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個多月下來,陸行之的傷口基本恢復了。
剛好在我給他當擋箭牌的這段時間,也沒有女生再來找過他。
意識到不用再每天跟在他身邊忙前忙後,我開始有意地減少和他的接觸。
以前都是我和他一起上課,一起去食堂吃飯。
被壓迫著堅持一個星期後,他終於忍不住吐槽我:
「瞧你這樣子,吃個飯還跟做賊一樣,難道是陸哥跟你吵架了?」
我嚼著大豬肘的動作頓時一僵。
嚴格說起來,也全不是因為陸行之的原因。
繼上次從圖書館回來後,我又開始做起了夢。
比起之前那欲說還休的股朦朧感,最近夢裡出現的男人已經徹底變成了陸行之的樣子。
這些話太羞恥,我沒法跟他講,隻好隨便扯了些在外人面前不想太高調的理由準備糊弄過去。
「我知道你在給陸哥幫忙,可也不至於連市場調研的分組都不跟他一起,偏偏跑去找鐘齊吧?」
他語氣愈發堅定,「不對,你倆絕對吵架了。」
在他的連番追問下,我隻好換了個委婉的方式問他:
「你覺不覺得,我和他......呃,我是說,兩個男的過於親密,感覺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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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成其他人,我可能會有點反感,但是你們倆——」
他眉頭緊鎖,好像在苦苦思索形容詞,「你們倆那種氛圍吧,還挺般配的。」
我大吃一驚:「你可不要亂講話,我和他怎麼扯上般配這兩個字的?」
「哎呀呀他說不清楚讓我來,」結束一局遊戲的鐘齊扯下耳機,「你自己都沒意識到吧,昨天陸哥就離得近了點,你臉立馬紅得跟個第一次摸到男人手的大閨女一樣。」
「我那是,我那是熱的!」,我語氣慌亂地給自己找補,「我怎麼可能對著他臉紅,我又不是給。」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也和看我們的不一樣啊。」
「我覺得鐘齊說的沒錯,」林簡一本正經地加入辯論,「陸哥瞅我們的時候跟看垃圾似的,對著你的時候,那叫一個溫柔似水,咳、咳。」
真是荒謬到極致的猜測!
就他昨天那副避猶不及的反應,怕不是離我越遠越好。
我連連擺手反駁:「呸呸呸,別開玩笑了,他怎麼可能喜歡我?」
「如果我說是呢。」
一回頭,陸行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後面,正目光深沉地看著我。
13
「我......」
我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
陸行之這麼優秀,追他的女生能排成一個連,他是哪根筋不對才會看上我這個硬邦邦的男人。
我想,一定是我欲言又止的臉色太尷尬。
所以宿舍的氣氛才有一瞬的沉寂。
就在我以為沒人會開口說話的時候,陸行之突然笑了:
「開個玩笑。」
「看把你嚇得。」
他的笑夾著一絲嘲弄,晦暗至極的神情讓我感覺十分陌生。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林簡,他幹笑兩聲:
「天!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陸哥開玩笑,震驚啊哈哈哈。」
「一年半了,陸哥終於能融入我們了,我太感動了!」
鐘齊抽了張紙也跟著誇張地嚎叫,開始模仿華妃擦眼淚。
他倆整這一出,剛才尷尬的氛圍立刻緩和了不少。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但不論是在他的言語還是行動上,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漠疏離。
有同學試探性問起我和他的關系,也被他一個冷眼狠狠地堵了回去。
於是學校開始慢慢地有我們分手的傳聞。
下樓買煙時,我聽見拐角的女生興奮地聊天:
「終於被我等到這一天了,我就說陸行之和賀欽野會分手!」
「喂,我說你們平時磕磕 cp 也就算了,還真把這事當真了?」
「可是之前他倆也沒否認啊,沉默不就是變相地承認。」
「算了,估計是鬧著玩吧,他倆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像給。」
這明明是我一開始求之不得的。
可不知為何,我的心頭卻泛起一股沉悶的澀意。
臨近大暑,夏夜吹來的風都帶著熱氣。
我吐出一口鬱氣,正準備轉身上樓。
卻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站著個修長的人影,指尖隱隱透出一抹猩紅。
我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縮了縮。
他從什麼時候也開始抽煙了?
抬腳間,我時不小心踩到小賣部堆積的廢紙盒,發出好大的動靜。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甚至連一個看垃圾的眼神都沒給我,隻是徒手掐滅了煙頭,從另一階方向踏上了樓梯。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臟被強烈的酸澀驟然侵襲。
在這一個瞬間,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陸行之正在開始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對待。
但我好像,是真的喜歡上陸行之了。
14
這周的專業課作業是去線下落地做市場調研。
見我選擇和鐘齊一組,林簡便順理成章地抱上了陸行之這個大腿,兩個人一大早就出發了。
反觀我和鐘齊,互相叫了十幾次才不爭氣地從床上爬起來。
到達家居城時,時間已經是中午。
考慮到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倆決定先去餐廳區吃飯。
「我想吃意面。」
「我想吃火鍋。」
「不行,我吃不慣黑胡椒,也討厭番茄肉醬!」,鐘齊的嘴撅得快能掛油壺。
「你他媽餓死鬼投胎?」,我摸著沒幾個子的兜,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開始懷念陸行之這個飯搭子了,以前不論我想吃什麼他都會遷就我。
「聽我的,工作日學生卡 65 折,四舍五入等於白嫖。」
他不由分說拉著我進了火鍋店的門。
落座以後,鐘齊推搡著說自己走了半天腿酸得不行,非要我讓先去拿小料。
我懶得聽他抱怨,索性幹脆起身往調料區走。
拿油碟時,有人拍了我的肩膀:「賀哥,好巧。」
是林簡。
我的目光落在他手裡拿著的三瓶飲料上,疑惑道:「你和陸行之不是兩個人一組?」
他仰過脖子指了指斜後方:「喏,我們位置就在那邊。」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個叫謝藝的男生正坐在陸行之的對面。
我對他有點印象。
他是街舞社的成員,因為長相清秀沒少被鐘齊打著撬墻角挖到動漫社的主意。
去年校慶演出後,有人看到他和一個體育系男生牽手走在操場上,大家就默認了他的性取向。
不遠處的兩個人看上去交談甚歡。
謝藝發出一陣笑聲後,向來不茍言笑的陸行之也跟著彎了彎嘴角。
我的心底一下子有點不是滋味。
謝藝看陸行之的眼神,在我看來和那些女生簡直是一模一樣。
而陸行之好像對性取向為男生的謝藝也並不排斥。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天他對我的反應又為什麼表現得那麼嫌棄?
我越想越難受,回到座位後一個不留神把鴨血和蝦滑全部下進了菌湯鍋裡。
鐘齊夾著無從下手的筷子,陰陽怪氣地打量我:「賀貴人回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別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了吧。」
.......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回想著剛才刺眼的畫面,狠狠地往他嘴裡塞了個玉米。
「吃你的飯,再逼逼老子拿你浸豬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