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跟陸徵在外面待了很久。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我掛斷了第三個家裏打來的電話。
他抬眸看過來:「你真不接?」
我淡淡道:「都這個點了,該怎麼編排我告狀我裴執肯定都做得差不多了,接電話幹嗎?挨罵啊?」
陸徵「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怎麼以前沒看出你這麼有個性。」
我們找了家燒烤店坐下,打算吃個夜宵。
沒帶錢,全靠陸徵這個地主家的二傻子給。
「呦,好學生也喝酒?」
桌上擺了兩瓶啤酒。
我搖頭:「店主送的。」
「送?咱倆看起來不像高中生?」
「你看著像翹課帶妹的二世祖。」
陸徵又笑起來。
我也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他便開了一瓶,倒了兩杯:「那本二世祖就帶你做點二世祖該做的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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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的味道不太好。
我有些嗆,在燒烤的香味和人群喧囂裏,我聽見陸徵放下了杯子:
「我也忍他不下去了。」
32
「我跟他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其實裴執以前不是這樣的,他隻是有點傲嬌,喜歡說反話,嘴硬,不會去故意欺負人。
「我記得以前小時候我被欺負,他為了給我報仇,被打得一身都是瘀青,我去問他還死活不說,他爸脾氣又暴,如果不是我去他家哭,我怕他被打死。
「大概是初中過後吧,我從我爸媽那兒聽說,他媽出軌了,被他爸發現一頓打,他去攔,也挨了一頓。這事兒不光彩,他們家後來就變樣了……裴執,就有些學壞了。」
再後來,就是那次真心話大冒險,就是他開始討厭我。
陸徵跟我碰了碰杯:「沒事兒,那你忍他這麼幾年,也該夠了。他自己走的路,自己扛。」
我沒說話,隻是低頭喝了口酒。
但下一秒,杯子就被他搶了過去:「別喝了,你又不是二世祖。」
我沒忍住笑了聲。
「那二世祖,你也別喝了唄。」
我湊過去,笑得眸子亮晶晶的:「喝醉了我可拖不了你回去,壯得跟熊似的。」
陸徵卻耳朵一紅,退開了,嘟囔道:
「幹嗎離我這麼近,你能不能守點女德?」
33
我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家裏燈都開著,顯然都沒睡。
我推門進去,頂著客廳裏的視線換鞋,脫書包,沒什麼表情。
「小璿,過來。」
先開口的是母親。
這次客廳裏隻有父母,倒是沒有了裴執那個混蛋。
我走過去,站在他們面前,抬著頭,沒什麼表情。
「不知道自己錯了?」
這次說話的是父親。
他下一句就變得激動起來:「在外面待到現在才回,打電話不接,資訊不回,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小璿,」母親拉了拉父親的袖子,「你跟媽媽說實話,你是跟上次照片裏那孩子出去了?有沒有幹什麼壞事?」
「裴執不應該都跟你們說了嗎?」
我抬頭,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內心這麼平靜:
「我上次就說了,我和他隻是普通同學,他受了傷我陪他去醫務室而已。」
「他受傷幹嗎要你陪?」父親反問。
「因為他是為了我才受傷的!」
我把手裏的書包砸在了地上:「因為你們以為的很聽話的裴執看不慣我,討厭我,用球砸我,如果不是他幫我擋,球砸的就是我!」
客廳裏靜默了一瞬間。
我吸了口氣,看著父母兩人愣怔的面容,笑了:「還不信嗎?」
我俯身開始翻著自己的書包,摸出了手機,在給他們找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我手都是抖的。
「你們看。」
我把那張,裴執強吻我的照片,遞了出去。
「既然不信我說的,那就自己看吧。」
34
終於結束了和父母的談話,我回了房間。
如釋重負般地躺上床時,微信收到了消息。
是陸徵的:
【喝酒沒被你家裏人發現吧?記得喝點檸檬水,我買了檸檬放你書包了。
【女孩子家家的,下次不許在外面喝酒了,不然我告你狀啊。
【還有……你家裏人的話別往心裏去,裴執的話,有我呢。】
我盯著螢幕,沒來由地笑出了聲。
明明,和裴執合租的是他,現在更鬧心的也是他。
我回想起父母震驚、詫異的眼神,心底升騰起異樣的感覺。
我記得母親當時的樣子。
她把手機熄了屏,遞給我:「小璿……媽媽知道了,對不起啊。但是裴執家那個情況……」
我搖了搖頭:「知道了。」
我沒開燈,屋子裏黑著,而我就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這時候陽臺傳來動靜。
我下床,光著腳踩了過去。
然後,隔著一片溶溶月色,我看見了我最不想看見的身影——
裴執。
35
裴執家離我家很近。
但是他現在按理說應該是住在學校旁邊的公寓,和陸徵一起。
可他此刻正坐在我窗戶外,也就是圍牆外的樹上,歪著頭打量我。
「跟陸徵浪回來了?」
我面無表情,扯住窗簾就想拉,卻被他叫住:
「周璿,你看這是什麼?」
他手上拿了個什麼東西。
我拉窗簾的動作滯住,看清楚了。
那是一縷發,用繩子綁住,那縷被他為了討校花消氣,剪下來的我的頭髮。
我下意識摸了摸耳邊那殘缺的長髮。
裴執笑了起來。
他說得一字一頓:「這啊,就是你給我當舔狗的證據。」
可我根本沒再施捨給他一個眼神:
「那你就好好留著它孤獨終老吧,混蛋。」
36
沒過幾天就到了運動會。
裴執難得消停了幾天,市聯考就被安排在運動會後面,加上運動會的籃球賽,或許他最近沒空。
想到聯考,我腦子裏回憶起那天,付婉的話:
「裴執打算在這次考試裏作弊,他已經買到了答案,但我搞到了他的交易記錄。」
畢竟是女朋友這樣親密的關係,解鎖他的手機,什麼記錄都能拿到。
那個有記錄的U盤,已經被塞進了我的書包。
我坐在看臺上發呆。
下一秒,冰可樂熟悉的觸感貼上了我的臉頰。
我拿著可樂,頭都不抬:「陸徵,男孩子家家的少喝可樂。」
「哎,你好學生也開車呢?」
陸徵極為順手地捏了把我的臉蛋。
我拍了下他的手背:「手欠。」
他嘿嘿一笑,在我身邊坐下了:「你沒報專案?」
我開了可樂:「累,懶,不會。」
陸徵樂了:「四肢一點都不發達啊。」
「那你報什麼了?四肢發達的傢伙。」
這人還在傻笑,絲毫聽不出我話裏的諷刺。
「我下午的籃球決賽,你來看唄。」
37
我答應了。
可到了現場,我怎麼找都沒找到陸徵。
代替他的是個新球員。
到了球場邊,我看見了裴執。
他穿著白色球衣,上面是顯眼的數字【6】。
而我一眼就看見,球衣左下角那個顯眼的五角星貼紙。
那是陸徵的球衣。
我心底忽地升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周璿。」
球打在地上的聲音沉重而清晰。
裴執毫不客氣地捉住了我的手腕:「跑什麼?不看看我打球?」
那一刻,全場的目光都彙聚在我們身上。
而他忽地低頭,用隻有我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在我耳邊一字一頓:
「或者你現在猜猜,陸徵,怎麼了?」
38
「啪——」
那是一聲清脆的響。
我當著全校人的面給了裴執一巴掌。
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沒有還手。
一時間,所有人都震驚了,盯著我們。
我吸了口氣:「裴執,這一巴掌,是還你砸過我的球的。」
籃球落了地。
反應過來的裴執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側臉泛紅,看我的眼神極其危險:
「周璿,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知道。」
我的手腕被他抓在手裏,掙扎不出來,放棄了。
「你強吻我的事,我已經告訴我爸媽了。你害我被孤立,被迫轉學,害我被別人避之不及猶如洪水猛獸。裴執,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還認識現在的你自己嗎?」
裴執的手僵了僵。
我便掙脫出來,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
「告訴我陸徵在哪兒。」
可下一秒,他不怒反笑:
「他在哪兒?周璿,你有種自己去找啊!」
39
學校很大。
我一棟樓一棟樓地跑,找過每一個房間,拍著門叫陸徵的名字。
終於,在頂樓的空教室找到了。
陸徵就坐在裏面,一張空桌子上,正吊兒郎當地透過窗戶看籃球場的比賽。
裴執不在場上。
而陸徵被鎖在了裏面。
「你怎麼來了?」
看見我,他有些許意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我還以為你看見我不在場上就走了呢。」
隔著一扇窗戶,我氣得直拍門板:「你還好意思說!你就沒一點危機感?!萬一沒人來沒人發現你怎麼辦?!」
「這不你來了嗎。」
陸徵推了推門,被鎖著的。
「被鎖了,我也沒想到裴執玩陰的,把我騙這兒來關著。沒事,反正保安肯定會上來一個一個檢查,到時候也能出去。」
我吸了吸鼻子:「我去給你找保安拿鑰匙。」
「哎,不急。」
隔著一扇窗,我站在走廊上和陸徵對視著。
他隨意地往桌子上一坐,笑得蠢兮兮的:
「你看咱倆現在,像不像羅密歐與朱麗葉,隔窗相望。」
我沒忍住被他逗笑:「誰家羅密歐有你這麼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