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等待期間,夏竹又同我說了好些書裡寫到的劇情。
但我這個皇後在書裡其實出現的次數並不多。
夏竹說的,更多的是別人的事情。
比如宋家滿門被滅後,小六過得如何辛苦。
後面小六為宋家報仇時,又都做了些什麼。
李寅和宸妃的下場,夏竹反復和我講了好多遍。
若不是一遍遍聽著,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壓制住心裡的恨。
這個世界對夏竹而言,隻是一本小說。
但於我而言,卻是真實的。
李寅要怎麼寵愛宸妃我都不會有意見。
早在嫁給他之前,我便清楚,他會有三宮六院,妃嬪無數。
宋家助他登上帝位,他可以不感激,可以忌憚,但不該往我宋家頭上栽贓通敵賣國的罪名。
我父親和兄長鎮守邊關多年,身上布滿刀傷箭傷。
可到頭來,卻死於莫須有的罪名。
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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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夫妻還算和睦,也從未算計過他的妃子、孩子。
可他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宋家的付出,一邊還將我當成宸妃的擋箭牌。
甚至還給我下了絕育的藥……
這些年來,出於對太醫的信任,加之陸箏久居神醫谷,我不曾讓陸箏來為我診過脈。
若非她誤打誤撞發覺此事,我恐怕到死都不會知道。
我不能生,是李寅造成的。
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也不打算咽。
14
沈昭儀得了宸字為封號後,在後宮裡逐漸有了姓名。
加之她又生了個皇子,宮裡自然有聰明人會注意到她。
更何況,背地裡,還有我在暗中推波助瀾。
很快就有人發覺了李寅對她的不同。
「同為妃位,宸妃妹妹宮裡的好東西,倒是比其他人的都要多。」惠妃陰陽怪氣道。
惠妃是李寅身邊的老人。
李寅不見得有多喜歡她,但也會給她幾分薄面。
曾經她也以為自己在李寅面前是特別的。
直到她注意到宸妃之後……
愛和恨一樣,都是很難藏得住的。
李寅最愛的人是宸妃,所以有什麼好東西,自然會忍不住悄悄往她宮裡送。
起初我不知情時,便免了她的請安。
但既然知道她身體無恙,這請安自然不能再免了。
出來走動多了,有些東西,就藏不住了。
「可不是嘛。」同為妃位的楊妃也酸溜溜地開口。
和惠妃跟宸妃不同的是,她隻有妃位,並無封號。
「宸妃姐姐就連封號,都比其他姐妹好呢……」
她意有所指地道,話語中的酸味藏都藏不住。
「宸妃為皇上誕下皇子,自然是不同的。」我故意說道。
「那可不。」惠妃看宸妃的眼神充滿嫉妒,「宸妃妹妹的運氣可比咱們好多了。」
「皇上不過偶爾去她宮中留宿,便能安然生下龍子……」
她頓了頓,把目光移向許常在,「許常在與宸妃妹妹雖然先後有孕,但可惜,生的隻是個公主,還是早產的……」
楊妃陰陽怪氣道:「是啊,同人不同命,宸妃姐姐生個孩子,便從昭儀晉為妃位,而許常在生個孩子,卻依舊隻是個常在。」
而被惠妃和楊妃提及的許常在,臉色已經煞白得不見半分血色。
可奈何她位份低。
即便被人當眾這樣羞辱,也隻能忍著。
我把手中的茶盞放到桌上,發出聲響。
「好了,都退下吧,本宮乏了。」
其餘看熱鬧的妃嬪頓時收斂神色,起身告退。
我將目光移向許常在,「許常在,你留下。」
15
許常在目光忐忑,明顯有些不安。
等殿內的人都走幹凈之後,許常在才試探性地問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我將當日錢嬤嬤拿回來的荷包丟到許常在跟前。
「許常在瞧著這東西,可覺得眼熟?」
許常在臉色發白,拿荷包的手指都在微微發顫。
在看到荷包裡的東西後,她明顯愣了一下。
「這是……」
許常在的臉色變了變。
她抬眼看向我,鼓起勇氣問道:「這應該是臣妾的東西,為何會在娘娘這裡……」
「我若不讓人將這東西拿過來,你如今還能看得到嗎?」
我覺得她問了個蠢問題。
許常在抿了抿唇,「娘娘的話,臣妾聽不太明白。」
我瞧著許常在的模樣意味深長地道:「不,你明白,否則又怎會與小公主同吃同住,寸步不離?」
原本我是沒打算和許常在挑明的。
可我發現,她不是個蠢人,已經隱約猜到自己早產的真相。
而她的父親雖是個小知縣,但她的兄長,卻是個人才……
許常在猛地跪倒在我跟前,聲淚俱下:「求娘娘給臣妾指條明路。」
16
那日之後,宸妃明裡暗裡沒少被後宮的妃嬪刁難算計。
李寅來我宮裡也越發勤快了。
很多時候,他都隻是來坐坐,陪我吃吃飯,說說話。
並不提侍寢一事。
這倒是讓我松了口氣。
自從知曉他後來幹的那些事情後,我便感到無比的惡心。
即便李寅生了副好皮囊,我也無法再與他親近。
甚至就連一起吃飯,我都覺得惡心。
每次他走後,我都要吐上一回。
好在這樣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
這天我與李寅正在用膳,宋府便傳來口信。
說我母親病了,已經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未見好轉。
我當即將手中的筷子放到桌上,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李寅。
「皇上,臣妾想帶著陸神醫去看看我母親……」
李寅露出擔憂之色。
他溫聲道:「可要朕陪你去?」
我心中覺得嘲諷,嘴上卻說:「皇上能讓臣妾出宮便已是恩典,臣妾又豈敢耽擱皇上的正事?」
李寅若真的想陪我去,又豈會再問我?
當真虛偽得很。
「況且皇上與臣妾一同前去,那臣妾今日豈不是還得再回宮。」
我強忍著惡心,同他撒嬌。
「我父兄都在邊關,母親如今病重,所以我想陪她幾日。」
李寅笑了笑,道:「罷了,既如此,朕便不勉強你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你母親既然病重,那便讓陸神醫也留下照看吧,正好太後眼下也大好了,便不必再讓她回來了。」
我知道李寅是怕陸箏在,會暴露宸妃身體無恙的事實。
但我並未揭穿,順著他的意思應了下來。
他不知道的是,我母親其實沒病。
17
與我上次見她的理由一樣。
母親此番稱病,隻是為了讓我回一趟宋家。
因為我的哥哥暗中回京了。
「阿瑜,接到你的密信,我便暗中趕了回來,你快同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書房裡,哥哥正滿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長舒了一口氣,將發現李寅密謀要栽贓宋家的事情告訴了哥哥。
但我掩去了夏竹穿書一事,隻說是她無意間發現了些端倪。
我又暗中留心,這才察覺到了李寅的謀算。
哥哥聽完,久久不敢相信。
他沉聲道:「阿瑜,此事事關重大,你可有證據?」
我抬眼與哥哥對視,「通敵賣國一事,我暫時還沒有拿到證據,但是……」
我面上閃過一絲痛色,「阿箏替我診過脈,確認我不能有孕,並非我的身子弱,而是被人下了絕育的藥。」
我輕嘆一聲,「宮中太醫那麼多,個個都醫術了得,可卻無人發現此事,哥哥以為,這是為何?」
聞言,哥哥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咬牙切齒地道:「欺人太甚!」
待怒火平息,哥哥才又問我:「阿瑜打算如何做?」
我回想起夏竹說的,書中宋家滿門的結局。
「哥哥可知,若李寅的謀算得逞,宋氏滿門會是什麼下場?」
我笑得悽涼,「宋氏滿門,一個都活不了,包括我。」
隻有解決了我這塊攔路石,李寅心愛的宸妃才能登上後位。
宋家「通敵賣國」這麼好的機會,李寅當然不會留我。
哥哥雖是武將,但腦子同樣好使。
他神色微變,欲言又止道:「你是想……」
我認真點了點頭,「哥哥,這是我們宋氏滿門唯一的活路。」
18
我隻在宋府待了一晚。
翌日用過早膳後,便帶著夏竹回了宮。
該交代的我已經和哥哥交代過了。
也正是因為徹夜長談,我的眼底一片烏青。
李寅看到我憔悴的模樣,倒也信了我母親病重。
他面露疼惜,「皇後怎的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我故意勉強笑笑,道:「母親病重,臣妾實在很擔心。」
李寅安慰了我幾句,又讓人給我母親送去不少名貴藥材。
除此之外,又讓太醫給我送來了一瓶藥丸。
「這是太醫新研制出來的補身子的藥。」
李寅笑得很溫和,「皇後不願養別人的孩子,所以朕想努努力,讓皇後擁有自己的孩子。」
我忍住心底的惡心,故作訝異地問:「這是……」
李寅點了點頭,道:「太醫院那邊一直在想法子,朕怕皇後受不了湯藥的苦,便讓人制成藥丸,方便皇後服用。」
看到李寅這副嘴臉,我忍不住想笑。
若不是知曉我不能有孕就是他造成的,這會兒聽到他說這些,我怕是會感動得要死。
我故作遲疑,「可太醫不是說,臣妾此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嗎?」
李寅面不改色,「先前事情還沒進展,怕讓皇後空歡喜,所以朕便讓他們瞞著皇後。」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阿瑜,朕隻希望你開心。」
聽到李寅這句話,我差點沒忍住吐了出來。
胃裡一陣翻騰。
可我卻還要裝出感激的模樣。
「皇上,臣妾何德何能……」
李寅眉眼帶笑,叮囑我要記得用藥,便借口還有折子要批,離開了我的坤寧宮。
我一刻都沒有耽擱。
從瓷瓶裡倒出一顆藥丸,遞給侍女。
「把這藥丸送去宋府,交給陸姑娘,讓她幫忙看看這藥丸是作何用的。」
我才不信,李寅會那麼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