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走走停停地到了御花園,三夫人的臉色都憋快得變了形。
到了地兒,一把拉住了唐韻,悄聲問道,“韻姐兒可知,淨房在哪。”今兒出門前,她喝了一碗粥,來時的路上腹部就有些酸脹。
進宮已有一個多時辰,再加上席間又飲了幾杯酒,三夫人這會子實在是忍不住了。
唐韻忙地道,“我帶三舅母過去。”
一路上唐韻隻著急地帶著三夫人去尋淨房,完全忘記了隨時都有可能降臨到自己身上的災難。
見三夫人進了淨房,唐韻才轉身走了出去。
前面的長廊,她曾在那見過徐美人,知道廊下有一排美人靠,她想著去哪兒等人,待三舅母出來了,也能一眼瞧見她。
腳步從淨房出來,剛拐到了拐角,人還未走出去,跟前便是一道人影罩了過來,一隻手如同一把鉗子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唐韻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
心頭陡然一涼。
太子拽住她,闖進了身旁躲雨用的廂房內,“嘭”一聲房門合上,唐韻整個人被他壓在了牆上,雙手給舉到了頭頂。
此時她就同那牢裡被審問的犯人,並無差別。
太子的眸子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如同瞧著案板上的一條魚,還未來得及出聲‘拍’死她,唐韻倒是先開口了,“殿下,好疼啊。”
好看的一雙眉目輕蹙著,一抬頭,淚光連連。
太子:......
她又來,她還來,她竟然還敢這樣勾他!
Advertisement
“孤好愚弄嗎。”太子一隻手突地掐住了她的下顎,往裡一提,頸項處的窒息感傳來,唐韻的臉色瞬間通紅,“殿下,先松松......”
太子是真想掐死她。
想了兩日了。
如今見到人,手也如願地掐在了她細白的脖子上,隻要他再用些力道,她今兒就能死在這兒。
他見她可憐,給了他庇佑。
心疼她身份卑微,手把手地教她同寧家建立起了關系,擔心她被人欺負,不惜派出了自己的兩個得力助手,去西戎將寧家匡扶了起來。
到頭來,這一切卻都是她的算計。
利用完了,還想脫身。
她做她的美夢。
唐韻看著跟前那雙怒火滔天的眸子,突然也不掙扎了,平靜地道,“殿下,我雖算計了你,卻也因你吃過了不少苦頭,咱們誰也不虧,誰也沒佔了誰的便宜,你先松開,這樣下去,咱們隻會兩敗俱傷。”
他今兒要是將她掐死在這兒,他這個太子也保不住了。
“好,孤給你機會解釋。”太子忍著想將她捏死的衝動,松開了掐在她頸項上的手,壓住她雙手的胳膊,卻沒有撤走。
唐韻:......
她解釋什麼。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到底有沒有發現她的算計。
第57章
太子等了她半天,沒見她說出一個字來,反而在其眼睛裡瞧見了一絲茫然,氣血不覺又有了上升的跡象,“怎麼,解釋不出來了?”
唐韻確實解釋不出來。
適才之前,她覺得他應該是什麼都知道了,可如今見他如此,突然又不確定,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唐韻虔誠地問了一句,“殿下覺得我該怎麼解釋。”
他想聽什麼,她今兒一定配合他。
話音一落,太子的手又伸了過來。
唐韻:......
還來。
唐韻也不掙扎了,索性仰頭,將顎下脖子上被他掐出來的一道紅印,湊在他眼皮子底下,“殿下瞧吧,已經紅了。”
他再掐不得了。
太子:......
紅不紅關他什麼事,且那就是他掐的。
唐韻眉頭又微微蹙了起來,“可疼了,比上回的五指連心還疼。”
那說話的語氣,似是兩人還是之前的關系。
太子:......
太子的目光不自覺地又看了過去,她瑩白如雪的頸項上確實有了一道很明顯的紅印,但同他有什麼關系,他掐下去時,分明已經控制了力道。
是她的肉皮子太過白皙細膩。
太子氣了她兩日。
在他心裡,她早就是十惡不赦了,自然下意識地將她想得過於厲害,可如今見她被自己壓在這牆上,掐成了這樣,又覺得是他高估她了。
如此不堪一擊,她能鬥得過他?
“好,那孤問你。”太子心頭的氣焰消了一些,連捏住她手腕的掌心,也不由松了松,垂目看著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將孤送給你的東西都賣了?”
唐韻:......
她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都賣了。
他耳朵聾了。
唐韻不敢惹他,配合地搖頭,“沒有。”
“你還狡辯,不隻那個手镯,孤送給你的所有的東西,你都賣了,賣出去的銀子,還不夠孤付出去的一半......”
她那是賤賣,她到底識不識貨。
“我怎知道如此值錢。”唐韻覺得多少有點冤枉,她又不是寶物鑑定的行家,“殿下讓人送給我時,也沒說值多少銀子,阮嬤嬤生怕上當,還特意跑了幾家當鋪,這已經是江陵當鋪,能給出的最高價錢了......”
“你不知道,就不能來問問孤?”
唐韻:......
太子:......
他鐵定是瘋了,他到底在同她說什麼。
他是被她氣得腦子都糊塗了。
唐韻軟聲道,“我以為不是很貴重......”
“不貴重?”太子太陽穴一跳,咬牙道,“被你賤賣出去的東西,每一樣都曾是孤親自挑選,選出來最好的,才讓明慶德拿給了你,你竟然說不貴重。”
太子氣得不輕。
唐韻:......
這事兒她真不知道。
但她不賣出去,當日就該被蘇玉和雲家姑娘抓個正著。
“對不起。”
太子看著她一臉的無辜,目光一瞬瞥開,他再同她掰扯下去,當真就是他傻了,他還有另外更重要的賬要同她算。
“你竟然敢算計孤。”
同適才一樣,他說的太過於模糊,唐韻不知道他說的何事,不敢輕易去承受,隻得搖頭否認,“我沒有。”
“你休得再狡辯,孤已經去過了你屋子,你寫的幾篇文章手稿,孤都瞧見了,可謂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大周的體制,儒家道法,詩詞歌賦,你樣樣精通,你哪裡不會寫字,生僻字你都能寫出來,你就是在愚弄孤。”
唐韻:......
他這不是都知道了嗎。
還問什麼呢。
“殿下謬贊了,殿下說的可是那篇‘大周論’?”唐韻實話實說,“文章的前半段確實構思了許久,不過結尾有些倉促,殿下可有看出來?”
“無傷大雅。”
唐韻點頭,“那就好。”
太子:......
這是重點嗎,他是在問她文章的事兒嗎。
太子適才尋過來時,腦子裡分明條理清晰,如今已然凌亂成了麻。
太子的眉心一跳,他又想掐死了她了,她就是故意在擾亂他的思路,太子盯著她亮如星辰的眼睛,再也不願與她周旋,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唐韻,你真是居心叵測,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從一開始,就對孤設下了套,是你故意讓你的嬤嬤去了萬福錢莊,用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引孤前去尋你,你看不上顧景淵,因他滿足不了你,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孤就會帶你進宮......”
唐韻覺得這話有點多餘,提醒他道,“殿下不是帶我進宮了嗎。”
“那是孤蠢。”
唐韻看著他,識趣地閉了嘴。
太子:......
成。
她有本事。
太子捏住她的手,不覺又用了力,腳步往前一挪,逼得她的後背緊緊地貼在了牆上,冷硬的牆壁,唐韻的後腦勺被擱得生疼,一肚子的火,“我如此做,不也是因為殿下食言在先?當年是殿下親口對我說,說讓我喚你一聲“凌哥哥”,往後有何事,殿下都會罩著我,我喚了好幾年的凌兄,可唐家被抄後,殿下分明知道我已無處可去,殿下可還記得自己曾說過的話?我若不想出那番計謀,殿下會來嗎?
太子:......
她還怪起他來了。
“殿下不會來,在殿下心裡,早就將我忘了,我一個清白的姑娘,不想被賣去青樓,也不想做人妾室,隻想替自己尋一條出路,設計引殿下前來,想謀得殿下的一份庇佑,有何錯?”
“顧景淵呢?你不是也給顧景淵送了信?他在城門口,等了你一個晚上,為此還發了熱,你怎不跟他走?”
這個問題他曾問過她,她也答復了。
唐韻卻沒再同他回答第二回 ,湿漉漉的眼睛猛然生了紅,啞聲問道,“殿下是想我跟著他走出江陵,做他的外室?”
太子不想看騙子的眼睛,“孤沒如此說。”
“殿下那話,不就是這個意思。”
太子:......
她簡直就是胡攪蠻纏。
太子突地不說話了,腦子裡慢慢地反應了過來,她竟然承認她是懷著心機,故意引自己前去的。
果然什麼喜歡,什麼愛慕。
統統都是假的。
到了這會子了,她還將他當成傻子一般地捉弄。
太子心口的氣血又開始倒流,他做不到不捏死她,太子的手指再次落在了她的下顎處,極力地控制住不往她脖子上掐去。
他想看看她還能怎麼狡辯。
“你在孤面前裝痴賣傻,你用見不得人的手段,勾引於孤,诓得孤可憐你,心疼你,一步一步地掉進了你的圈套裡,你生性狡詐,詭計多端,你有什麼身份?如今你擁有的一切,不過都是孤給你的,若沒有孤的扶持,寧家如今隻是個卑賤的商戶,被人四處追殺,無家可歸的落魄商戶。”
唐韻心口一絞,眸子冰涼,“殿下這話有些欠妥。”
下顎被他捏住,疼得要死。
唐韻都快煩死了。
反反復復地問,他不嫌累,她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