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毅衝著她一笑,先問道,“上回的遊記,可還喜歡。”
唐韻忙地點頭,“喜歡,多謝大表哥。”
“不客氣。”
寧大爺將他瞧了一番,便拉著他的胳膊,一面往裡走,一面問道,“毅哥兒是何時回來的?”
“前幾日剛到......”
“你父母呢,也回來了?”
寧毅點頭,“都回來了。”
兩人走在前,說著話,唐韻跟在身後聽著,幾人剛從長廊上下來,寧侯爺,寧二爺、寧三爺也陸續地趕來了前廳,後頭還跟了一長串......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幾位公子爺,還有一位年輕的姑娘。
“喲,大哥回來了。”
“父親,二弟,三弟......”
“韻姐兒也回來了,路上可還順遂,怎沒提前給個信?就知道你那位大舅舅辦事不靠譜......”
寧大爺走去了寧侯爺跟前問安,同寧二爺寧三爺敘起了舊,唐韻則被大夫人姜氏拉了過去,落入了一堆婦人堆裡。
“韻姐兒瞧瞧,你還認不認識。”姜氏挽著唐韻的胳膊,將她帶到了一位夫人和一位姑娘跟前。
唐韻適才見到了大表哥,便也明白了,是二舅舅一家回來了。
唐韻對二舅舅一家,最為陌生,母親寧氏在世時,她便沒見上幾面,如今看著二夫人,也隻能是靠著猜,“二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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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身旁一位水靈靈的姑娘,便朝著她,清脆地喚了一聲,“表姐。”
唐韻回頭一笑,也認了出來,“明兒妹妹。”
寧家唯一的一個姑娘,便是二房跟前的寧明兒,比唐韻小月份,立在她跟前,卻矮了她半個頭,“表姐還是比我高。”
“急什麼,你表姐比你大。”
寧明兒一回頭,自己都沒忍住笑,“母親拿這話騙了我十幾年,都快十七了,還能長呢......”
話音一落,一堆人便笑成了一團。
寧侯爺幾人聞見笑聲,也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寧侯爺一眼就看到了唐韻,見其臉上一片明朗之色,心頭松了一口氣,慈愛地喚道,“韻姐兒。”
唐韻從人群堆裡擠了出去,同寧侯爺請安,“外祖父......”
“回來了就好,先進屋吧......”
寧家三房終於人都到齊了,人一多,唐韻左一句有一句地搭著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啥,寒暄完後,腦子都有些暈了。
一家子在屋裡坐了一陣,寧大爺似乎有事要說,被寧侯爺帶去了書房,寧二爺,三爺也一道跟了過去。
大夫人姜氏去張羅接風宴席,二夫人去讓人伺候瓜果,三夫人去讓人收拾房間。
屋子裡隻剩下了幾個小輩。
寧明兒挨著唐韻坐在了一起,性子倒是比唐韻要活躍,不由埋怨道,“聽大哥說表姐在府上,我才急著趕了回來,誰知一到家,卻不見表姐人。”
寧大公子被點了名,臉上帶著笑,並沒說話。
其餘幾位公子爺,該寒暄的也寒暄完了,也都坐在那,聽著兩人說著話。
“明兒回來多久了?”
“三日前就到了江陵,原本打算年底才回,誰知陛下八百裡加急捎來了口諭,讓三叔和二哥務必要將五殿下帶回宮。”
唐韻一愣,“五殿下也回來了?”
寧明兒點頭,悄聲道,“嗯,五殿下本不願意回,三叔都沒招了,最後還是大哥將人硬扛了回來。”
是真扛。
寧明兒見了,都覺得自己大哥的膽子實在是太大,那公主平日裡氣性多大,硬是被他氣哭了。
第93章
唐韻詫異地看向了寧毅。
先前她已聽外祖父說過,大表哥在西域,接應上了五殿下和韓靖,陛下和娘娘,還有太子,先後派了不少人去接,奈何五殿下一直未歸。
以大表哥之前的那性子,這事兒還真做得出來。
唐韻忍不住問了一聲寧毅,“五殿下可還好?”
寧毅點頭,“挺好。”
人回來了就好。
唐韻松了一口氣,沒再多問,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實則還有些拘謹,二表哥三表哥和表弟她還算熟悉,但大表哥她實在是有些陌生。
雖有兒時的記憶,可如今見人坐在自己對面,儼然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模樣。
且也不隻是她。
之前寧家的幾個小輩之間,打打鬧鬧,沒什麼規矩,誰也沒服過誰,如今大公子一回來,幾人再坐在一起,氣氛完全不一樣。
就連最為鬧騰的表弟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那,閉了嘴。
唐韻瞧得出來,這位大表哥面兒上雖透著一股子的不羈,骨子裡卻帶著一股子讓人生怯的震攝之力。
也不過是沉默了片刻,身旁的寧明兒便又開口問她,“我可聽說蜀中好玩的地兒眾多,表姐去了一趟,當也不是真為了去蜀中看大伯父鑿鹽,可有什麼熱鬧瞧?”
寧明兒到底是在西域那等地兒跑慣了,人是回來了,玩心還未收。
唐韻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熱鬧倒是有,她和太子就是熱鬧。
被人當成鹽販子抓起來,押進了天牢,可不就是天大的熱鬧。
如今太子也應該進了江陵地界了。
清繳餘孽,最多兩日,按腳程,也該晚自己兩日,最遲後日太子也應該能回來了。
丫鬟從屋外走進來,送了幾盤瓜果,唐韻借機緩了一口氣,端了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才應道,“雖沒有江陵熱鬧,勝在涼爽,日子也休闲......”
坐在斜對面的寧三公子終於搭上了話,“表妹是去了山腰的小院?”
唐韻點頭,笑著問,“三表哥知道?”
寧三公子一笑,“果然父親還是舍不得那兒,這輩子也就隻念著他那一口井。”
四公子接了話,“這有何稀奇的,大哥和姐姐,不也在西域呆久了,不想回來,這回要不是因為五殿下,我還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見到你們......”
幾人問了一陣,唐韻便問了一句寧明兒,“這次回來後,當也不走了吧?”
“我自是走不成了,父親和母親歸了家,也不會再回去,倒是大哥,過些日子,怕是還得去......”
寧明兒沒同唐韻說,如今寧毅已經是烏孫的頭兒了,陛下正在想法設法地將其拉攏,回來了三日,日日都被宣進了宮。
“待下回有機會,我帶表姐去一趟西域瞧瞧......”
話還沒說完,對面的寧大公子便出聲打斷道,“寧明兒,你少出餿主意。”
她是還嫌那位太子爺不夠瘋。
上回太子臨時跟著寧家的兵將去了西域,起初他還以為是為了擒五公主,誰知人來了後,連西域的戰況都沒問一句,馬屁股一拍又走了。
五公主還留在西域,自然也不是因為她。
是何緣故,稍微一打聽,便也能明白。
是為了他的這位表妹,唐韻。
有那位能說會道的五公主在,唐韻和太子之間的那些事,他不想知道都難,心頭倒是愈發認為,那兩人不愧是兄妹,行事作風都是一個樣。
說瘋就瘋。
當天太子,才思敏捷,賢明穩重,這些年他遠在西域,都聽了他不少美名。
就是這麼一位優秀的太子,竟然是瞞著皇上和皇後,先斬後奏,前是去了西域,後又馬不停蹄地追去了蜀中。
皇上就差貼告示尋太子了。
如今表妹好不容易回到了江陵,太子想必也已經到了江陵。
這才剛折騰完,她還添得亂。
寧毅這一聲說出來,唇角的笑容已隱去,神色帶了幾分肅然,沒有了那份不羈,反而多了一絲嚴厲。
寧明兒自來怕他這幅德行,脊梁一繃,立馬住了聲兒。
寧毅見寒暄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同唐韻道,“表姑娘的院子已經收拾好了,趕了這一路,先回去歇一會兒。”
幾人這才散了去。
寧明兒跟在唐韻的身旁,一道走出了門口,分別之前又道,“表姐待會兒早點過來,我從西域帶了些活羊,今兒夜裡廚子收拾出來,咱們吃烤羊肉。”
唐韻笑著應道,“好,待會兒過來找明兒妹妹。”
唐韻說完,一轉頭,便見阮嬤嬤和阿潭已經立在門前候著了。
上回同太子離開蜀中的小院子時,唐韻打發阿潭走了水路,去接前來的阮嬤嬤,恰好錯過了那場劫殺。
唐韻心頭一直在慶幸,若是那日阿潭在,說不定命都不保......
見唐韻終於出來了,兩人齊齊上前,喚了一聲,“姑娘。”
阮嬤嬤扶住了她的胳膊,臉色難掩興奮,“今兒早上起來,奴婢的眼皮子便跳得快,還同阿潭念叨,是不是姑娘要回來了,果不然就見到了人。”
唐韻一笑,問她,“嬤嬤上回走到哪兒了?”
阮嬤嬤還未來得及答,阿潭便搶著道,“好在姑娘明智,及時讓奴婢前去接人,奴婢當夜便在莊家巷口遇到了嬤嬤,這要是晚上半日,就該錯過了。”
說完阿潭又疑惑地問道,“姑娘不是當日就同殿下離開了蜀中,路上怎的走了這麼久......”
按理說,陸路比水路還快兩日才對,卻比她們晚了五六個日子。
太子遇刺,並非小事,其中牽扯太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唐韻隨口應了一句,“路上走得慢,耽擱了。”
阿潭倒也沒再多問,阮嬤嬤,扶著她上了後院的長廊,“適才聽三夫人來說,姑娘回來了,奴婢已去叫了熱水,姑娘進屋,先泡泡身子,輕松一下.......”
*
唐韻坐了幾日的馬車,確實有些累,沐浴完後,換回了江陵的服飾,身子這才覺得松了些。
此時末時剛過,離晚上的宴席還早,阿潭去廚房拿了些糕點回來,給唐韻先墊了墊。
唐韻坐在榻上正吃著糯米糕,寧侯爺身邊的阿福便尋了過來,立在外屋,問阮嬤嬤,“表姑娘可在歇息?”
阮嬤嬤還沒應,阿福又道,“侯爺說不急,等表姑娘歇息好了,飯點的前過去一趟便是。”
適才人多,唐韻確實沒同外祖父說上幾句話,在蜀中發生的那些事,旁的人她可以瞞著,但外祖父那兒,她得如實稟報。
且大舅舅想必也已同外祖父稟報過了。
唐韻本也不累,也沒再歇息了,起身去了寧侯爺的院子。
寧家的三位爺已經走了,寧侯爺坐在屋內,連著灌了幾盞苦茶,都沒能將心頭的震驚和恐慌給壓下來。
他早該想到的。
在陛下提出要將韻姐兒留在宮中,封為太子妃時,他就應該想到,立太子妃那麼大的事,陛下必定也是同太子商議過。
韻姐兒出宮回了寧家後,太子接二連三的,尋著各種理由登門,寧侯爺還曾一度想不明白,寧家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得罪了太子。
如今一切便也明了了,太子怕是早就看上了韻姐兒。
當今太子才識過人,長相清雋,能進宮做太子妃,是多少門戶夢寐以求之事。
但寧侯爺卻高興不起來,因韻姐兒早就同他說過了,她並不想進宮。
本以為等到太子封了太子妃,韻姐兒也就能安安穩穩地說親了,誰知,卻套進了圈子裡,走不出來了。
適才寧大爺說完書中的事情後,寧侯爺當場就生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