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想應承,姐姐斜睨著我,我知道,我拒絕不了。
惹火了爹爹,頂多給我一頓板子,晚上還要偷偷給我送藥,心疼的不行。得罪了姐姐,可就不一定了,整治後院的小娘,我姐姐可沒少出謀劃策。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何況,不能得罪爽文女主,是生存法則第一條。
爹爹總有辦法保下我吧,我有些不確定。
「多謝姐姐為我籌謀,我一輩子都會記得姐姐的好。」我說的誠懇。
姐姐也並不懷疑,畢竟這十幾年的,我都是這樣誠懇,不曾違背過她的意思。
夢竹軒,天子一號。
姐姐要我去此見孫致文。
姐姐未曾同我一起出門,她說她與二皇子約在了別處。
演了這麼多年傻子,真就把我當傻子了。
這燈會好生熱鬧,披紅掛彩,絡繹不絕,我領著楓紅東逛西逛偏偏就是不往夢竹軒走。
那是京城最大的酒樓,達官貴人也多。
若是在別處生了些事,被發現了,爹爹還能用他的職權壓下來。
若是在這夢竹軒出了什麼事,恐怕爹爹也不能堵住這悠悠之口啊。
此處正是最熱鬧的所在,花燈,糖人應有盡有,我走到一處買糖人的攤鋪前,看了看周圍的孩童,給了老板一錠銀子,包了這糖人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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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一聲好姐姐,今天我便免費給你們做糖人。」
我在一聲聲好姐姐中喜笑顏開。
我對楓紅說道:「你去把孫公子叫到這裡來,我在此處見他。」
總歸是要見他一面,不然的話回家同姐姐不好交代,至於在哪見,還是我來定吧。
大端民風還算開放,初一十五便有燈會,才子佳人共賞花燈也是常見。
不過我還是囑咐楓紅要悄悄的。
「姐姐,你會畫小鳥嗎?」
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女娃怯生生的同我說,我看著娃娃身上的補丁,也是知道他們雖然圍在攤子前,卻又沒有錢。
老板給我打著下手,雖然我畫的不甚好看,但還是勉強能看出是隻鳥來。
長得有點兒醜而已。
邊上的孩子看我真的給他們免費做糖人就更加活泛了。
老虎,龍,兔......
他們在我身邊央求著我這個好姐姐給他們做糖人,我笑得燦爛:「好,好,我們一個一個來。」
十二生肖我快做了個遍。
「好姐姐,我想要一個笨蛋糖人。」
這聲音是。
我抬眸,少年的面容映入我的眼簾。
6
高演?
我脫口一個「四」,但又想到此處人多眼雜,頓了一下:「四,公子?你怎麼在這?」
沒錯,眼前的人就是我姐姐那天生冤家——四皇子,高演。
少年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買了花燈,我們去放花燈。」
少年的語氣不容拒絕。
少年屏退了左右,侍衛隱在暗處,我跟在他的後面。
他左手提著花燈,右手舉著一個大圓蛋圖樣的糖人,還舔了幾口,說著好甜。
時不時回頭看我一眼,是否跟上他的腳步,糖人堵不住他的嘴,還是能聽到他的抱怨:「是不是腿太短,走的這麼慢?」
我暗自嘆了口氣。
地主家的傻兒子是不是就是這般光景。
就是我在遲鈍我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更何況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言情小說也看了好幾百本了,你小子要幹嘛,阿姨還是清清楚楚的。
不過我懷疑也可能是另一種情況,那就不好辦了。
本來他和姐姐不對付就是因為二皇子的緣故,現在突然變成我嫁給二皇子,他會不會是想什麼歪點子來對付我。
我也實在是不想跟他來,可剛看那架勢,我若是不來,他也會讓侍衛把我架過來。
還不如我自己走呢。
岸邊。
遠遠望去,一盞盞蓮花燈順流而下,星光點點,縹緲璀璨。
高演的聲音少了幾分往日的驕縱:「他們的願望都會是實現吧,那蓮花燈小小的,卻能把所有祝福都帶去遠方。」
我沒搭話。
他看我遲遲不搭話,提高了音量:「你說是吧!」
我看著他的臉認真的說:「飄不太遠的,前面有專門的人負責打撈。」
高演咬著後槽牙:「是嗎?一會兒我要看看誰敢打撈小爺的花燈。」
我感覺我把他氣到了。
我摸著鼻子有些心虛,不敢靠岸邊太近,怕他一腳把我蹬下去。
「你愣著幹嘛,還不過來一起放花燈。」
「奧,來了。」
我雖走近了但還是站在他身側後一點的位置。
萬一真的蹬我下去呢?
他問我:「你有什麼願望嗎?」
「希望我和小娘一生順遂。」
「那你猜我有什麼願望。」
少年的眼神明亮,炯炯有神的看著我。
「嗯~」我假裝思考了一下,「我猜不到。」
少年粲然一笑:「與我心愛的姑娘,朝朝暮暮。」
一時之間,我竟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明亮,還是少年的眼眸更加明亮。
那赤誠的模樣好像我這些年都不曾認識眼前這個少年郎。
我給少年淺淺行了個禮:「那就祝四殿下心想事成。雲綺便先回去了,侍女若見我久久不歸,怕不是要擔心了。」
我轉身便想離開,可是那少年的手卻如鐵鉗一般攥住了我的手腕。我慌忙的向左右看去,幸好此處人少,燈光稀少。縱使民風開放,這般拉拉扯扯也不成體統,更何況我現在是背負婚約之人。
「殿下,放手。」我想用力甩開,可我怎是一個自幼習武的少年郎的對手。
隨著我的掙扎,少年好像又用了幾分力氣。
我被捏的生疼,不禁蹙眉。
「殿下,疼。」
少年松開手有些委屈:「我不是故意的,你別走。」
明明受傷的是我,他還委屈上了。
「殿下,你知道的,我已有婚約。」
少年不語。
我繼續說到:「日後我便會是你的二嫂。是殿下您的母親許我的姻緣。」
殺人誅心。
你心愛的姑娘被你的母親許配給自己的親哥哥,還是最討厭的哥哥。
「前幾日,皇上的聖旨也已經送到宰相府中了,殿下,此事已定不可更改。」
少年的眼眶越來越紅:「我知道,我知道,我去求父皇和母後了,可是他們不理我,我在養心殿前跪了一天一夜,可是父皇還是下了那道聖旨。」少年的語氣有些哽咽,「我想去見你,可他們攔著我,說你病了,不能見人,我想闖進去,可是宰相他把我趕了出來。」
我睜大了眼睛,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少年郎會為了我做出這些事情來。更驚訝的是,這些事竟然沒有一絲一毫傳入到我的耳朵裡。父親到底為何非要我嫁給二皇子,還做到這種程度。
「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你出府,我便趕來了,我想看看你,也想問問你。」
「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我帶你走,去我的封地,好不好?」
四皇子語氣輕柔,竟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模樣。
他的嗓音像海妖一般誘惑我:「跟我走,好不好?」
「我們,朝朝暮暮。」
他又放輕了聲音:「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是很好啊,不知為何,我眼前浮現了太子那張恍若天神的臉。
我也好想朝朝暮暮啊。
可是是死罪啊,那是抗旨啊,若真的要去死,我還不如與姐姐上錯花轎嫁錯郎。
成全了她,也讓我死之前褻瀆一次神明。
可我還是怕死的。
神明也是不容褻瀆的。
至於四皇子。
這樣赤誠的少年,一定會遇見與他朝朝暮暮的姑娘。
我仰頭,眼神堅定:「不。」
我走了,背影決絕。不曾給這個少年一絲希望。
因為我知道,當海王是不道德的。
可我不知道的是,那個少年郎還是把那個承載他願望的花燈放進了河裡,他就在岸邊追著花燈走,一直追一直走,直到花燈飄到了打撈人的面前,他又重新捧起那被河水浸濕,有些殘破的花燈,緊緊的護在懷裡。
回去的路上,我不禁思考,這個少年郎是何時動了這樣的心思。
一開始我以為,他喜歡姐姐,兩人是一對歡喜冤家。可是年歲漸長,兩人對罵越來越難聽,雖然不帶臟字,但是句句都往心窩子裡扎。
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退一步。
我便是知道了,這倆人隻是冤家,沒有歡喜。
四皇子說不過姐姐,氣的滿紅耳赤。可下次見到,他又偏來挑釁。
最後說不過了,便來說我是個笨蛋。
一肚子惱火撒在我身上,最後把我氣紅了臉,才笑呵呵的走開。
原來是為了同我多說兩句才去先討一頓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