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周不客氣:“那就百分之二十。”
“……”
會議室裡陣陣哄笑。
羅允錦伸手:“歡迎回歸,老搭檔。”
紀淮周看了眼,略一挑唇,沒去握,而是抬起手,手指虛攏成拳。
羅允錦了然而笑,和他碰了下拳。
這人和異性交往的分寸感一如既往地強,從中學起就是。
除了妹妹。
紀淮周以周玦的身份回到EB,名震一時的人物重出江湖,也就意味著,敗落四年的EB要重起勢頭,業內即將迎來大洗牌。
之後的生活,許織夏不是在浙校心理中心,就是在楊老師那裡排舞,紀淮周也是真的給自己找了個班上。
日子仿佛回到往昔,每天都有著滿載而歸的充實感。
而棠裡鎮不過幾日便停止景區營業,進入整頓狀態,沈氏名下的景區公司和非遺公司,很快派下團隊,開始著手介入棠裡鎮的規劃,從還原小鎮生態,到申遺,和項目計劃的執行,一日一日漸入佳境。
當下,他們的朝暮也步入了永恆節拍。
停業後的棠裡鎮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市井坊間的氣息如溫涼的水,然而有天,水突然沸了。
那日許織夏提前練完舞,出茶館時還不到黃昏,水岸邊沸沸揚揚,一眼瞧過去,聚著烏泱的人頭。
有人指揮,有人託舉樹木,有人在土坑附近隨時準備填埋和做支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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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織夏詫然上前,圍觀的居民都眉開眼笑,有阿嬸告訴她,是綠化公司在移植垂絲海棠樹,但吊車開不進小鎮,隻能多費點苦力。
“要把以前砍掉的都種回去呢!”阿嬸欣喜若狂,看向旁邊沈氏集團的項目經理,充滿感激:“沈氏有心了。”
經理平易近人,朗笑道:“不敢邀功,移植海棠樹,是紀先生開的條件。”
“紀先生是……”阿嬸困惑。
許織夏一聽,嘴唇微微張開,半晌都忘了合上。
是哥哥……
四點左右的陽光照過來,穿梭進街巷,青石板亮得一片橙紅。
許織夏走在橙光裡,準備回檀園。
未出鎮子,就見鎮口百米遠的那座古禪寺黃牆外,靜伏著臺亮黑色勞斯萊斯。
車門前,鍾遒西裝革履,遠遠向她頷首。
許織夏剎那止住步子,神情不可思議。
這畫面,帶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似乎曾經出現過。
四周是粉白的牆,青黑的瓦,橋岸邊臥著幾隻搖橹船,河面在斜斜的光線水波潋滟。
鍾遒來到許織夏面前,欠身以表敬意:“打擾了,周楚今小姐。”
許織夏一雙清水眸裡盡是提防。
既迷惘其身份,也是對紀氏的人突然造訪感到不安,從前就是紀氏如潮如霧地洶湧過來,在迷霧中把他們衝散。
“我叫鍾遒,是紀氏董助。”雖見過,但這是鍾遒初次自我介紹,她的防備,鍾遒察言觀色便知。
於是多言一句:“您無需顧慮,我現在聽命於紀先生。”
因身份變遷,他不再稱呼那人為少爺。
看樣子他不是要生是非,許織夏繃住的呼吸稍稍舒緩:“嗯,有事嗎,他還在……”
許織夏話音頓住,不由難以啟齒。
這詞用在一個頂級家族掌權人的身上,真是好奇怪,可她想不到更準確的表達。
許織夏赧然一笑,很小聲:“上班。”
鍾遒莞爾,似理解也似知情。
“老紀董雖被罷免,但他佔有總部公章,拒不交權,股東會決定注冊新公章,這份文件需得紀先生籤字方能生效。”鍾遒遞出文件袋:“煩請您,代為轉交。”
並非啰嗦事,許織夏接到手裡:“好的。”
到此就應當告辭,可鍾遒遲遲沒走,猶豫再三,終是開口:“其實,我知道他在EB,不在此處。”
許織夏抱著文件袋,狐疑地看向這位叔伯輩的男子。
那就是特意來找她的了。
鍾遒斟酌措辭,片刻後提醒道:“紀先生將周故棠夫人在百樂門的旗袍,贈與了沈家太公,他父親得知了,想必要來尋事。”
“百樂門的旗袍?”許織夏眼波微漾,想起展櫃裡那套美得風情萬種的酒紅色旗袍。
有所預感,許織夏皺眉,一股腦地問:“他贈給沈老太公了?為什麼?”
鍾遒知因果,卻不明說:“我想,能讓他心甘情願傾盡所有的人,隻有您了。”
許織夏心跳本能加速。
那夜悄靜的馬路,路燈下的昭然若揭被印證。
前段日子,她還在問他,是不是做了很多事情,都沒告訴她,問他為什麼都不和她說自己的事。
那時他隻是笑,依舊不言半句。
許織夏眼睫向上揚起,目視鍾遒,直覺他還有話要說,他不說,她也是想要問的。
事實上,鍾遒將那人默默吞咽過的碎玻璃,一塊一塊都擺出來給她看,是尚存私心,為的他內心深處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
不過正好和她不謀而合。
“畢竟他為了您,都能把自己送回虎口。”
“我不懂……”
“當年他回英國,是因為老紀董以您相要挾。”
許織夏雙眼瞬間睜得很開,瞳孔層層蕩著漣漪,用力屏住了氣息。
而鍾遒後面每多說一個字,許織夏腦中的氧氣就要被多抽走一些。
“以及先前在港區機場,他趕著您回美國的航班時間去送,您可能不知道,當時他……”
許織夏大腦逐漸空白。
聽到最後,她身形一晃,所有的思緒都停滯了,隻餘下心口劇烈的起伏。
每個人都渴望被愛。
但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去愛人。
兩個都隻想被愛的人,是沒有辦法長久的。
曾經的某一段時間,許織夏的愛情觀執著於,愛的本質就是被看見,可他從不向她展示弱點。
於是她以為,這不是契合的感情。
卻原來被愛的那個才是被看見的,而他隻在暗處給予,不索取。
上弦月隻亮半邊,風清,可月不夠白,好在院子亮著的小燈泡就是她的月亮。
院子裡,許織夏坐著張藤編小椅子。
長發洗過,在風中幹透了,披散在肩背,黑亮濃密,絲綢般柔順,又如瀑布般流淌下去。
十月份的杭市並不太冷,隻是夜晚清清涼涼,她穿一件薄而軟糯的淺色針織衫,配半身裙,下面是一雙絲襪和小短靴。
她手肘支膝,掌心託著腮,一瞬不瞬盯著院門出神。
“嘎吱”一聲。
不知閉合多久的院門終於開了。
許織夏眼裡渲開濃鬱的笑意。
院子裡隻亮著一盞燈泡,溫暖的光暈似月華,昏暗中映著她輪廓。這年紀的女孩子,就那麼坐在那裡,望著他笑,像幻化成人的小狐狸,又妖又仙的,清純中泛著絲絲嫵媚。
方一開門,紀淮周視野裡就是這幅畫面。
目光被勾住,不由多瞧了幾眼。
他慵懶倚住院門:“回家了。”
許織夏倒了倒腦袋,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一副溫良的樣子:“這裡不也是家嗎?”
她這模樣,很難讓人克制住不說點曖昧的話惹逗,紀淮周抬起唇角:“那今晚就在這兒,不回去了?”
許織夏輕輕揚著尾調“嗯”了聲。
她沒瞪他,更沒羞臊地嗔他,實在稀奇。
紀淮周罕見地訥住,失笑:“你這樣,哥哥不想做人了。”
許織夏眉眼似蹙非蹙,流露出幾分嬌氣的勁來:“你早就不做人了……”
小姑娘眼神和語調都黏糊糊的,像她小時候愛吃的糖畫,一口咬下去會拉絲。
視覺和聽覺都被引誘著,另外未被滿足的三感就開始蠢蠢欲動。
紀淮周嗓音都低下去了:“老實些,你哥哥對你自制力沒那麼強。”
他還在院門口靠著,越是這麼說,許織夏越想要他過來,於是抬起胳膊晃了晃:“哥哥,我洗過澡了,你聞——”
她盛著笑:“我香香的。”
紀淮周視線在她明媚的笑靨上定格幾秒,他舔了下唇,合上院門,大步邁過去。
許織夏昂著臉,安安靜靜看著他走到跟前,他俯身,手臂往她腰後一勾,她整個人就被他從椅子裡託起。
還沒站穩,他就低下了臉,迅速含住了她的嘴唇。
許織夏被他的重量壓得人向後倒,柔軟的腰掛著他胳膊,雙手扯住他襯衫。
他唇舌並用地舐咬,她雙唇一松,他舌尖就進了去,沒有若即若離的耐心,在迷亂的水光中卷著她。
許織夏透不上氣,闔著眼被他吮得輕哼了聲,她糊塗著,摸索到他領子的紐扣,手指都酥了起來,不靈活,半天隻解了兩顆。
倒是指尖無意,時不時在他肌理刮一下蹭一下,惹得人抓心撓肝。
紀淮周放開她的唇,低頭瞧了眼自己被扯得敞開的襯衫,再去瞧面前的女孩子。
她被親得鹿眼含水,鼻尖潮紅。
“想哥哥了?”他啞聲。
許織夏紊亂地喘著,他也是,她目光落在他身前,看著他露出的肌理輪廓深深起伏著。
她逸出絲聲:“嗯……”
“是想哥哥了……”紀淮周停頓,臉埋進她頸窩,嗓音從喉嚨裡低低磨出來:“還是想哥哥舔了?”
花池中羅德斯玫瑰花苗的葉子翠綠,不久前剛澆過水,營養土湿潤,晚風吹過,隱約能送來一絲綠葉和土壤生機的氣息。
許織夏裝不下去了。
她兩腮和耳尖都燒得厲害,聲音是軟的,幾不可聞:“不要嘴……”
他唇在她頸側蹭著:“那用手?”
許織夏咬住下唇,輕輕搖了下頭。
紀淮周靜止了會兒,緩緩抬起臉,一雙眼深邃,眼底下壓著濃烈的情和欲,將她的眸光牢牢鎖住。
許織夏被他盯得睫毛顫悠,別過臉逃開了。
下一秒紀淮周掌心就扣住了她臉,掰回去,迫使她和自己眼對著眼:“說話。”
許織夏心跳急促,緊緊攥住他腰際的襯衣,感覺全世界都半明半暗著。
咽了下,聲音很輕。
“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第78章 剎那芳華
許織夏於情事上,還是個純情的小姑娘,他說句男女間魚水之情的暗話,她就要臉紅,受不住調戲。
眼下也是羞窘的。
是想要和他發生關系,但表達得囫囵,在果肉外面裹了不知幾層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