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世子才不在意。
姜若皎很快把羊肉面片做好,順手給端到了寇世子面前。
寇世子聞著香噴噴的羊肉湯,頓時就覺得有點餓了。他一口氣把面片全部吃完,想了想,又把湯也喝光了,屁顛屁顛跑到姜若皎身邊說道:“我吃完了,還沒吃飽,你再給我做一碗!”他覺得自己特別給姜若皎面子,驕傲得眉目都飛揚起來。
姜若皎能怎麼辦,自然是又給他盛了一碗。
寇世子吃得肚皮滾圓,才不甘不願地從姜家食肆離開。回家路上,他還和興福嘀咕了一句:“這母老虎長得不怎麼樣,做的吃食竟還挺好吃的,以前我們怎麼沒吃吃看?”
興福心道以前就算您想吃人也不歡迎你,隻不過這種話他可不敢說出口,隻得說道:“姜姑娘那食肆太小了,以前世子哪裡瞧得上眼?現在世子是把姜姑娘當朋友,才願意嘗嘗她的手藝。”
這話寇世子愛聽。
可不是嘛,他當她朋友才願意吃的。
寇世子喜滋滋地回到家,讓興福去跟他娘說自己吃飽了,不過去用飯了。
興福依言去向盧氏稟報。
盧氏還想著平西王說的兒媳人選,聽到兒子跑外面用過飯了,心裡頓時警鈴大作。她問興福:“你們世子去哪用的飯?”
見盧氏目光如刀,興福頭皮一麻。
跟班不好當,他是跟著世子的,理應忠於世子才是,偏世子是個混不吝的,整日惹出禍事來,他便得時常面對王爺與王妃的盤問。
要不是世子行事坦蕩得很,素來不會掩藏自己在外頭都做了什麼,他怕是還要考慮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夾在世子和王爺王妃之間左右為難。
興福一五一十地把自家世子醒來後就挑了年禮去姜家食肆的事說了出來。
盧氏聽完打發走興福,心口陣陣發疼,對著滿桌子飯菜一點胃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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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邊還想著怎麼把婚事給攪黃了,她兒子就巴巴地帶著年禮去送給那小丫頭,這算是什麼事啊?!
平西王過來用膳,見盧氏仍是一臉苦悶地坐在那兒,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說親的事我已與母親商定了,你心裡再不樂意也不要橫生枝節。我們平西王府選兒媳選的從來不是家世,別把你們世家那一套搬來西南,我們不講究這些。”平西王難得對盧氏說了重話。
盧氏嫁給平西王日子一向過得舒心得很,婆母不怎麼立規矩,管家權平日裡也由她抓著。
剛嫁過來那幾年她還想著要不要和家裡多多聯系,看看能不能幫上丈夫的忙,結果丈夫讓她不必忙活,隻須把後宅打理好就行了。
平西王後宅哪有什麼事啊?平西王身邊連個姬妾都沒有,盧氏就隻需要專心養兒子以及與各家女眷交遊了。
這會兒聽丈夫這麼嚴厲地與自己說話,還明明白白地表達對世家的不喜,盧氏的氣焰頓時就小了下去。
“我知道了。”盧氏嘆了口氣,向丈夫說出自己的不滿,“我就是覺得事還沒成,他老往那姜家食肆跑算什麼事?下午我讓人把各家年禮送去瑞哥兒那邊,他巴巴地挑了最好的拿去送人家了!”
平西王倒是不知道這一出。
他常年在軍中打拼,不像世家大族那樣講究許多俗禮,對此不甚在意。
他相中姜若皎是覺得這女孩兒聰慧又果敢,而且兒子還聽得進她的話。
在平西王看來,兒子被寵成現在這不成器的慫樣,很大一部分原因得怪盧氏這個當母親的。不過他自己以前常年在外徵戰,根本沒怎麼教過兒子,把過錯全推給盧氏也不妥當。
事已至此,隻得挑個敢教且能教這混賬兒子的兒媳來補救一二了。
平西王道:“挑兒媳不就該挑兒子喜歡的?日子是他們小兩口過的,他要是不喜歡,你娶個天仙回來也是白瞎。”
盧氏聽平西王的話,也歇了攪黃婚事的心思。自家兒子自己清楚,看似不著調,實際上倔得很,真要娶個不合他心意的媳婦回來,他怕是連新房都不會進。
寇世子可不知道自家爹娘正在商量他的婚事,他回房後忽地來了靈感,想要畫姜若皎做羊肉面湯時的情景。
難得有作畫興致,寇世子立馬叫人鋪紙研墨。他於丹青一道確實有天賦,底下的人磨好墨,他腦海裡便浮現出姜若皎立在灶臺前的模樣。
別處的灶臺他沒見過,姜若皎的灶臺卻是打理得幹幹淨淨,瞧著整潔又漂亮。
因著要掌廚,姜若皎的衣裳也都是簡單素淨的類型,發上隻插著簡簡單單的木簪子,臉上更是沒施半點脂粉。
隻不過熱氣蒸騰上來的時候,姜若皎臉頰便會比平日裡多幾分淺緋,側面看去像抹了淺淡的胭脂似的。
寇世子想到興起處,落筆的手忽地頓住了。
他一直覺得姜若皎站在她妹妹身邊顯得很普通,所以總把“你長得不怎麼樣”掛在嘴邊。可不知怎地這會兒仔細在腦海裡描繪姜若皎的五官,竟覺得那眉毛、那眼睛、那唇鼻都是一等一地好。
寇世子一下子頓住了。
他最近老感覺姜若皎的眼睛笑起來會很好看,卻想不出到底是怎麼個好看法。
寇世子琢磨了半餉,在紙上慢慢描畫出姜若皎的模樣,最後才勾畫出她微彎的眉眼與唇角。
隻添上那麼一點淺淺的笑意,畫上的人便與寇世子印象中的姜若皎完全不同了。
他畫得可真好看!
寇世子美到不行,準備拿去給姜若皎看看。
姜若皎老是兇兇的,讓她笑一個都不肯。不笑就不笑,他自己畫就得了!
寇世子覺得自己贏了一回,夜裡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日寇世子一大早就屁顛屁顛地出了門,等姜若皎開了食肆門他便突然蹦出去,給姜若皎看自己的得意之作:“你看我新畫的畫,可比你本人好看多了!”
姜若皎聽了寇世子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的目光落到寇世子展開的畫作上,一下子瞧見上頭那個噙著笑立在畫中的少女。
姜若皎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入畫的一天。
畫上的少女確實比她好看多了,至少她沒有對寇世子這麼笑過。
她面對寇世子的時候始終是客氣與敷衍居多。
她非常清楚自己與寇世子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寇世子不管出身、性情還是喜好都與她截然不同,若非他早前瞧上了妹妹的美貌,非要追著妹妹要以妹妹入畫,她與他們這些紈绔怕是永遠不會有太多交集。
正是因為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的界限有多分明,所以寇世子給的飯錢、寇世子給的賠禮她都盡數收下,從不會想著他們會成為朋友或者別的關系。
面對一大早跑來炫耀自己新作的寇世子,姜若皎平靜地掃了幾眼,有板有眼地指出其中幾處運筆不對的地方。末了她還從立意上打擊了寇世子一通,說從來沒有人會選她們這樣的廚子入畫,畫出來滿紙煙火氣,一點都不高雅,完全就是不入流的垃圾畫。
寇世子本來興致勃勃地等著聽誇,聽姜若皎把自己的得意之作批得一無是處頓時就怒了。
“你這母老虎隻會擀面,哪裡懂欣賞!”寇世子怒氣衝衝地說完就跑了。
絕交!
他要和她絕交!
作者有話說:
幼稚鬼世子:我要和你絕交!
*
寫好第二章在今天更新和明天更新之間猶豫來猶豫去,想想還是更了吧,反正捂不住半章存稿!
第 12 章
寇世子氣呼呼地回到家,心裡還是很不高興,他一大早去和她分享自己的新作,她不誇誇他就算了,怎麼能說他從立意到運筆都有問題。
他抱著畫生了會悶氣,等鬱悶完了,又攤開自己的新作仔細看了起來。
剛才他正在氣頭上,隻覺姜若皎完全是在胡說八道,這會兒氣頭一過,再回想姜若皎指出的幾處問題,竟覺得姜若皎說得挺在理。
寇世子平日裡往來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一個兩個都愛拉著他出去胡作非為,哪有人真心給他評畫?
每回他畫出新畫作來周圍人都是一陣吹捧,他便也覺得自己畫得好極了。
事實上他這會兒也沒覺得自己畫得不好,隻是照著姜若皎指的方向一琢磨,感覺還可以畫得更好罷了!
寇世子察覺錯怪姜若皎了,本想再去姜家食肆一趟,汪鴻才他們卻尋了過來,說要約他出城玩去。
馬上要過年了,出去玩的機會去一次少一次,不如趁著不用跟著家中長輩到處拜年先去玩個痛快。
寇世子一聽就來了興致,把畫扔到一邊,開開心心地與狐朋狗友外出玩耍。
傍晚的時候,姜家食肆的食客們聊起城中的新鮮事,說有人在城外賣身葬父,寇世子大方地掏了錢,順理成章領了個美人兒回家。
那說話的食客還吹噓說什麼自己遠遠看見了,那孤女瞧著長得俊極了,寇世子真是豔福不淺。
店裡的伙計聽了這些闲話,又鸚鵡學舌般講給了姜若皎聽。
姜若皎邊擀面邊耐心地聽伙計活靈活現地把食客的話都復述一遍,並不覺得這些事與自己有什麼關系。
想到早上氣呼呼離開的紈绔世子,她不免暗自搖頭。
這人有什麼想法全寫在臉上,又容易聽信別人的話,要是碰上個別有居心的,指不定得把他帶進溝裡去。
這不,現在還沒成親就又是流連秦樓楚館又是帶外頭的美人回家,真正愛惜家中女兒的人家誰會考慮把女兒嫁給他?
雖說他乃是平西王獨子,哪怕名聲爛到底也不愁娶不著媳婦,可平西王總會老的,以後光靠他這個荒唐世子如何支撐得起整個西南?
姜若皎微微蹙眉,心裡有許多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