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什麼非要尋求一個真理呢。
這個世界上,關於愛為何物,有太多先哲的詮釋,但沒有最好的詮釋,更沒有正確的詮釋。
欲望是愛,歸屬感也是愛,它們都是真理的一部分,它們都屬於真理。
隻不過完整的愛,是所有真理的總和。
性教育講座的老師說,感情是感性的,可以跟著感覺走,但你的感覺很可能會欺騙你。
她想要完美的感情。
如果很難得到,那她就跟著感覺走。
眾說紛紜,或許愛本身就是一個探索愛的過程呢。
許織夏迎著晚風,柔順的發絲揚起弧度,及膝的白色連衣裙裙擺隨著她的奔跑搖曳。
那一刻無比的舒適愜意,時不時就能經過一棟民國時期遺留下的公館和小洋房,當然也有黑漆漆的民居小院。
許織夏不自覺放慢了速度,停下來。
這裡幾乎感受不到商業氣息,至少眼前這一片沒有,隻有斑駁的黃牆,和近百年的梧桐道,遠處還靠著輛古舊的人力黃包車。
夜景溫柔的光影交錯,仿佛在訴說那半部民國史的風華。
等紀淮周追上時,許織夏望著寂靜深邃的頤和路,忽而說:“哥哥,要是棠裡鎮也能保留住原始的風貌就好了。”
紀淮周一頓,追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靜靜陪她站著,沒有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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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紀淮周遲遲不能入睡。
小兔崽子仿佛就趴在他的耳邊,反復地問,哥哥,你想追我嗎?你追你的,怎麼了?
她那眼神純真得,都讓人不由懷疑腳踏兩隻船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他闔眼躺在床上,蹙著眉,一肚子氣憤,又無可奈何。
自己養的,能怪誰呢。
許織夏在隔壁臥室倒是睡得很香。
一盞彩色玻璃燈罩的小夜燈微微亮著,她窩在柱子床,如同置身在復古膠片裡。
隔著一堵牆,長夜漫漫,一處夢寐,一處闲愁。
許織夏原本想著第二天就跟哥哥說清楚,她也不能毀了人家談近學長的清譽。
誰知一覺睡醒,正事全忘了。
隻知道吃早餐的時候,哥哥繃著臉,蔣驚春還好笑地問了句:“怎麼了阿玦,頭還昏著?昨晚才喝多少酒。”
“阿公,哥哥有起床氣……”
她說到一半,對面那人抬眸睨她一眼。
許織夏咬著油條,含糊把話說完:“沒睡飽。”
紀淮周眉骨沉著,一個字都不想說。
小姑娘到了金陵,得試試時興的旗袍,那天上午,蔣冬青特意帶許織夏出門。
蔣驚春和紀淮周老少兩個就老實跟著。
他們去的旗袍店,店主是相熟的晚輩,店開在鬧中取靜的隱蔽地,但很有格調,實景還原民國時期的洋裝布行。
他們在外間闲聊。
許織夏在裡間試旗袍,沒兩分鍾她就要喚一聲哥哥。
她一喚,紀淮周就得過去,接過她遞出來的旗袍,尺碼大了要他去換,顏色不喜歡要他去換,不太日常也要他去換。
現在不是他招招手,小兔子就歡天喜地地奔過來,而是她喚一聲,他這頭惡狼就要立刻從死亡的懸崖邊回頭飛奔過去,隨叫隨到。
紀淮周本就膈應著她那小男朋友,心裡煩躁,煩躁的不是別人,是他自己可能真幹得出橫刀奪愛的事情。
“哥哥——”
裡間又傳來女孩子一聲清脆。
店主姐姐和蔣老夫婦正聊著,笑說兄妹感情真好,而後朝裡頭揚聲:“妹妹,喜歡就穿著,吊牌剪了。”
紀淮周面無表情放下腿,從沙發起身,向裡間走去。
過了好一會兒,隔斷的紅絲絨簾布才被撩開半幅,小姑娘在簾子後面,低頭扯扯裙擺,扭扭捏捏。
就晾著他,半天也沒吩咐。
紀淮周提醒:“說話。”
許織夏遲疑著,思來想去最後說:“沒事哥哥。”
她就要放下簾布,紀淮周當時很難不產生她這是故意在釣他的感覺。
於是他按肩把她往裡輕輕一推,步子一邁,人直接進了去。
紅絲絨簾布在他身後垂落合攏,隔出裡外兩個空間。
沒想到他會進來,許織夏愣了下,但也沒趕他出去,想說她就要這件了,話剛到喉嚨口,面前的男人突然又往前逼近一步。
“就仗著哥哥慣你,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嗓音低沉,鼻息壓著一絲隱忍:“你哥哥對你沒有底線,你是不知道麼?”
許織夏一臉木訥,眼睫毛一扇一扇,不明所以,但因他體型的壓迫,她下意識放低了聲音:“哥哥,你幫我拿把剪刀吧,我想把吊牌剪了。”
紀淮周目光落到她身上,她一身水綠色緞面旗袍,剪裁貼身,身前和腰後都有著飽滿圓潤的弧度,腰肢卻細細窄窄的。
她穿旗袍的明豔風韻,明晃晃在眼前勾著他。
最重要的是,她又是這無辜的眼神。
紀淮周呼吸漫長起伏了下,捉住她胳膊把人扯背過去。
許織夏始料未及,低低驚呼一聲,沒站穩往前一趴,雙手撐著扶住沙發背,單膝跪到真皮沙發面上,露出旗袍開叉下的大腿。
這姿勢,她腰往下塌了,臀卻是翹著的。
許織夏還沒反應過來,一回眸,男人俯下了身,臉已經不由分說貼近了旗袍開叉處。
唇似有若無蹭過,炙熱鼻息燒到肌膚上。
裡間的落地架上掛著各種各樣的旗袍,有幾套展示在人形架。
墨綠牆紙貼實木牆裙,絲絨窗簾合著,深檀木邊櫃上一臺古銅留聲機。
許織夏呼吸一窒,人也一顫,頭腦還沒有捋清楚當下的情況,就見他張開唇,咬住了吊牌的線。
第45章 心如荒野
【我養大的,被帶壞了,也是隨我。
——紀淮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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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著身,一隻手扶在她塌下的腰窩借力,另一隻的手指勾住吊牌,低下臉咬住吊牌的棉紗線時,唇不經意擦過皮膚。
男人的體溫一如既往地燙。
就連唇上也是。
許織夏感覺到這溫度下的電離子變得活躍,通過她這個導體,從肌膚刺激進神經末梢,一路鑽上尾椎骨。
前後不過一兩秒。
在這短瞬間,許織夏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一聲幾不可聞的短促低哼,同時激靈之下倏地抓住了他頭發,本能想躲,卻又要推不推的。
牙齒咬著線一扯,棉紗線在這巧勁下,從固定的扁卡扣中輕易繃斷。
脫節的吊牌被他拽離了旗袍。
可能是她的掌心還按在他的頭上,他目光抬過去,落向她的眼,慢慢直起腰背。
許織夏顫悠的心髒,被他這眼神瞧得,又是突突連著幾下悸動。
他那張濃顏確實迷人眼,不過從前她見慣了,不能理解為什麼他笑一下,看一眼,或者哪怕沒表情,人家都難以平靜。
但不知為何這一瞬她突然感觸到。
這人簡直有一雙勾引人不自知的眼。
他一退開,許織夏猛地回過身,人沒穩住一屁股跌坐進了真皮沙發裡。
跟前的人是站著的,許織夏不得不仰著臉,被籠在他身軀罩下的陰影裡。
交匯的視線漸漸微妙起來。
剛剛的姿勢,那聲輕哼,和他嘴唇無意的一蹭,同時作用下,許織夏在他面前,忽然羞恥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雖然談近表示,她對親密關系的認知是成熟的,這些年她確實也明顯地成長了,但那都是心理上的。
而生理方面,她始終是一朵純潔的小白花,從前需要哥哥,因此喜歡哥哥,也隻是很單純的心理依賴。
用芙妮的話說就是,她和男人最大的尺度是同桌。
生理需求在人類需求層次中,是壓在最底層的,許織夏一直認為,□□是最低級的吸引。
她潛意識裡崇尚柏拉圖式精神層面的滿足。
但眼下,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覺。
一種不理智的,超脫於理論之外的,身體最原始的反應。
她第一次有了小女生的害羞。
好像突然被他拽進了視野盲區,因無所適從而膽怯。
裡間的空氣不知不覺悶熱了起來,許織夏心跳著:“哥哥你……不能這樣。”
可能是難為情,她臉歪了過去。
這套旗袍仿佛是為她量身定制,每一寸都正正合身,領口盤扣貼著細頸,頭偏著,露出耳後到側頸細膩霜白的肌膚。
男人有個共性,在清清白白的害羞面前,任何性感都會變得寡淡無味。
比如她現在,無辜地朝他甩魚鉤,他很難保證自己能保持理性不咬上去。
紀淮周指尖掠過她後頸,滑入她長發,內心想著她彎腰翹著的炙熱畫面,表現出來的卻又是另一幅純粹的面孔,手指梳理著她的頭發,開始給她編辮子。
“怎樣?”他低著嗓音不緊不慢。
“不能這樣……”要用言語形容他的行為,實在難以啟齒,許織夏磕磕巴巴,小聲含糊:“咬吊牌。”
烏黑的長發在他指間一股一股編出魚骨,頭頂傳來他不以為意的腔調。
“他又不知道。”
許織夏腦子轉了幾秒,陡然清醒,總算想起她和學長的事情,他還誤會著。
難怪他一進來就要一副警告的樣子提醒她,他對她沒有底線。
其實許織夏也不怎麼驚訝。
他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人,沒有守不守教條這回事,隻有他想不想。
就像曾經,他還是她沒有一絲雜質的好哥哥,沒想過和她有風月,但是現在他想了。
可能是受心理學思維的影響,也可能是因為,盡管她不把紀淮周和周玦分為兩個人看待了,但他不再隻是周玦,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出於心裡的不踏實,對這段感情,許織夏本能會想要摸索得更深。
她覷著他:“萬一被發現了呢?”
他不知哪裡來的小皮筋,綁住她側編魚骨辮的發尾,慢條斯理地將原話奉還給她:“我追我的,怎麼了?”
話雖如此,但他顯然很介懷。
許織夏知道這樣很不道德,可她缺氧,貪婪地想從他這種置之度外的姿態裡,汲取氧氣。
“這樣的話,哥哥就是備胎了。”
他懶洋洋的語氣似真似假:“我當你備胎,你還不樂意了?”
許織夏眨眨眼,望著他。
見她不問了,紀淮周才勾唇笑了下,在她面前蹲下,胳膊壓著一條腿,從居高臨下,到被她居高臨下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