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塵土味、鐵銹味,以及淡淡的海風味道,我的大腦迅速辨析我可能在的位置。
但那一棍實在是太重,到現在腦子還是嗡嗡的,思考起來實在是艱難。
從被綁著的手腕的脹痛程度來看,我已經昏迷了很久。
什麼仇人下手這麼狠……
笑死,仇人太多根本數不過來。
下一秒,仇人自己主動亮明了身份。
蒙在臉上的黑布被扯下,我閉了閉眼才適應有光的環境。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湊得極近得有些扭曲的臉。
是我前幾天提醒傅芥要多加注意的人。
靠啊,陳明這個死畜生,不去搞紀家綁我幹嗎?
他一臉兇狠陰鷙:「聯系傅芥,讓他準備兩個億,送我們出國。」
我氣笑了:
「你以為我誰啊,我隻是他前任小弟,早就退出了,你要綁也綁個有點用的人啊,再走投無路也不是這麼搞的啊大哥。
「他媽的要不是紀茴那小娘們根本近不了身,也輪不到你,你要怪隻能怪自己,閑著沒事爬傅芥的床幹嗎呢?」
頭皮一緊,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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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前我一直掩飾得很好,沒理由他這麼一個人會知道我和傅芥的關系。
看到我的反應,他譏笑一聲,從他身後的一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手裡拿過手機。
我趁機掃視了一圈,加上他一共七個人。
還沒盤算兩下,注意力就被他手機傳來的動靜吸引。
畫面很香艷,聲音很沖擊,稱得上是一部好片子。
如果片子主角不是我和傅芥就好了。
瞄了一眼監控左上角的時間,是三年前傅芥被下藥那天。
嘶……是我們開始的那一天啊……這我得好好看看。
從未想過還能以旁觀者視角回看當年的戰況,到激烈處我忍不住發出感嘆:
「哎喲喲喲!嚯~好家伙,這也行?我真他媽牛……」
陳明陰沉下臉,一個大漢上來就給了我一棍。
我悶哼一聲,閉了嘴。
「好歹你們算有點情誼,他不會看著你被我沉了海喂魚吧?」
……
「我和他早就斷了,他不會在意我的。」
陳明聽到這個回答似乎毫不意外,手一遞就把手機還給了大漢。
可惡,我還想再觀摩一會兒呢。
「那如果我把視頻送給媒體呢?你說,這聯姻的節骨眼,他們會怎麼看這段性醜聞?」
我默了默,自動忽略了醜聞二字,思忖道:「可能都會覺得我超牛吧。」
又挨了一棍。
陳明失去了耐心,催促我打電話。
正好,我也沒了耐心。
我笑瞇瞇看向他,他被我看得直皺眉:
「有病啊?你他媽不會看上我了吧?死同性戀。」
「……」
「你猜,傅芥為什麼一直把我帶在身邊?」
陳明有些莫名其妙,一臉嫌惡:「不就為了床上那點事嗎?」
「啊,那也沒必要事事帶著我吧?」
「行了,知道你和他關系不一般了,誰不知道你就是他一掛件,什麼活都不幹,成天就圍著他轉……」
他瞪大了眼,似乎沒反應過來我怎麼忽然解開了束縛。
「那當然是因為……」我心滿意足地看著他慢慢倒下,「我超能打,能保他命啊。」
繩子綁得太緊,我不得不把骨頭拗脫臼了再復位,著實花費了一些時間。
好了,該找找是哪位大漢那一悶棍打那麼重,找不到的話……那就都收拾了。
「不好意思,就算是掛件,我也是力速雙 A 的掛件。」
最後我從大漢手裡拿過手機,盤腿坐在陳明背上,美滋滋地再次點開視頻,準備發給自己。
可手機裡,忽然傳來了傅芥的聲音。
不是視頻裡那粗重的喘息,是真切的、焦急的:
「鐘歲。」
陳明黑進監控系統的時候就被發現了。
原本他是想找傅芥的把柄,沒想到找到了這段驚喜。
在他下載到本地的時候,也自動下載了病毒。
點播放後,病毒反黑了手機系統,傳回了實時位置,還打開了語音通話。
「靠,那我說了什麼豈不是全被你聽到了?」
電話那頭隻有呼呼的風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鐘歲,有一點你說錯了,你不是我的掛件……」
話筒傳來的聲音與身後的重疊,我轉過身,看到傅芥停下腳步,胸口還在不斷起伏:
「你是我唯一的軟肋。」
我怔了怔,還來不及好好體會這句話,一件很重要的事率先浮上心頭。
我急得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大吼:
「傅芥!你為什麼要來啊?今天不是要宣布你和紀茴……」
話還沒問完就被傅芥兇狠的吻堵回,力速雙 A,但是對傅芥沒招。
他摁著我的腦袋摟緊了我,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啞: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靠聯姻這種手段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要聯姻的人,從來就不是我,以後也不會是我。」
「我這種家庭的人,從小選不了自己想走的路,如果連相伴一生伴侶也選不了,是很悲哀的事。」
胸腔裡劇烈的心跳以及扣在我後背微微發顫的手,無一不清晰地告訴著我,我對他有多重要。
……
所以,我他媽的在顧影自憐自虐些什麼?
但我還是耿耿於懷:「你就花了一支煙的時間,就決定和我斷了,還讓我離組!」
傅芥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沒注意到組裡人看你的眼神已經變味了嗎?再待下去對你不利,而且我也說了,想和你談正常的戀愛。」
我還想說點什麼,身下幽幽傳來氣若遊絲的聲音:
「媽的顛公,傅芥你有本事和我單挑。」
傅芥將我抱離了一點距離,冷冷地掃了一圈,示意手下的人將這伙人帶走,青天白日綁架人, 夠他吃好幾壺。
我結結實實挨了三棍, 脫下衣服時上身卻不止三處青紫。
陳明那個癟三,該不會趁著我昏迷泄私憤吧。
傅芥眸底一片暗色,伸手輕輕撫過:
「痛嗎?」
「還行啦,骨頭沒斷。」
察覺到他的視線, 我有些不自然地想把衣服穿回。
真皮坐墊隨著動作發出晦澀的阻滯聲, 在車廂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有些曖昧。
他湊過來按下了我的手。
傅芥慢慢俯下身,吻在我胸口那團淤青上。
我倒吸了一口氣。
他輕笑了聲:「心跳得好快。」
13
我慌亂地推了他一把, 結結巴巴地開口:
「老王……」
傅芥微微蹙起了眉:
「老王?」
「她演出是不是快開始了?」
他愣了一會, 才反應過來我在說什麼。
「嗯, 不急,先去醫院, 吃了飯再去。」
我拗不過他,隻能順從地去了醫院,一路催促著司機快一點。
緊趕慢趕, 還是沒趕上。
到了小劇場時, 老王剛剛講完最後一句臺詞謝幕。
鉆進後臺, 我堆起笑努力誇:「哇——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演出啊!」
老王噘嘴, 顯然有些不高興:「行了, 臺下就這麼幾個人, 掃一眼就知道你們在沒在。」
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我向傅芥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王對傅芥還是比較拘謹, 連連擺手:
「不用了不用了, 體驗過就夠了, 我接下來還有別的安排呢。」
合影後老王告訴我,便利店的工作她不會再去了:
「已經攢夠了去長白山玩的錢啦!玩完就要收心好好找工作了。」
她是對人生有很清晰規劃的人,傅芥也是。
無所事事,毫無目標的人, 好像隻有我。
從前我一直圍著傅芥轉,基本沒有自己的生活, 傅芥意識到這一點, 順水推舟將我帶出了公轉引力, 現在, 我該努力自轉了。
走出校門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
傅芥安靜地等在一邊,等我理好思緒:
「傅芥, 我想回去念書。」
他抿了抿嘴, 彎起笑意:
「好。」
我覺得他理解錯了我的意思,連忙補充:「我要自己考。」
「嗯……」
「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考不上?」
「沒有。」傅芥將炸毛的我摟進懷裡安撫,「我隻是突然開始擔心,你見識過了更大的世界,接觸到了更多的人, 會不會覺得我也不過如此。」
我火氣還沒消,哼哼道:「那可不一定。」
環著我的手臂猛然收緊,說話間,我能感覺到他胸腔的振動和小腹的緊繃:
「那我就把你關起來, 想學什麼我親自教你。」
親自二字落得極重,我莫名想起了那個視頻,耳根發燙:
「傅芥……」
「嗯?」
「突然想了。」
「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