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大一家子人又不可能全部搬走,以後別人聽了這種事不知該怎麼說他們縣,隻當他們縣裡全是這樣的人!
所以揭開還不如捂著,捂到發爛發臭,沒了家財沒了命,事情也就了了。每年有那麼多人病死淹死,自家人都沒說什麼,旁人誰又會在意兩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
寇世子聽到“刻薄寡情”,隻覺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他覺得姜若皎這話問得很沒道理,看傻子一樣看著姜若皎說道:“你要是忍氣吞聲,把父母留下的東西雙手奉送給別人,我才瞧不起你!”
姜若皎聞言忍不住輕輕地笑了。
她從不會懷疑自己,更不會後悔自己做過的事。隻是有時候聽多了各種質疑和質問、各種規勸和告誡,偶爾也會想聽到別人的贊同。
姜若皎也就是淺淺地那麼一笑,便準備和平時一樣去廚房忙碌,寇世子卻呆了呆。
他滿腦子都是姜若皎剛才朝他笑的模樣,上回他也畫過姜若皎笑起來的樣子,可那是他自己想的,與方才他瞥見的那抹笑根本不一樣。
她的眼睛本來就灼灼動人,笑起來更似皎月生輝,叫人感覺滿心滿眼都亮堂起來。
他就說了,他就說了的,她笑起來就是會很好看!
寇世子追了上去,纏著姜若皎要她再給他笑一個。
姜若皎不想搭理這麼沒頭沒腦的要求。
她並不覺得自己笑與不笑有什麼區別,她又不是那要向人賣笑的可憐花娘,這家伙卻總愛追著她說什麼“笑一個給我看看”。
寇世子見姜若皎不像他娘一樣慣著他,也沒辦法非逼著姜若皎笑給他看。
可一想到姜若皎笑起來的模樣,他心裡就跟有一百隻貓兒在瞎撓似的,恨不能天天把她給哄笑。
寇世子無計可施,隻得回了平西王府,準備偷偷畫下來反復欣賞。可他讓人把紙筆備好翻來覆去地畫了好幾稿,都覺得不滿意,怎麼都畫不出來。
一定是他隻看到那麼一眼,所以才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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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得多看個十次八次,這樣他才能畫出想要的感覺!
沒錯,他就是想好好畫,才不是單純地想多看看她笑。
寇世子找好了由頭,便開始琢磨該怎麼哄姜若皎笑給他看了。他從來沒有哄人的經驗,盤坐在那冥思苦想許久,還是沒有半點頭緒,隻得招來興福問:“你知不知道有什麼法子把人逗笑?”
興福琢磨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回答:“撓痒痒?”
寇世子想象了一下自己撓姜若皎痒痒的情形,估計姜若皎會把他當好/色/鬼,惡狠狠地抄起她家傳的擀面杖暴揍他一頓。
母老虎兇起來是真的兇,不過也就是因為她敢對他兇,他才老愛去撩/撥她。以前每次看到她氣得眼睛都要噴火了,他就覺得特別新鮮,總想看看她還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畢竟別人都不敢用這種態度對他。
不過撓痒痒這種事成婚之後可以試試看,成婚前那是決計不成的!
寇世子沒好氣道:“再想點別的。”
興福跟了寇世子那麼多年,哪會不明白寇世子想去哄誰。他絞盡腦汁地給寇世子講起了自己能想到的法子:“給她講講趣事、帶她去看戲買首飾、送些她想要的東西……”
想他今年十七歲,本也該成親了,可惜以前定親的姑娘病沒了,硬生生讓他耽誤到現在,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摸過,還得為他們家世子出謀劃策去哄夫人,世上還有比他更慘的人嗎?
寇世子不知道興福心裡苦,認認真真地琢磨起興福的這些建議來。
辦法聽起來還挺多的,回頭他挨個試一試,不愁成不了!
想到自己能經常把姜若皎哄笑,寇世子心頭就一陣火熱。
寇世子傻樂呵了一會,突然又想到今天聽到的那些事。既然畫不出來,他也沒了畫畫的心情,索性扔下手裡的筆跑去找他娘說話。
這半早不晚的,兒子突然跑來找自己,盧氏心裡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寇世子一股腦兒把姜若皎左鄰右裡說的那些事與盧氏講了,拉著盧氏好生一通感慨:“我以前隻知道她兇,卻不知道她不得不這麼兇。她沒了爹娘,要不等她嫁到我們家後娘你也把她當女兒疼吧!說不定她有人疼了,就不會那麼兇了!”
盧氏聽得心肝脾肺腎都疼。
果然,她就知道這小子每次無緣無故跑來找她,一準就是為了他沒過門的媳婦兒!
隻不過聽到姜若皎的那些遭遇,她也覺得姜若皎那些個族人可真不是東西。
怪不得姜若皎一個女孩子居然自請出宗,把她們一家子從族譜裡分割出來。
真要還和這些人連親帶故,說不準他們聞到腥味就湊上來討要好處了。到時候今天來個人打秋風,明天來個人託你找份差使,你一個小輩要是不同意,人家還要用年紀和輩分來壓你,非說你不敬尊長!
這些糟心事盧氏雖沒遇到過,可與人交遊時也沒少聽人說起。
有些人名義上是親人,實際上恨不得把你敲骨吸髓!
姜若皎當初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面對那種處境,確實挺不容易。若是換個心志不堅定的,接連遇到那麼多磨難說不準就真的任人擺布了。
盧氏自己大半輩子都泡在蜜罐裡,本也不是個刻薄人。
見兒子還巴巴地等著自己答應,盧氏隻得嘆著氣說道:“你要我把她當女兒疼,那也得她願意把我當娘才行啊。聽你說她是個脾氣格外要強的,到時你倆可別鬧得家宅不寧。”
聽盧氏這麼一說,寇世子又想起了自己的振夫綱大計,當即信誓旦旦地說道,“才不會!我以後一定把她管得服服帖帖,絕不叫她騎到我頭上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信誓旦旦的世子.jpg
*
三更更完啦!
作話這麼空蕩蕩,隨便掛個狗血小預收:
《小領主》
曾經被認為必將成為帝國首席騎士長的天才,因為受了重傷被家族與他深愛的公主放棄淪為喪家之犬,被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領主撿了回去……
小領主,地盤小,沒野心,每天隻想舒舒服服地躺著曬太陽。
唯一犯愁的是,她們這片領地要是後繼無人會被帝國收回去!
現在,機會來了!
眼前這人長得奇帥,天賦極佳,愛公主愛得發瘋,養好了傷必定會離開……
這可真是……真是太好了!
去父留孩,皆大歡喜,棒!
第 24 章 [VIP]
三月中旬, 平西王府請的媒人就上門提親了。
上個月姜若皎才操持完妹妹定親的事,於提親流程倒不陌生,妹妹與裴家交換的草帖細帖都是她擬寫的, 此時倒是不必煩惱了,直接抄寫一份就成。
兩家交換的帖子比之科舉時要擬的考生名帖差不離,要在上頭寫明家中三代的情況、家中田產屋宅幾何、家中人有何官職等等。
姜若皎與族人恩斷義絕,她與姜映雪等同於新起一家,往上就隻能數到她爹娘這一代了, 名帖寫起來倒簡單。
反觀平西王府那邊寫來的帖子, 不管是三代關系還是田產屋宅都長得叫人看得眼睛生疼。
姜若皎並不是為了這些東西嫁去平西王府的,看著並不覺得如何驚喜, 隻從這潑天富貴裡頭窺出外面是怎麼亂起來的。
這麼多藩王、這麼復雜的姻親關系,滿天下的權貴幾乎都連成一氣, 即便是平西王這種不太愛奢靡享樂,手頭擁有的田產屋宅也數都數不清。
隻要平西王想要, 西南任何一片地都能是他的。
並不是所有權貴都能夠像平西王一樣克制自己。
她隻擁有小小的食肆尚且想要牢牢把它抓在手裡、想讓它生意更好些更賺錢些, 那些擁有更多的人又怎麼會不想?
天底下沒有那麼多聖人。
權勢和欲/望一旦沒了可以拴住它們的韁繩, 帶來的就是民不聊生、哀鴻遍地的慘況。
姜映雪見姜若皎看著平西王府送來的細帖出神,不由好奇地湊過去看上面長長一串名目。她本來覺得裴家那細帖就長得夠叫人頭疼的了, 沒想到王府果然是王府,上頭列出來的三代姻親關系都能印成好幾本書了。
“阿姊, 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姜映雪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偎在姜若皎身邊好奇發問。
姜若皎收回跑遠的思緒,搖著頭說道:“沒有不對勁,王府怎麼會在這種事上出差錯?”她抬手輕撫著姜映雪細軟的烏發, 與她分析起外面的形勢來, “我隻是想到連平西王這樣不去橫徵暴斂的, 家中都已經有幾輩子都用不完的財富,那些貪婪好享樂的藩王家中不知該是何等的豪富。你現在也開始讀史了,可知道每到這種百姓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姜映雪如今確實讀了許多書,她本也是聰慧過人的性格,聞言立刻坐直了身子,脫口而出道:“天下要亂了!”
百姓日子過不下去了,還談什麼安守本分,自然是揭竿而起、改朝換代!
百姓安分守己、勤懇耕作,為的就是過太平日子,如果他們再怎麼低頭哈腰、再怎麼含羞忍辱,依然免不了被人奪了田地、搶走妻女,那他們還忍什麼?真當有人喜歡當孫子嗎?既然橫豎都活不下去了,還不如反他娘的,爛命一條誰怕誰!
姜映雪過去隻覺外頭世道不好,百姓日子不好過,卻沒往天下將要大亂這方面想。如今聽姜若皎這麼一問,她就知道姜若皎為什麼答應嫁去平西王府了。
相比於別處正在受苦受難的百姓,西南的百姓還能有現在的安穩日子是多麼難得。
要是再讓寇世子這樣胡作非為下去,西南也會亂起來的。
至於喜歡不喜歡,倒成了次要的。
姜映雪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要是太妃娘娘她們食言了,阿姊你嫁過去後她們卻不給你撐腰,那不是把你騙進火坑裡了?”
姜若皎道:“哪裡就火坑了?”她將平西王府那份長長的細帖收了起來,思及寇世子這些天來的表現,不免替他開脫了一句,“好好與世子講道理,他還是能聽進去的。”
姜映雪覺得不像,可婚事都定下來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