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回來的前一晚,我跟小奶狗提出分手。
他紅了眼圈:「我不要補償,隻想和姐姐再待一會兒。」
遞出去的銀行卡被拒絕,我沉默了片刻,還是答應了下來。
結果他得寸進尺:「姐姐要穿我最喜歡的那件睡裙。」
半夜,我點了支煙,靠在床頭懶懶地看著他:「你在找什麼?」
「姐姐之前給我買的衣服,我想帶走作紀念。」
他說這句話時,嗓音裡夾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嘆了口氣,衝他招手:「乖,過來讓姐姐親一口。」
其實賀言很聽話,也很幹淨,幾乎是我一手教導出來的完美戀人。
如果不是陸珩回來了,我可能還會和他多談幾年。
但沒辦法,正主回來了,替身總得讓位了。
1
在一起一年,我其實很了解賀言。
他才十九歲,今年剛上大二,算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我提醒過他:「你要找小姑娘談清純的戀愛也可以,但不要讓我知道。」
小男孩本來在低著頭認真地給我削蘋果,聽到這話就急了:「我沒有找過小姑娘。姐姐,你是我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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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為了驗明正身,他撲過來抱住我。
燈光從他的頭頂打下來,正好照在那張輪廓深邃的臉上,連他碎碎的、毛茸茸的頭發也顯出幾分誘人的意味。
我勾著他的下巴印下一個吻,誇獎道:「乖孩子。」
從記憶裡回神,我抬起眼,看到賀言拎著行李箱,正站在玄關望向我。
他搬進來的時候就帶著這個箱子,如今離開,除了我給他買的衣服外,其他什麼都沒有帶走。
我換了衣服,送他下樓,賀言卻拒絕了我開車送他回學校,自己在手機上打了車。
他離開前,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姐姐,我不是為了錢才跟你在一起的。」
我被煙嗆了一下,抬眼看到他站在拉開的車門旁,眼尾微微發紅,卻還強撐著站得筆直,像棵挺拔的小白楊。
「嗯,我相信你。」
聽我這麼說,賀言忽然挑著唇角笑了一下,眼中一瞬湧上復雜的情緒,像是眷戀,又像是怨恨:「姐姐,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我承認,我有一瞬間的心軟和不忍。
但很快地就被陸珩的電話打斷了。
接起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冷清嗓音:「江娆,我在機場。」
我握緊手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好,你找個地方稍等一下,我去接你。」
開車去機場的路上,我一直在回憶。
在最卑微不堪的青春年月裡,陸珩於我而言,一直是近乎神明般的存在。
他高高在上,卻又仁慈悲憫,無數次伸出援手,輕而易舉地救我於水火。
當我被幾個男生堵在角落,舉著相機要拍下裸照時,是陸珩從旁路過,砸了相機,把我拉到身後,冷冷道:「不服氣就找我算賬,別為難女生。」
當最冷最冷的冬天,我從澡堂回去,被同寢的女生鎖在門外時,是陸珩找過來,一個電話就把我帶出校門,住在了他家位於學校對面的房子裡。
進門時,我的頭發都結了冰,縮在玄關不敢邁步。
他彎腰從鞋櫃裡找出一雙毛茸茸的拖鞋,擺在我面前:「是我媽媽的鞋子,你先湊合著穿一晚。」
甚至,在繼父欠下賭債,打算把我送去抵債的路上,我竟也遇見了準備去上鋼琴課的陸珩。
那雙曾在鋼琴上靈巧地躍動的、修長的手被攥成拳頭,狠狠地砸在繼父的鼻子上。
陸珩把我擋在身後,側頭說了一句:「衣服亂了,你整理一下。」
然後就又撲了上去。
事情鬧大了,繼父連同他的債主,都因為參與賭博被警方拘留。
在陸珩的庇佑下,我才得以順利地讀完高中,上了大學。
然後,就在我以為我的心動可以開花結果時,他出國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陸家破產,他回國處理瑣事,我還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2
從機場接到陸珩後,我看著他放好行李,坐進副駕,側頭問了一句:「你要住酒店,還是我家?」
陸珩動作一頓:「……你家。」
他語氣裡的從容不迫仿佛與生俱來,半點兒也聽不出家庭變故後落魄的意味。
我望著他線條優美的側臉,有些出神:「你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然後那束明澈的目光就落在了我身上。
他輕聲地說:「江娆,你變了不少。」
「是嗎?」我一點兒也不意外,握緊方向盤,發動了車子,「有錢使人貌美。」
「不。」陸珩的聲音平靜又堅決,「我覺得你高中的時候就很美。」
我笑了一下,沒有作聲。
高中時的我,自然也是好看的。
但美麗又脆弱,毫無自保之力。
過於美豔的臉,加上過早發育的身體,讓我莫名其妙地就背上了難聽的惡名。
除了陸珩。
所以,我很感激他。
我帶著陸珩回家,幫他放好行李,然後把他領到隔壁收拾妥帖的次臥。
陸珩目光掃視一圈,定格在床頭櫃的衣服上。
他猛地轉過頭,看著我:「這一間,還有別人住過嗎?」
「當然沒有。」
我不甚在意地走過去,拎起那件衣服,隨手丟到一邊:「你是它的第一個住戶。」
我也沒說謊。
畢竟從賀言住進這裡的第一天起,就堅持和我睡一間房。
連我生理期,他也不肯睡次臥,反而很貼心地替我煮好紅糖姜茶,備好止痛藥,然後整夜地替我揉著冰涼墜痛的小腹。
陸珩走過來,抱住我,在我耳邊低聲道:「江娆,不管你過去有沒有男朋友。」
「現在我回來了,就不會再放手。」
和陸珩同居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更愉快。
比起八年前剛成年時,他身上少了幾分帶刺的冷漠,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更加溫和內斂。
然而偶爾的情緒外露,還是可以看出,他依舊保留著少年銳利的鋒芒。
隻是更會隱藏了而已。
那天晚上,他從浴室出來時,唇線繃緊,神情看上去有些肅冷。
我順口問了句:「怎麼了?」
陸珩望過來的眼神有一瞬的鋒凜,但很快地被溫淡的表象遮蓋過去。他走過來,單膝跪下,伸手環住我的腰,輕輕地搖頭:「沒什麼,想到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但後來我去浴室的時候,發現了他丟在垃圾桶裡的電動剃須刀。
那上面有用過的痕跡,顯然是賀言留下的。
我恍惚了一瞬,不知怎麼的,想起了當初把剃須刀送給賀言時的場景。年輕的小男孩歡呼一聲,很浮誇地撲過來抱住我,在我臉頰落下灼熱的吻。
我笑著說:「你還沒說喜不喜歡。」
他沒有絲毫猶豫:「姐姐送的東西我都喜歡!」
我回過神,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剃須刀從垃圾桶裡撿出來,洗幹淨,找了個盒子裝起來。
等什麼時候有空,聯系一下賀言,給他送過去好了,畢竟是他用慣了的東西。
3
我在家和陸珩溫存了好幾天,直到嚴景軒一個電話打過來,不得不回公司處理一些項目上的決策。
一見面他就笑我:「江總,怎麼你也有『從此君王不早朝』的一天啊?」
嚴景軒在我的公司有持股,幫過我不少忙。
在我最困難的那段日子,如果不是他相信我,果斷地出手融資,還幫我引薦了一筆大訂單,我現在很有可能還在打五份工還債。
那時候我專門準備了禮物去謝他,結果他摟著女伴,看都沒看我一眼:「不必,我隻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嚴景軒的名字,在這一行如雷貫耳。
他十九歲就創業,決策無一失敗的記錄甚至讓他被寫進大學專業課的教材裡。
在我的印象裡,這個人嚴苛到不允許自己有一秒失控的地步。
我一邊籤字,一邊頭也不抬地說:「初戀回來了,總要好好地招待一下。」
這句話說完,他好半天沒有接話,我有些奇怪地抬起眼,才發現嚴景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辦公桌前,正撐著桌面,俯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你的初戀……叫陸珩的那個?」
「嗯。」我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籤最後一份合同,「嚴景軒,你早就知道的。再說,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不要告訴我你吃醋了。」
我與嚴景軒之間,也是有過一段情的。
當然,我更願意將之稱為,成年人寂寞時彼此心知肚明的消遣。
而且我一直認為,嚴景軒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但此刻,他卻倏然地伸手勾住我的下巴,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盛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卻有種攝人心魄的魅惑,一寸寸地靠近了我。
「沒什麼未婚妻,我一開始就沒答應過老頭子訂婚的事。」
呼吸微微地急促,我不由得皺起眉:「為什麼?」
他唇角微勾,下一秒,冰涼的吻就印了上來:「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喜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