，慢悠悠地削。
程浩在宿舍陪我聊了一會兒，接到朋友的電話便離開了。
我把芒果分給其他室友吃。
另外兩個室友都欣然接受了。
輪到沈弈時，他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不喜歡吃芒果。」
可是上次吃甜品，他不就選的芒果味嗎？
他不要，我隻好留著自己吃了。
9
程浩每次過來找我，宿舍的氣氛都會變得有些奇怪。
尤其沈弈在的時候，他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座位上，周遭氣場很冷淡。
雖然我沒回頭，但我總覺得他在看我。
這種感覺真的太詭異了。
還好，我休養了兩周就可以去上課了。
這段時間沈弈雖然總是不說話，但他也幫我上過藥，幫我買過想吃的甜點。
我打算請他吃頓飯報答一下，可是這幾天他都很晚才回來。
我從食堂出來，經過學校的楓樹林。
看到沈弈正在給一個穿 DK 制服的男生拍照。
男生看著瘦瘦高高，皮膚很白。țū́ₛ
秋天，樹林裡的楓葉漸漸變紅。
拍照確實很有意境。
我看過沈弈的微博，他拍的照除了風景，大多都是男生。
而且都是很白很瘦的這種。
難不成……他的癖好就是這個？
正琢磨著，沈弈上前給男生指導動作，告訴他怎麼擺姿勢。
兩個人配合得很默契，光看著就很養眼。
我心底有些悶。
憑什麼給我拍照就要我穿那麼奇怪的衣服？
就因為看到我穿女裝了？
我抿唇，沒上前打擾他。
原本打算請沈弈吃飯的心思也淡了。
10
我回宿舍打了一天的遊戲。
沈弈很晚才回來。
他打開電腦開始修照片。
看到桌上的芒果甜品，回頭看了我一眼。
「你買的？」
「嗯，謝謝你上次幫我買藥。」
「光這個可不夠。」
「那你還想吃什麼？」
沈弈沒吭聲。
他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摞紅色繩子。
這是上次藝術學院做創意展沒用完的。
我皺眉，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尋，最後一次給我當模特，怎麼樣？」
他微微挑眉，眼底的興奮已經懶得藏了。
之前的衣服好歹還能看，這次用繩子？
我不是很理解他的喜好。
我捏緊手指，連忙搖頭。
「我不要，我可以請你吃飯。」
他給別人拍照都是青春洋溢的，怎麼到我這，全都這麼不正經？
這不公平！
「我不缺那頓飯。」沈弈捏了捏手裡的繩子，似乎真的很想試試。
我冷下臉，沒好氣地回懟：
「不吃就算了，反正我不想繼續這樣了。」
「還有之前的女裝圖，你要是覺得可以威脅我，隨便你發給誰，我無所謂。」
我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我光明正大賺錢，不丟人。
大不了被隊友嘲笑四年。
沈弈聞言，表情並沒有很大的起伏。
他收起繩子，眼底略有些可惜。
「我沒想威脅你，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上次那張女裝照片，我已經刪掉了。」
「……」
他說完去了浴室。
我看著電腦裡的遊戲畫面，突然沒了興致。
11
沈弈變得繁忙起來，我在宿舍很少看到他。
不過看他微博上更新的照片，應該是找到了新的模特。
最近幾期都是那個 DK 制服男生。
那個男生唇紅齒白，不用怎麼 P 圖，穿什麼都好看。
我煩躁地關掉手機，繼續投入訓練。
月底的教練考核，我成績退步了。
我不知道是因為那次腳踝扭了，還是因為最近訓練力不從心。
我被教練訓斥了一頓。
加訓結束後，程浩陪我去學校附近的夜市吃夜宵。
他安慰我，告訴我調整訓練計劃。
我聽得很認真，可心情還是很苦澀。
跟隊長道別後，我不想回宿舍。
我一個人在學校的便利店買了幾瓶啤酒，坐在長椅上喝。
被教練訓過那麼多次，為什麼這次最難受？
馬上要到十一點，宿舍門要關了。
我頹喪地看了一眼宿舍的方向，不是很想回去。
一看到沈弈，我就會想起他給我拍照的時候。
他的目光透過單反專注地盯著我。
讓我不好意思。
讓我耳尖發熱。
可他也會這麼盯著別人。
我於他，沒什麼特別的。
一想到這裡，我就有些不爽。
我喝下最後一瓶酒，打算去網吧通宵。
突然，手機響了。
沈弈打來的。
我看著鈴聲唱完半首歌，沒接。
緊接著，他打來好幾個，還給我發消息，問我為什麼沒回宿舍。
再不接，這人要把我手機打沒電了。
我按下接聽鍵，語氣有些不耐煩。
「幹什麼？」
「宿舍要關門了，你怎麼還不回來？你還跟程浩在一起嗎？」
「你怎麼知道？」
「室友說看見你們在一起吃飯。」
沈弈猶豫幾秒，追問：「你今晚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嗯，應該吧。」
他沉默了。
我周圍幾個喝多了的學生經過，他們大聲說笑著，有一個還在唱歌。
沈弈捕捉到聲音，似乎走到了陽臺邊。
「你就在宿舍附近？」
「對。」
「我來找你。」
他匆匆掛了電話趕過來。
12
沈弈跑過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一件薄外套。
他看到我手邊很多個空易拉罐，微微皺眉。
「小心著涼。」
他把衣服披在我肩上，帶著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陸尋，你今天心情不好嗎？要不要我陪你喝？」
「不用了，我已經喝完了。」
我打了個酒嗝。
他坐在一旁陪我聊天。
我頭一次發現，沈弈話還挺多的。
他從畫畫聊到電影，再從構圖聊到藝術。
他似乎想逗我開心，可是我對這些了解甚少，找不到笑點在哪。
漸漸地，我靠在椅子上犯困了。
酒精後勁微微起來，臉頰泛紅。
沈弈扶住我，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你喝多了，這樣看著挺可愛的。」
「我能拍一張嗎？」
他正要拿手機，被我一把按住。
我瞪著他，忍不住把這段時間的怨氣發泄出來。
「為什麼要拍我？還讓我穿那麼奇怪的衣服，你知不知道那樣很羞恥？」
他頓了一下：「我看你平時發的視頻，我還以為你喜歡。」
「誰喜歡了，我那是為了滿足粉絲需求！你還讓我擺那麼奇怪的姿勢，羞辱人嗎？你怎麼不這樣拍別人，找不到人配合你是吧？」
「不是。」
沈弈否定得很快。
他按住我的肩膀，讓我直視他的眼睛。
碎發微微擋住他的眼睫，可絲毫不影響他眼底閃爍的光芒。
「你之前不是問我有什麼癖好嗎？我確實有。」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在看到你的時候，總有很多拍攝的靈感冒出來。」
「看了你那麼多視頻和圖片，我忍不住想親自給你拍照試試，所以就……卑鄙了點。」
「……」
我整個人呆住了。
我腦子好像還沒反應過來。
總有種，我一個無意中的平 A，把他大招騙出來的感覺。
「不對吧，我是男的啊，你是說你喜歡我穿女裝的照片嗎？」
「不是，就是喜歡你。」
沈弈認真地說著，耳朵有些微紅。
我尷尬地移開目光。
什麼情況啊？
我室友怎麼會跟我告白啊？
我肯定是喝多了。
我捂住臉，沈弈好似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將我的肩膀扳正。
「你沒喝多，我認真的，我喜歡你。」
「可我不喜歡男的。」
我高中還給校花寫過情書呢。
我可是鐵直的一個人啊！
「我知道，我不會強迫你的，是見你困惑，所以說清楚一點，免得你誤會。」
沈弈拍了拍我的肩膀，絲毫不見告白失敗的失落感。
他像是完成了一次藝術解說，並且很有信心下次繼續的感覺。
我暈沉沉的，想回宿舍休息了。
宿管阿姨明明快關門了。
但一看到沈弈，她又笑著打開門，還讓我們以後早點回宿舍。
13
隔日我清醒過來時，桌上擺著醒酒的茶，還是溫熱的。
我是喝多了，但我沒斷片。
我清楚地記得昨晚沈弈告白時的認真模樣。
我揪了揪頭發，匆匆收拾完就去訓練了。
一直到很晚，我都磨磨蹭蹭不肯回宿舍。
程浩還以為我是因為教練的訓斥，其實我是不敢回去。
我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男生告白的事情。
我又開始躲著沈弈了。
連著好幾天，我跟沈弈都錯開課表。
就連公開課，我都請假了。
沈弈似乎察覺到了，但他並沒有生氣的跡象。
他依舊沉默且淡定地繪著自己的作品。
這種不緩不急的態度，倒讓我有些抓心撓肝。
我每次回宿舍都覺得尷尬。
周末，學校的遊泳館向全體學生開放。
我們訓練的場地縮小了。
我跟程浩訓練完，正在拉伸。
突然，一個白晃晃的身影從更衣室走出來。
微長的頭發在後頸扎起一個小啾啾。
沈弈拎著一個遊泳圈，一看就是來學遊泳的。
他的視線掃過我，我假裝沒看到。
我拉伸結束，跟著程浩往外走。
他說起學校食堂新開了烤魚店，要跟我一起去試試。
突然，身後的泳池傳來撲騰的聲音。
我回頭，看到沈弈在深水區掙扎著，嗆了好幾口水。
我下意識衝了過去。
一把將他撈起，帶他到岸邊。
等沈弈緩過勁來，連連跟我道謝。
「不會遊泳你還去深水區，瘋了？」
「沒戴眼鏡，剛才沒看清標籤。」
沈弈撈了一把湿透的頭發。
我頭一次看到他全臉的模樣。
皮膚白得晃眼，一雙眼睛透徹幹淨，就是有些冷。
他不愧是藝術學院的男神，頭發放下來有憂鬱氣質，撩上去又很有攻擊性的美。
我看得晃了神，還是程浩過來問我們情況，我才反應過來。
我正打算上岸，卻發現沈弈的遊泳圈還漂在泳池中央。
「隊長，要不你先去吃飯吧，我教他一下，免得他出事。」
「行啊。」
來遊泳的學生不是很多。
沈弈又不喜歡跟人溝通，估計會一個人默默學習，這樣八成會嗆水。
跟程浩道別，回頭對上沈弈抱歉的目光。
「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其實我一個人可以的。」
「別逞強了，旱鴨子還是不要輕易碰水。」
我遊到中央把他的遊泳圈拽過來套在他身上。
「我教你一些初學動作，保證你很快上手。」
「謝謝。」
沈弈的眼睛發亮，不似往常的陰鬱，反而炙熱得緊。
我不好意思垂下眼，帶著他去一旁學習。
沈弈剛剛嗆過水，這會兒很害怕。
他一邊學，一邊手指一直摟在我腰上。
我有些怕痒，強忍著沒推開他。
他有時候緊張起來，容易翻車。
他嗆了一口水，緊緊地摟住我的脖子，腿纏上我的腿。
炙熱的溫度傳過來。
我不自在地推開他，帶他到岸邊。
「今天就學到這吧。」
14
沈弈跟著我學了一周的遊泳，長進很大。
他現在能夠脫離遊泳圈了。
可他對於水還是有些畏懼，經常要我陪在他身邊才行。
周末，我打算教沈弈獨立遊泳。
可是他很早就起床了。
我扒著床沿看了一眼，納悶地問：
「你去哪？」
「學弟約了我拍照。」
「那你今天不遊泳了？」
「嗯，改天吧，等我學會遊泳了，到時候請你吃飯。」
我又不缺他那頓飯。
沈弈背著單反急匆匆地走了。
一整天，我都沒心思玩遊戲。
我時不時就看一眼微博，看他更新照片沒有。
直到晚上，他才發了一張照片，誇那個學弟可以原圖直出。
這個學弟正是那個 DK 制服的男生。
照片是在街道旁拍的，學弟 cos 的一個遊戲人Ťùₙ物，正在țúⁿ路邊吃雪糕。
看起來挺反差萌的。
這個學弟的出場概率是不是太高了？
他像是沈弈的特約模特一樣。
我悶悶地關掉手機，約隊長上線打遊戲。
15
月底的考核又要開始了。
沈弈約我去遊泳時，我忙著訓練，推了一個學遊泳的學長給他。
沈弈：【？】
我：【學長最近很闲，你可以找他學，他技術比我好。】
沈弈沒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找學長去了。
傍晚，我訓練結束，打算跟程浩去食堂吃飯。
經過校門口，我看到沈弈背著包，正在跟學弟說話。
兩個人都拎著行李箱，看樣子在等車。
沈弈看到我，跟我打招呼。
我忍不住問：「你們這是去哪？」
「我們要去京都看漫展，學長，你要一起嗎？」一旁的學弟衝我笑得燦爛。
「不了，我沒空去。」
而且我得攢錢給媽媽買藥，沒有太多的精力做那些。
我看著沈弈，發現他眼底涼涼的。
「你沒去找學長學遊泳嗎？」
「不想學了，你呢？不是很忙嗎？」他的目光劃過一旁的程浩。
「是啊，忙著訓練，馬上要考核了。」
「哦。」
沈弈語氣很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