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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哥要幹什麼?
這是要跟太子殿下搶姐姐,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抗爭皇權嘛?
不太合適吧。
不用非直來直去啊,你可以想想辦法,畢竟曲線救國也是一種方式。
這場賞花宴給我們宰相府可算是扔了個重磅炸彈。
我先喝口水壓壓驚。
「那慎兒中意哪家的閨女啊?」
「宰相之女,李雲綺。」
這一口水,幸虧了我這刻在骨子裡十幾年的教養才沒有噴出來。
驚呆了老鐵,這是什麼表演。
不會你真的在曲線救國,而我就是曲線吧。
無妄之災。
還不待我說話,四皇子便先喊了起來:「我不同意!」
我又是一驚楞。
有他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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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開口說話,可是誰也沒有給我機會,好歹我也算是事件的主要人物。各位能不能把我當個人呢?
一向清冷寡言的太子開口讓四皇子不許胡鬧,皇後又開口打起了圓場,各府夫人言笑艷艷的說著恭賀詞,一些貴女投來看好戲的目光,還有我姐的狂熱粉絲們,借酒消愁,遺憾終不能報得美人歸。
一場宴會就在我姐姐的渾渾噩噩與我的震驚三連中度過了。
我與姐姐坐在了馬車上,我需先發制人,我跪在姐姐面前抱著姐姐腿便開始痛哭:「姐姐,怎麼辦,怎麼辦,孫秀才還說過考上功名後便向爹提親。我不想嫁給別人啊!哇~」
我哭了,我裝的。
這個時候顧不得什麼教養了,嫡母在旁邊,我不敢貿然提姐姐和二皇子的事情,但是孫秀才孫致文是爹爹的學生,寒門子弟,刻苦上進,我選好的性子和順的夫君便是他,父母前二年也相繼去了,上無公婆,下無叔嫂,性子也是謙卑有禮,日後就算功成名就那一天生了花花心腸,念在我是他恩師的女兒想必也不會苛待我,這兩年來,我長得愈發秀麗,且有意無意的撩撥他,他也生出了非我不娶的心思。
我總會過得好的。
不過現在就不好說了,不能讓姐姐覺得我跟他搶男人,那個和我同歲的那個庶妹,仗著自己小娘頗受父親喜愛,生出了跟姐姐爭搶的心思,我也是見到了我這嫡母的手段,我姐姐也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
幼時小打小鬧,姐姐就厭極了她,不過她小娘還算安分,但是又懷了個兒子,這宰相府本我哥哥一個嫡長子。
她不該驕縱的。
毀了自己的一雙兒女。那孩子沒活過一歲便夭折了。
那庶妹和她小娘最後落得個什麼下場我是親眼看見了的。
我不敢。
我不敢讓他們覺得我有僭越的心思。
何況,本來我也沒有。
姐姐推開我,嫡母也呵斥我哪裡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我坐在邊上,低聲啜泣,不敢再造次。
嫡母啊,姐姐啊,我知道你們也心煩,可是啊千萬別把氣撒在我身上,要記住,我跟你們一樣都是受害者。
回到家中,嫡母自然是火急火燎的和父親商量對策,姐姐也是紅著眼眶一起跟去,作為受害人之一,我也有著旁聽的自覺。
父親悠然的喝著茶,嫡母說的口幹舌燥,父親還是那副模樣,嫡母也看出了不對。
父親放下茶杯開口:「這事我知道,也是我的意思。」
嫡母睜大了眼睛,姐姐也睜大了眼睛,我其實在看父親喝茶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件事他一定早就知道。
不過,我也睜大了眼睛。
父親城府極深,多年在官海裡浮沉,早就喜怒不形於色,而且父親還有一個職位,那便是太子師。
太子娶他的嫡長女,怎麼會不告訴他呢。
所以呢,我是計劃裡的哪一環。
「父親,夢兒不想嫁給太子。」
「父親,雲兒也不想嫁給二皇子。」我附和著。
「抗旨是什麼罪過啊?雲兒。」父親瞇著眼睛看著我。
問我幹什麼,你問姐姐啊,我不過就是順著她說一句。
我低下頭:「撤職,問斬,抄家,還有可能株連九族。」
「那你嫁還是不嫁呢?」
奶奶個腿,你也知道問姐姐可能被懟,姐姐可能說死也不嫁。
你問我,你就是知道我沒什麼骨氣。
你就是知道我是個軟柿子。
你竟然問我。
「女兒,嫁~」我的聲音都在發顫。
「我還有許多公文要處理,想必你們今天也累極了,先回去歇著吧。」
父親的話不容置疑。
可我一出門,便哇的一聲哭出來,跑回芷蘭院。
也不管後面的嫡母和姐姐。
跑回了院子,小娘憑欄看書,窗牖半敞,細碎的風拂過小娘,碎發就那樣隨意的擺動,那般的柔軟。
小娘真美啊。
從小到大,我都覺得小娘美。
或慵懶,或隨意,或精致。
從不同的角度看,就是不同的畫。
我的臉上哪有淚痕。
一路跑回來,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翠濃過來接我,嬌斥的我身後的楓紅:「你怎讓二小姐跑的這樣快,頭發都有些散了。」
翠濃是小娘的貼身丫鬟,楓紅是我的,她從小陪我長大,還比我小一歲,也是個活潑的性子。
芷蘭院裡的丫鬟不多,也就是翠濃,楓紅和兩個幹粗活的媽媽,小娘喜靜,這些人就夠了。
我跑到房中,撲在小娘的懷裡,小娘生的極美,又總是溫聲細語。
我喜歡小娘。
我喜歡賴在她身上。
小娘用纖長的手指攏著我松散的發髻。
平靜的聽著楓紅講述著今日所發生的事情。
聽到最後,小娘輕拍著我的後背:「這世間女子終究是不易的,萬般皆是命。」
小娘嘆息了一聲。
我知道,小娘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的。她自己終其一生,不也是困頓在這小小的芷蘭院裡嘛。
像小娘這樣美好的人,也隻能困頓一生啊。
我又有什麼特別的呢。
我又何德何能,輕易就能得到光明璀璨的未來。
自打我出生起,小娘就把自己困在這個院子裡,父親每月都會來兩次。小娘從不爭寵,也不主動去找父親,反倒是父親,一來到芷蘭院就變得有些低三下四。
沒錯,就是低三下四。一點也不誇張。
我不知道父親和小娘在我出生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父親愛極了小娘。
今天,小娘也破天荒的讓翠濃去請父親用晚膳。
這是我自出生的十五年裡,第一次啊。
5
我知道啊,小娘是為了我啊。
縱然小娘同我講萬般皆是命,縱然她自己早就認命。
小娘也想為我爭一爭。
父親坐在飯桌上,殷勤的給我和小娘夾菜。
父親這副模樣我早就習慣了,芷蘭院外,冷冷清清,對我也是淡漠疏離;芷蘭院內,熱情似火,儼然一副慈父模樣。
父親因為小娘喊他來用膳,高興的不得了;小娘卻是緘默不語。
我隻是默默扒飯。
我剛扒到一半,母親卻是忍不住開口了:「雲兒,吃飽了嗎?」
我能說沒吃飽嗎?
娘,碗裡的飯還有一多半哎。
我說:「吃飽了。」
「吃飽了就回房休息吧。」
「奧。」
我怎麼能去休息,我讓楓紅給我放風,結結實實的在那裡聽墻角。
「雲兒一定要嫁給二皇子嗎?」
「是。」
「你安排的?」
「算是。」
「我同你講起你那學生孫致文,你可知我是何意?」
「知。」
我聽著父親越來越虛的聲音,就想問問誰能想到叱咤風雲的宰相大人是在我小娘是這一幅小雞崽子的模樣。
「此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沒有。」
「你可有心疼過雲兒?」
父親聲調拔高:「雲兒是你我的孩兒,我怎會不心疼。」
「那你還要斷送她的一生!」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會的,雲兒會過的很好的,不會像你我一般。」
父親不在他言,轉身便開門出來,看著我撅著屁股趴在窗根下,扔下一句,「安心待嫁,不許同你長姐生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向小娘,淚珠也小娘微紅的眼眶裡打轉,我見猶憐的模樣。
「回房去。」
我知道小娘不願意我看見她這副模樣。
我乖乖的回房去了。
唉,前路迷茫不可知,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我蒙上被子,告訴自己別多想了。
第二天便傳來風言風語,說小娘因為我的婚事沖撞了我的宰相爹,被爹爹好頓訓斥。
斥她無知婦人,不知好歹,最後拂袖而去。
讓其閉門思過。
我知道,我爹爹又開始編排我小娘了,這麼多年了,閉門思過都幾十次了吧。
就連小娘院子裡的柿子樹,掉下顆柿子砸了他的頭,他出來都要編排些什麼小娘不恭不順,養了棵柿子樹竟然砸了夫君的頭,也不伐去。一點也不愛敬夫君,也要閉門思過幾日。
柿子的確砸了他的頭,可要不是看見他連洗都不洗,蹲在樹下就往嘴裡送。
還喊著:真甜,真甜。
我還真就信了我小娘不恭不順。
嫡母聽了小娘的境遇,知道這件事情不好跟父親開口,也是愁容滿面,還有我那姐姐,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憎惡。
我能怎麼辦,也是沮喪著臉:「姐姐,你想想辦法。」
姐姐卻說:「你知道慎哥哥不喜歡你吧。」
我隻能更加哭喪:「他心中唯愛之人便是姐姐,我隻心裡也隻有致文哥哥,致文哥哥心裡也隻有我。」
我的話似乎取悅了她:「過幾日有燈會,我約了慎哥哥見面,我也幫你約了孫致文。」
我驚掉下巴,這個老婊要幹啥。
不會是想毀我清白吧,爹爹告誡我不要生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