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被這麼弄,不得羞個幾天,這和單純戀愛調情不同,她頭回體驗到那種感覺,腰不受控制地抬高,腦子裡有煙花驀然綻放。
在此之前,這是一件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壞得要命,許織夏不想理他。
但在學校見不著他的時候,她又惦記著他一個人在別墅裡,按捺不住到走廊,給他打電話。
接通了她刻意不出聲。
他輕笑問:“查崗呢?”
她傲嬌地哼聲:“不理你。”
紀淮周在電話裡鼻息逸出一聲氣,好似在笑,又好似哀嘆。
許織夏很有輕重緩急地問他:“你吃午飯了嗎哥哥?”
“沒呢。”
“冰箱裡有牛肉,還有小姨昨天熬的高湯,你自己煮碗面,或者點個外賣,要記得吃飯。”
“好。”他笑:“聽見了。”
“耶耶不要忘了喂。”
“喂過了。”
許織夏“嗯”聲,過兩秒想起來自己在鬧情緒,馬上又哼道:“不要和你說話。”
紀淮周在那邊被她逗笑,配合著說:“心疼心疼你哥哥吧,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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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怎麼了?”
“一個正經工作都沒有的男人,隻能每天在家陪著一隻貪吃的狗,女朋友還不給親,”他拿腔拿調,慢慢道著:“你說他可不可憐。”
許織夏想笑,心窩莫名溫溫熱熱。
他們如今的關系很奇妙,純白的兄妹情之上,覆蓋上一層紅色的男女之情,調勻後的顏色是粉的,底色永遠存在,但越親密,紅色的比例就會越多一點。
難怪有句話說,性是感情中的作弊行為,它可以忽略所有互相了解的過程,以□□直達最親密的關系。
不過這個互通內心的過程,他們早在十七年前就開始了。
“周末陪你。”許織夏抿著笑,小聲說:“我們回棠裡鎮。”
雨後初霽,九月的蘇杭有了幾許秋意的涼爽。
那日他們特意起早,在景區營業前進了棠裡鎮。
清晨日出,陽光穿透薄薄的雲層,水波一般蕩漾在粉牆黛瓦間的青石小路,綠水閃著細細的粼光,望不見盡頭。
這個時間點,商戶早早開始忙碌,但街巷裡沒幾個人,隻有小部分住在景區民宿裡的散客,在岸邊吃早茶。
許織夏被紀淮周牽著手。
時隔四年,他們終於一起回到了這裡。
一大清早的,沒有喧鬧的人聲,聽得見鳥雀清楚的啁啾,深呼吸,能聞到空氣中一絲又一絲的早飯香。
再過一小時,景區就要營業了,在這短短的一小時裡,棠裡鎮倒是回來了些許舊時市井坊間寧靜的煙火氣。
許織夏指向水岸:“哥哥你看。”
紀淮周望過去,那張古石象棋桌還在。
“以前我們每天放學回家,袁叔叔都要叫你過去下棋。”許織夏笑著說:“我就坐在旁邊看。”
紀淮周垂下眼,眸光落向她。
她穿著他們在港區重逢時的那件黃油果綠小吊帶,外搭薄開衫,粉鑽皇冠鑰匙發卡別在耳鬢,眼瞳瑩亮。
他便也彎起唇,糾正道:“你是坐旁邊吃零食。”
許織夏窘了下笑起來。
棠裡鎮還是那個棠裡鎮,照相館,漢服館,茶館,一些小作坊,都還是老樣子,卻又因商業的氣息而不盡相同。
紀淮周跟著她去向他們的院子,一路笑著聽她說小時候的事,說孟熙在茶館學評彈不認真,說他們總去書院吃阿公阿婆做的飯,說隔壁鄭叔叔最愛聽羅大佑了。
走到院門口,許織夏目光頓住,長久地停留在牆角。
平行時空交錯般,時光一重合,她幻覺那裡蜷著一隻小橘貓,背上有心形橘花。
“哥哥,以前小橘就蹲在那裡。”
紀淮周順著她視線看向牆角,再去看她的臉,她正也抬起頭望過來。
她佯裝委屈:“那個時候小橘跑掉,你還說,它不跟我好了。”
——貓貓。
——就這隻?喂它把自己喂丟了?
——哥哥,我們可以帶它一起回家嗎?
——哼,它不跟你好了。
紀淮周回想起這茬。
這叫什麼,舊賬新算。
“哥哥錯了。”他笑著認下。
許織夏輕笑原諒他,取下耳邊的發卡,一邊去開鎖,一邊寶貝地說:“我得去配一把,不能都用這個開。”
紀淮周眉眼染著笑,聽她念叨。
“嘎吱”一聲,院門敞開。
光亮湧出縫隙,院子裡的情景展現在他們面前。
兩層高的小房子,質樸但踏實,青瓦下的白牆有了年歲的斑斑劣跡,他用磚瓦砌的那個兩米長的花池,早年留下的泥土都已幹裂風化,牆下長著野生的雜草。
視野裡的畫面,帶出他們生活過的那十三年裡,一幕幕的光景。
其實一開始,這個院子就是如此荒涼的,她沒有家,他也沒有,他們是在一片蕭條中,慢慢一起找到了活氣。
眼下,仿佛回到了歲月的最初始。
邁進院子裡,置身其中,紀淮周想起他們常在這裡乘涼,那小孩兒總是抱著半隻西瓜,稚拙地握著勺子,舀到嘴裡,臉頰吃得一鼓一鼓。
耳邊響起嗒嗒嗒的聲音。
他回眸,見她沒來由地跑出了院子,過去幾分鍾,她又出現,發尾揚起漂亮的弧度,身影隨著光一同湧進,奔回向他。
許織夏一手一把從孟爺爺那裡借的掃帚,回到他跟前,微微喘著氣:“阿公從前說,掸塵,就是把晦運都掃出去。”
她仰著臉,遞給他一把:“哥哥,我們先掃院子吧。”
紀淮周看著她的笑臉,靜靜接過掃帚。
幼時臘月,她瞧著人家掸塵好玩,也要掸塵,他隻能清早起來陪著幹體力活。
今日也是。
她雀躍地跑到牆角,掃帚細細密密的竹枝在青石板上劃出唰唰的響聲。
掃著掃著,她望著寂寥的花池,走了會兒神,忽而她回過身,天光下一張笑盈盈的臉,衝著他。
她學著蔣校長的話,宣誓般,嗓音脆且清甜。
“哥哥的哥哥喜歡羅德斯玫瑰,我就把羅德斯玫瑰種滿整個院子!”
迎著斑駁的光影,紀淮周虛斂起眼睫,眸光深刻而遙遠,浸在了如水的回憶裡。
今天算得上是他四年後重回故裡。
受困於英國的每一個漫漫長夜,他在夢裡都走不到盡頭那個叫做家的光點。
而這一刻,他看見眼前的光,有了名為周玦的形狀。
紀淮周倏地笑了,掃帚一丟,大步邁向她。
“哥哥你偷……”
他人逼近眼前,虎口卡住她的下巴,端起她的臉,唇重重壓下來,許織夏想說他偷懶的話,最後幾個字音猝不及防都變成了輕哼。
許織夏挨在他身上,沒一會兒就被他親得水光迷亂,捏著他的襯衣,但沒有推開他。
怕不給他親,他要和那天晚上那樣。
和她的另一張唇接吻。
紀淮周放開她的唇,用力摟她進懷裡,臉埋在她頸側,含著強烈的情緒,低低喘著說了句。
“叫聲阿玦聽聽。”
第69章 暗室逢燈
與她生活在棠裡鎮,身為周玦的那十三年,快要遙遠得像是一場虛假的夢。
眼下周玦這名字回來了些實感。
而這個名字,於此地被很多人叫過,卻沒從她口中聽過。
他忽然想要聽,私心想聽她這麼叫一叫,那個單純隻是兄長的周玦。
許織夏臉偎著他的肩,這兩個字,光是在心裡默念,她都念不出口。
有點膩歪,有點肉麻。
想想比湿漉漉的親熱還要臊人。
許織夏攥得他身前的襯衣褶起,小幅度搖搖頭,紀淮周手在她後腰握了握:“叫一聲。”
小吊帶短,他指尖部分虛貼皮肉。
許織夏略微有些痒意,扭了下腰,小聲說:“……叫哥哥不好嗎?”
許織夏猜不準他突然要她改口的原因,他談戀愛花樣多,她心想,他肯定又存了什麼惡劣的心思。
“哥哥?”他品了品,似乎又開始逗她悶子:“哥哥有義務沒權利。”
周玦哪裡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些年沒有,也不能對她有非分之想。
許織夏琢磨著他說的權利,從他肩上抬起臉,眼神控訴:“叫哥哥,你也沒少親。”
紀淮周欲言,最後止住隻輕笑出聲。
無話可說,畢竟片刻前,才剛扣著她臉親了一回。
空了四年的地方,每天孤零零日曬雨淋,像個灰頭土臉的老頭,一時半刻也弄不清爽。
一回到這裡,許織夏的性子也跟著回到了小時候,說是要掸塵,把晦運掃出去,但玩還是要玩的。
休息日,孟熙和陶思勉剛好都回了棠裡鎮,許織夏像幼時一樣,他們一喊,她就跟著一起玩兒去了。
豔陽高照,棠裡鎮遊客紛至。
他們湊熱鬧,去茶館聽評彈,千尋團隊的售票員態度冷漠,喝令要他們購票,一看票價,每小時一百二。
掌櫃嬸嬸一見,罵罵咧咧過去,說自家孩子購什麼票,二話不說拉他們進了茶館,讓坐前排佳座,還送了果盤點心。
顯然居民和千尋團隊相處得不太合襯。
剛為利潤分成的事鬧過,雙方正在矛盾上。
那一場上臺的是過去教孟熙的老師,一身旗袍,琵琶三弦叮咚響,唱著江南小調。
吳儂軟語依舊動聽,但許織夏明顯感覺到,老師消瘦了,表情和情緒也都大不如前,或許是每天不停歇地多場演出,讓她處在極度疲憊卻要硬撐的狀態。
曲終人散,他們連去後臺找老師寒暄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催著離場。
茶館門口的巷路人來人往。
千尋團隊的作風讓人喪失興致,孟熙抓著把花生,往嘴裡丟了顆,抱怨嘆氣:“還不如去電影院。”
“去了電影院你就是另一句話了。”陶思勉預判她:“還不如在家睡覺。”
“……”
孟熙轉念忽道:“走啊,我們上鎮長家看看去!”
許織夏想著某人被她丟下打掃,再不回去心懸得慌:“我得回去找哥哥了,他還一個人在院子裡呢。”
“周玦哥居然需要你陪?”陶思勉一臉匪夷所思,這和他記憶中的黑老大形象有出入。
許織夏瞬間就懷揣起了私通的心情。
“我……”她眼神亂瞟:“不放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