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一鍋糕點還在鍋裡蒸著,阿潭等了好一陣,才取到東西裝進了食盒,回來在門口碰上了寧大爺,便知唐韻已經起來了。
進屋後卻並沒有見到人,見其房門似是虛掩著,這才上前推開。
她那一推,門板砸在唐韻身後,唐韻身子直往前衝,“嘭!”地一聲,額頭磕上了太子的下颌。
剛起身的太子,又被她撲在了門後的角落裡貼著,嘴裡發出了一聲清晰的“嘶”疼。
唐韻:......
那死丫頭。
門外的阿潭也察覺出了異常,臉色一白,不知該如何請罪,當下便要往下跪,“奴婢該死。”
“出去。”唐韻一聲將其呵走,趕緊起身,松開了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太子。
太子仰起頭,目光盯在了她臉上,卻拿手捂住了嘴。
唐韻:......
唐韻急忙賠罪,“對不起殿下,可是傷著了......”
太子沒動。
唐韻多半知道自己那一下,怕是磕到了他的牙,有些被嚇到了,“殿下,讓我瞧瞧吧。”
片刻後,太子才挪開了手。
唐韻目光一愣,她那一撲果然是磕在了他的牙上,此時一張薄唇,被磕出了一塊傷口,參出了血跡,恍如被人咬過的一般。
雖說有些大逆不道,此時也不太應該,可一想起自己如今還有些紅腫的唇瓣,唐韻心中突地生出了一股子邪惡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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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應。
即便是一閃而過,太子還是看到了她眼裡的那道小心思,心頭一嗤,問她,“流血了?”
唐韻心口一提,多少有些發虛,故作關心地湊上前,細細地瞧了瞧,可越瞧越覺得那殷紅的一道傷痕,像極了被人輕浮過。
唐韻的眸子輕輕地一轉,避開了他的目光,認真地道,“血倒是沒,沒多少,殿下可是覺得疼?”
太子沒應她,眼睛一直盯著她的臉,片刻後,突地一笑,問道,“唐韻,你這是在笑孤?”
唐韻一愣,忙地搖頭道,“沒有,我怎麼可能......”
“你唇角都揚起來了那麼高,還說沒有。”
唐韻下意識地去壓住了唇角。
唐韻:......
上當了。
一陣安靜,太子突地一聲嗤笑,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顎,逼著她看向了自己的唇瓣,“你眼睛裡的心虛告訴孤,怕是不止流了一點血吧?”
他怎麼見人。
唐韻瞧了一眼,又撇開,討了饒,輕聲道,“殿下,我去替你敷敷。”
“嘴怎麼敷?”
“可以敷。”
“那你先告訴孤怎麼敷。”
唐韻被他吵得有些煩了,眼睛一閉,踮起腳尖,將自己的唇瓣湊了上去,柔軟的舌尖,帶著湿漉的甘甜,輕輕地在他的傷口處一舔。
太子的身子瞬間僵住。
隻覺唇上被她舔過的地兒,痛楚消失,細細麻麻的觸感慢慢地爬了上來,從唇瓣一瞬之間擴散開,鑽入腦子,撓進胸腔心坎。
唐韻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他僵硬的神色,心頭不由一嗤,果然是個色胚,“殿下覺得,還疼嗎。”
太子:......
太子垂下頭,瞧見的便是一張面含羞澀,目含春光的妖豔面孔。
成,又勾他。
同樣的招數,卻是屢試不爽。
太子偏過頭,心甘情願地吐出了一聲,“不疼。”
“那咱們出去可好?”唐韻輕輕地握住了他手腕,一面將他往外拉,一面輕聲細語地道,“鹽水我已經給殿下備好了,殿下先洗漱,洗漱完了,咱們便用早膳,殿下不是喜歡吃那些瓜果嗎,待會兒我再讓那的丫頭,給殿下切一盤子......”
給那丫頭一個賠罪的機會。
這會子怕是嚇傻了。
唐韻這番心虛之下,主動示好的態度,突地讓太子有些飄飄然,走出去後,便開始拿喬,問道,“你不是說顧景淵,沒進來過嗎。”
唐韻:......
得,又來。
“寧家大爺說的話,孤都聽見了,顧景淵肯定經常來這兒,你實話告訴孤,是不是招待過他?孤不會生氣。”
唐韻被他往後一拉,身子微微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心頭一諷。
他是不會生氣,他隻會耍瘋。
他以為人人都像他那樣,動不動就闖人家姑娘的門。
顧公子比他知書達理得多。
太子見她不答,心頭也是一陣暗諷。
果然就是個騙子,嘴裡就沒有一句實話。
太子非要拉著她掰扯清楚,“寧家大爺都能看出來,顧景淵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怎麼沒看出來?你是不是......”
唐韻都快被煩死了。
提起頭,正欲懟他一句,愛信不信,目光又瞥見了他唇瓣上的傷口,勢氣頓時矮了一截。
“殿下就別鬧了,我真沒有招待過他,也沒讓他進來過,他每回過來,都隻是坐在槐樹下,且也呆得不久。”唐韻借了他昨日的話,“我不喜歡吃回頭草。”
太子:......
這話很難不讓太子聯想到自己。
她是不是也將自己當成回頭草了......
唐韻給了他一顆定心丸,“殿下放心,我真的不喜歡顧景淵。”
“那孤......”呢。
太子幾乎脫口問了出來,臨到嘴邊,及時地收了回來,心口驀然一酸。
他不想自取其辱。
太子松開了她,偏頭道,“孤信你一回,以後不許再騙孤。”
“我沒騙你。”
“韻兒摸著良心再說話......”
唐韻:......
他煩不煩。
“好,不騙了,以後都不騙了。”
*
趙靈買完藥回來,便見太子坐在蒲團上,嘴上腫了一塊,傷口還不小。
趙靈一愣,“殿下這是怎麼了?”
“貓咬的。”
趙靈:......這不是才讓他出去買了藥,怎還又......
趙靈將買來的藥瓶遞給了他,輕聲道,“殿下不在宮中的消息,怕是已經傳出來了。”
適才他去買藥,遇到了蜀中知府的人巡查。
府兵挨家挨戶地上門,一進屋便道,“都給我聽好了,這段日子規矩些,該備的賬本備好,明日知府大人來查,要是被查出來了問題,別怪大人不客氣。”
蜀中以井鹽聞名,俗稱鹽都,每年的鹽產量極高,一直都在往外輸送。
可朝廷明文規定,百姓商戶不能私自販鹽買鹽,旁的地兒還好管制,但在處處都是鹽井的蜀中,很難管控。
不少商戶都在掛羊頭賣狗肉,看似是個客棧,小攤,實則私下裡都在趕著販鹽的勾當。
平日裡官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日知府的官兵突然上門,前來查賬,如此興師動眾,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上面來了人。
官府的官兵一走,街頭上便開始議論紛紛。
“這到底是哪位爺來了咱們這小廟?”
“兩個多月前聽說江陵那片已經被查了一遍,戶部都被處置了好幾人呢。”
“江陵那是天子腳下,被查也是應當,可咱們蜀中,怎也招惹上了,莫不是戶部的哪位大人,心急了?”
“戶部已經被處置了幾人,這節骨眼上,怕是沒那麼蠢,自己搬石頭來砸自己腳,依我瞧,怕是宮中的哪位主子......”
宮中成年的一共就三位主子。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
二皇子好武,怕是並不擅長查賬之事,三皇子身子弱,當來不了蜀中。
如此一想,其中一人便道,“聽說半月前,宮中沒有舉辦太子的弱冠之禮,莫不會是那位太子爺.....”
這話一出,個個頭上都冒了汗。
要真是太子爺來了,那番手段,誰也逃得過。
*
趙靈拿了藥從鋪子裡出來,不敢耽擱,立馬趕了回來。
太子來蜀中的消息一旦泄露,便是弊大於利。
太子這些年一雙鐵腕,處置了不少人,難免會結怨,就怕有一些極端之人,前來行刺。
且,前朝的逆黨,上回雖說給了一擊重創,至今還未完全掃光,五皇子也還未落網。
雖也有暗衛,卻盯不過上千萬雙眼睛。
殿下怕是耽擱不得了。
太子自然也聽出來了,臉色一瞬肅然,道,“半個時辰後出發,去給明慶德送信。”
“是。”
*
唐韻沒讓阿潭一道,阮嬤嬤此時正在趕來蜀中的路上,唐韻讓阿潭先去同阮嬤嬤碰頭,免得到時人來了蜀中,卻撲了空。
有太子和趙靈在,阿潭倒是不擔心,應了下來,“成,那姑娘路上仔細些。”
唐韻點頭,“嗯,接到嬤嬤,直接回江陵便是。”
趙靈先將阿潭送出了山道,去趕水路的最後一波船隻。
回來時,唐韻也都收拾好了。
來時,唐韻帶了一大堆的東西,做好了打算,要在此過上一年半載,如今提前離開,好幾口箱子都還沒有開封,本也不打算拿。
想起太子多疑的性子,唐韻又讓趙靈,原封不動地搬回了馬車上。
昨夜寧家的井鹽鑽出了黑滷,個個都在興頭上,盡都趕去了井屋,寧家大爺早上回來打了一轉,看了一眼唐韻,心頭牽掛著,實在是呆不住,又返了回去。
唐韻將信函放在了堂屋的木幾上,用茶盞壓好,拿上了寧家大爺給她買回來的糯米糕。
此一別,再見之日,便又一切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