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林將軍偷拿太後賞給蕭家千金的簪子,給那個芸夫人戴了。」
「什麼芸夫人,林將軍還沒娶呢,那頂多是個見不得人的外室。」
「林將軍有眼無珠啊,之前他在錦繡坊給兩個遺孤買衣服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我那時還誇他菩薩心腸呢。」
「什麼遺孤,那分明是林將軍跟這外室生的孩子。」
「那這對狗男女也太賤了,林瞻遠真是枉費蕭侯爺費心栽培。」
……
百姓不住咒罵著,林瞻遠氣得臉色不停變幻。
隻想趕緊籤完和離書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沉著臉,抽出蘇芸兒發髻上的簪子遞給我:「姝兒,夫妻一場,咱們好聚好散。」
我早就在和離書上籤好名了,林瞻遠摁完手印後,我便吩咐小翠收好。
回將軍府收拾衣物時,我叫蕭衡把蘇廷舟的親生父親蔣柏業找來丟在門口。
他一見到蘇芸兒便大罵道:「你個賤婦,老子對你不好?你攀上高枝了就甩了我?
「還想讓我的親生兒子認別人做爹?」
此話一出,林瞻遠眸子冷沉,聲音隱隱帶怒:「芸兒,他說的是真的嗎?」
芸兒當即又要柔若無骨地倒在林瞻遠懷裡,聲音如弱柳扶風:「將軍莫要聽他胡言,您是知道的,芸兒這輩子隻有將軍一個。」
蔣柏業立馬炸了,罵罵咧咧地指著林瞻遠懷裡的蘇芸兒:「你以前在青樓人盡可夫!是我拿錢替你贖身,現在倒說不認得我了,你會遭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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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芸兒發誓:「將軍,我所說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蘇芸兒立下這樣毒誓,林瞻遠的信任已經開始偏向她了。
我在一邊看了半天好戲,這才出現:「林將軍為何不滴血驗親?」
一說到滴血驗親,蘇芸兒臉色都變了,磕磕巴巴地說:「將軍,廷舟真的是你的親生骨肉啊,這親驗下去,你們兩父子以後如何相處啊?」
林瞻遠略微遲疑,心中搖擺不定。
我慢悠悠地說道:
「如若孩子不是林將軍所生,那可是白白給別人養了孩子。
「你猜,他們倆會不會是串通好的?」
林瞻遠生性多疑,我這話一出,他當機立斷叫人準備了水,勢必要滴血認親。
蘇廷舟被帶上來時,蘇芸兒站在他身邊,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姿態:「蕭小姐,你與將軍已經和離,為何處處針對我,見不得我好?
「莫不是嫉妒我肚子能生,而你生不出來。」
這場好戲本就是我故意設計在將軍府正門的,此時百姓湊上前來津津樂道。
「原來林將軍娶了個不能生的,怪不得要休妻。」
「不能生還善妒,我以後斷不能娶這樣的女人。」
「誰說不是呢,林將軍不過就是想納個妾,又不是想納十個,這是何苦呢……」
我眯著眼睛,倒要重新打量起這個蘇芸兒了。
原來她不是個無腦的傻子,隻不過把柔弱當成魅惑男人的武器罷了。
一旦觸及她的利益她還是會咬人的。
混雜在百姓中幫蘇芸兒說話的有幾個熟面孔。
恰好我記性不錯,為首的幾個就是這兩年跟林瞻遠吃花酒的公子哥。
「芸夫人多慮了,我身為蕭家嫡出千金,自不會幹出給人當外室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隻不過就事論事,如今有人汙蔑倆孩子的身世,我好歹跟林將軍有幾年的夫妻情分,我是真心為將軍考慮,想還夫人清白罷了。」
我三言兩語便把矛頭指向她,這下她這血不滴也得滴了。
林瞻遠親信準備的清水,自然沒什麼問題。
侍衛押著蘇廷舟,用針刺破他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碗中,林瞻遠照舊。
兩滴血在碗中並未相融,蘇廷舟並不是林瞻遠的孩子。
我嗤笑一聲:「林將軍好興致,為這兩個來歷不明的野孩子折騰兩個月。」
林瞻遠氣急,抓著蘇芸兒的肩膀,推她上前:「毒婦,你自己看看,竟敢騙我。
「我好吃好喝供著你,你讓不知道哪來的野種認我做爹?」
蘇芸兒跪在地上,扯著林瞻遠的袍子:「將軍,這水肯定有問題,廷舟確是你的親生孩子啊。」
隨後,她又指著我,面容猙獰道:「是她,都是她設計的,將軍你相信我。」
林瞻遠再也克制不住他的怒氣,一巴掌扇在了蘇芸兒的臉上:「賤婦,姝兒剛失去孩子,怎麼忍心去算計你的孩子?
「事到如今,還敢狡辯。
「本將今天不打死你,難以消我心頭之恨。」
蘇芸兒被家僕摁著挨板子,嘴裡說著詛咒林瞻遠不得好死的話:「林瞻遠,你這個畜生,是你自己禁不住誘惑要了我,還為了我們娘仨設計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好東西?大家還不知道吧,林瞻遠為了讓我進將軍府,讓我兒子故意去推他胎象不穩的妻子。
「蕭小姐,您該恨的,不該是我。一切都是您的好丈夫默許的。」
我淡淡地看著這對男女狗咬狗,一臉平靜。
林瞻遠見自己苦心經營的好名聲即將破敗,氣憤之下竟活活掐死了蘇芸兒。
蘇廷舟面對自己的親生母親死去,一時回不過神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地叫了林瞻遠一聲:「父親……」
林瞻遠凌厲的眼神看向聲音源頭,勃然大怒:「不要叫我父親。
「你,還有那個蘇寧兒,你們,都跟那個賤婦一起去死!」
我丹唇勾起一抹冷笑:「孩子是無辜的,哪怕我的親生骨肉被蘇廷舟害死,我也沒要他的命不是。既不是林將軍的孩子,倒不如讓他的親生父親領回去好好養著。」
圍觀的百姓驚嘆不已。
紛紛指責林瞻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我看著百姓嫉惡如仇的臉,有些人恨不得吐口吐沫在他身上。
可林瞻遠本人,卻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可憐人,把所有錯都推到別人身上。
「姝兒,都是蘇芸兒那個賤婦勾引,我一時鬼迷心竅才上了她的當。
「姝兒,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是男人,男人不可能不犯錯的啊。」
面對林瞻遠推脫責任的話,我並未給出一點反應。
我在等一樣東西,那就是讓林瞻遠萬劫不復的聖旨。
蕭衡的手下把我圍住,林瞻遠斷然近不了我的身。
蔣柏業嫌棄蘇寧兒是個女兒,隻帶著蘇廷舟離開。
而蘇寧兒被林瞻遠親手送到青樓。
青樓那種地方,進去了就很難出來。
蘇寧兒這輩子就這麼毀了。
林瞻遠看著蘇寧兒被家僕綁著手腕,嘴裡塞著棉布被拖走時,他眼中竟無半分不忍。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錯了,眼前人已非彼時人。
記憶中那個送我糖葫蘆,帶我遊山玩水,桃花林中向我表白的人,隻不過是他向上爬的偽裝。
過了半晌,我等的聖旨來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北將軍林瞻遠,欺君罔上,藐視天子,罔顧君恩。然念其昔日功勳,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遂罷其鎮北將軍職位,貶為庶人,流放嶺南,永世不得回京,欽此。」
林瞻遠失魂落魄地接過聖旨,宣旨官員離開後。
他不甘的情緒才開始爆發。
「為什麼……為什麼?
「我是大將軍,皇帝都要看我幾分薄面。」
我抬眼瞥他,如今的林瞻遠,跟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無半點相像,儼然是個得了失心瘋的瘋子。
10
我回到了蕭侯府,娘親見我時,一直在掩面哭泣。
父親一把年紀,卻還要因我的事奔波勞累。
蕭家幾輩子的顏面,差點就毀在我身上。
我備感羞愧。出嫁前,他們倆便為了我的婚事發愁,心中萬般不舍把我嫁出去,幾度想讓林瞻遠入贅。
可林瞻遠顧及自己的面子,我那時太喜歡他了,便同他出去自立門戶,罔顧生我養我的父母。
我陪著父母悠闲地過了一個月。
蕭衡在這期間跟我說了蘇廷舟跟蘇寧兒目前的狀況,還有,蘇寧兒是林瞻遠親生骨肉這件事。
蘇廷舟的親生父親對他非打即罵,而蘇寧兒被賣到青樓的日子也並不好過,整日被藥物折磨得生不如死。
入秋時,也是林瞻遠流放那日。
我想,是時候去將軍府見他了。
林瞻遠面黃肌瘦,雙目無神,一臉滄桑地看著我:「姝兒,這些時日我想了很多,還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我也是被蘇芸兒所惑,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把野種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疼愛。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無半分怨言。
「隻是……你還能原諒我嗎?」
我面色平淡,好像他口中的主角不是自己。
「那年滿心歡喜嫁給林瞻遠的蕭姝,也不會想到這般情形吧。」
林瞻遠:「姝兒……」
我平靜地開口:「別叫我姝兒, 你不配。
「我來就是想告訴你,蘇寧兒是你的親生骨肉,而她,小小年紀就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送入青樓喂各種藥物, 你猜, 她會不會恨你?
「聖旨是我求的, 皇上想砍你頭,我求他把你流放。並不是我對你餘情未了,有時候,活著遠比死了更痛苦。」
林瞻遠雙眸空洞, 沒有焦點,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怎麼會, 那我們的孩子……」
我表情冰冷,陳述著事實:「我們的孩子沒了, 你不是知道嗎?是你算計的, 不是嗎?」
林瞻遠問:「你早就知道是嗎?」
我眉眼一片冰涼:「是, 我早就知道。我有能力保下他,可那是你的血脈, 他也就沒有出世的必要。」
「哈哈哈哈……」林瞻遠發狂笑道。
我想,他應該離瘋不遠了。
早年聞名京城的小將軍, 誰能想到如今變成這樣?
臨走前,林瞻遠叫住我:「可否再喚我一聲夫君?」
我腳步一頓,最終還是一言不發,便離開了。
11
和離後的日子輕松自在。
一日, 謝書娆過來尋我去秋獵。
她說,這是她特意找皇上舉辦的,為的就是讓我挑個中意的夫婿。
我拒絕多次未果,便隨她去了。
饒是我嫁過人,失去過一個孩子,也還是有許多小公子過來搭話。
我一一回絕過後, 蕭衡出現了。
他問:「小姐今日要上場狩獵嗎?」
我答非所問:「蕭衡,你一身本領, 待在我身邊會不會太屈才了?」
蕭衡臉色陡然一變:「小姐這是在趕我走嗎?」
我淡淡地笑道:「怎麼會?
「我瞧這倆孩子父母雙亡,著實可憐,便帶回來給我們未出世的孩兒做個伴。」
「作(」蕭衡見我沒趕他,暗自松了口氣:「是小姐, 那便值得。」
我眸光微動,眼角眉梢蕩開了笑意。
我問他:「蕭衡,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蕭衡低著頭,耳朵微微泛紅, 下一秒便消失不見。
謝書娆在遠處喊我:「姝兒, 那邊雲家的二公子不錯,快來。」
我擺了擺手對她說:「不去了。」
謝書娆不解,輕功飛到我身邊問:「為何不去?」
我起身,隨口說道:「累了, 想回府了。」
謝書娆:「剛出門就回去,回府做什麼?」
我翻身上馬,沒回應謝書娆的話。
當然是回府抓會臉紅的大狗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