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棄婦復仇守則》, 本章共3017字, 更新于: 2024-12-23 17:17:43

  他嘶聲叫道:「惠寧,我愛你啊!我愛你……」


  惠寧一眼都沒回頭看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正如初見時,她高高在上,我俯首下跪。


  還是那張年輕美麗的面容,卻已和初見時全然不同。


  「宋嵐,你是不是以為,本宮是來放你出去的?」


  我平靜道:「我欺騙殿下,殿下如何判我,我都認。」


  我早想清了。


  那日在書房中,隻一眼,我看清了那卷宗所述。


  那婦人還有一密友,表面體恤她,其實收了書生的銀錢助紂為虐,多次勸阻擾亂婦人求援。


  惠寧罵「一片真心,錯付給螞蟥」,不是罵趙飛白,是在指責我。


  於她,我確是一隻螞蟥,吸她的血苟且求生。


  姚尚宮也提點過我,要我擔心自己,隻是我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於太後皇帝,用我來平息惠寧的哀傷怒氣,是上上策。


  隻要拍死我這隻螞蟥,親情的裂痕會很快愈合。


  落到今日的境地,我並不惋惜絕望。


  至親慘死的仇恨,我已經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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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漣兒,活人有活人的福氣。宗室女待漣兒,如璐清待我一般。


  而我死了,我的罪過隨之消失。


  貴人再記起我,會記得我曾大義滅親,還有個活著的女兒。


  漣兒的日子還長,她也會走出我這個也許會讓她蒙羞的錯誤分支。


  一切落幕,我隻為自己遺憾。


  到底還是沒能實現年少時遠大的抱負。


  到底還是和惠寧走到反目成仇的境地。


  到底還是,被趙飛白這個錯誤選項,困了一生。


  惠寧說:「宋嵐,你奸猾狡詐,滿口謊言。我判你——」


  是斬首,還是鸩酒?


  「背井離鄉,為我當牛做馬。」


  我不由得問:「這是什麼刑?」


  惠寧說:「陪我去陳國和親。」


  23


  「你可知去陳國和親意味著什麼?」


  若是其他小國,惠寧可以依舊無憂無慮,安度一生。


  偏偏是陳國。


  惠寧說:「若我不去,就隻有慶真去。」


  陳國內政混亂。


  大皇子來訪求娶公主,意在請強大的周國助他登上王位,絕無可能接受普通宗室女。


  周國早就眼饞陳國的商道。想插手陳國內政,沒有比扶持出陳國皇後更合適的方式。


  適齡的,隻有慶真和柔妃所出的二公主。


  二公主在逼宮時給皇後下毒,已被處死。


  而慶真,早在幾年前的及笄禮上就接受了青梅竹馬的侯府小將軍求娶。


  那少年郎遠赴邊疆,說待他打退蠻夷,就回京與慶真完婚。


  慶真放下兒女情長,自願去陳國和親,給小將軍寫了信去,卻被惠寧半路攔截了。


  惠寧闖入御書房,點破眾人心照不宣的另一個更合適的選擇。


  就是她自己,惠寧長公主。


  爭論好幾天,太後不松口。


  惠寧想來想去,想到了我。正好趙飛白鬧著要見她,她便趁機來見我。


  見她心意已決,我如她所願,給她出了招。


  不久之後,陳國大皇子於詩會上對惠寧長公主一見鍾情,聽旁人說了長公主的身份,在宮宴上直言求娶。


  其實哪有什麼一見鍾情?不過是見色起意,又權衡利弊。


  他言辭懇切,也算得上一表人才,皇帝最終同意了。


  長公主備嫁,我從牢中出來。


  再見天光,恍如隔世。


  姚尚宮再次感慨:「真是我小瞧了你。」


  她視惠寧如親女,自請陪同去和親。


  我說:「我與殿下的緣分,事成與否從不在我,隻在殿下。」


  陸恆告訴我,太後本不是真要處死我。


  太後覺得我太會拿捏惠寧的心思,怕我驕縱無度,不顧惠寧哀求,執意讓我在牢裡多待段時日,挫挫銳氣。左右目的已經達到了,一時半會兒用不著我。


  卻沒想到,惠寧從我這得了招,反將了她一軍。


  太後怒道還不如殺了我,被惠寧頂嘴頂得啞口無言。


  其實太後也清楚,這是惠寧最好的選擇。


  她比慶真還小兩歲,皇帝太後定不能護住她一生。


  日後二皇子繼位,即使親近小姑姑,也不會越過親姐妹去。


  此番去陳國,有周國皇室撐腰,惠寧反倒可以大膽搏一搏。


  參政皇後,攝政太後。兩國交好,百年安寧。


  好景近在眼前。


  陸恆說:「你本是功臣,若不ṭṻ⁴想去陳國,我現在回稟陛下還來得及。」


  我搖搖頭:「多謝王爺,輔佐公主正是我所願。」


  陸恆還想說什麼,到底是沒說。


  啟程時,太後抱著惠寧失態痛哭,我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漣兒。


  漣兒得封縣主,被陸恆認作養女,被太後接進宮裡撫養。


  她長得很高了,腰間一邊掛著太後賞的玉環,一邊掛著我做的舊香囊。


  聽說太後常講我壞話,小丫頭次次反駁,倒也沒惹惱過太後。


  我衝她粲然一笑。


  宋漣,我已盡力為你爭了母親所能爭到的最多。


  往後,我就要為宋嵐而爭了。


  24


  再回故國,已是十二年後。


  惠寧回訪周國,和太後哭作一團,帝後、慶真等人也落了淚。


  我在外間坐著,遇上匆匆趕來的陸恆。


  他聽見哭聲便頓住腳步,問我:「你們怎麼樣?」


  我將這十二年一句句講來。


  惠寧嫁過去,第二年春日便做了皇後,陳國改年號為開洪。


  開洪元年,陳王允皇後旁聽朝會,為皇後修鳳鸞宮、化天仙妝,引無數陳都貴婦效仿。


  開洪二年,陳王酒醉ťù⁶後抱怨皇後遲遲未孕,惹皇後落淚,酒醒後跪於鳳鸞宮前負荊請罪。


  開洪三年,陳王欲過繼宗室子。皇後廣選秀女進宮,陳王贊其賢惠。


  開洪四年,兩位宮妃有孕,陳王酒醉後誤幸皇後侍女,皇後做主將其冊封位分。


  開洪五年,侍女早產生下長子,連同所有子嗣都養在皇後膝下。皇後仁善,從未苛待。陳王不滿,暗諷皇後心術不正。


  ……


  開洪九年,陳王執意讓寵妃撫養親生子。群臣聯合上諫,請立長子為儲君。


  開洪十年,陳王與寵妃抱怨皇後小氣、善妒、蠻橫,寵妃大笑。皇後賞寵妃三十板,帝後大吵一架,陳王揚言要廢後。


  開洪十一年,陳王召重臣入宮,意欲殺皇後而廢太子。


  重臣閉口不言,皇後從屏風後繞出,陳王方知滿朝文武都與皇後同心。


  陳王大怒,提劍欲殺之,卻手抖劍落,已然是中風之症。


  皇後身邊兩侍衛搖頭大笑,請陳王寫了禪位聖旨。


  陳國改國號為崇寧。


  幼主登基,太上皇常居行宮,太後垂簾聽政。


  百姓安樂,政治清明。


  太後攝政,無人質疑。


  太上皇死時,太後哭得情真意切。


  當年恩愛情深,終究走到了算計至死。


  不過,程儉和周讓,一個能文善語,一個能醫會毒,還都生得好看,足夠惠寧解悶。


  陸恆點點頭:「惠寧很好,那你呢?」


  「我也很好。」


  惠寧曾罵過我是騙子,但這十二年裡,我從未叛她, 她亦未曾疑我。


  惠寧與陳王感情破裂後, 陳王曾在朝堂上暗諷皇後參政, 眾文臣附議。


  我作為皇後的掌事女官在殿外等候, 聞言步入大殿, 挺身直立舌戰群臣。最後, 滿朝文武啞口無言, 惠寧照樣穩坐聽政。


  惠寧曾問我:「多年前, 你說過話本子與現實不同。到今日, 我才敢說一聲對不起, 問你可曾介意、可曾恨我?」


  若說全然未曾,那是假話。


  我說:「我也說過, 殿下於我是一生之幸。」


  如今的我, 在陳國功高望重, 還受封了侯爵。


  陸恆聽見我罵陳國文臣, 笑了聲,說:「這很像你。」


  25


  太後身子不大好了, 姚尚宮決定留在太後身邊, 惠寧也打算長住兩個月。


  漣兒在璐清、陸恆和太後的照拂下平安長大,常年與我保持通信。再見面,她和我並不生分。


  我帶漣兒回了一趟青州, 為父母兄長上墳, 給漣兒講過去的故事。


  漣兒眼圈微紅:「當年我隻覺得惶然,卻不知道母親這樣難。」


  我說:「沒事,都過去了。」


  我也是講著講著才忽然意識到, 曾濃烈到幾乎燒死我的恨意,已然十分遙遠。


  路過一座小廟,見廟裡有一座怪異的跪姿石像, 還有幾個年輕人在拿鞭子抽打。


  我問:「這是什麼?」


  年輕人解釋道:「這是奸臣趙飛白。此人人面獸心,害死嶽丈一家,拋棄糟糠妻,蒙蔽公主, 謀害聖上,真是有辱我們青州聲名!青州學堂將此人當作啟蒙故事, 教導學子要清正廉明、仁義賢德。青州每座廟裡都立了此人的石像,若覺得自己生了壞心, 隨時可提鞭抽打此人, 以此警醒自己要守君子美德。」


  「那你這是……」


  年輕人憨厚一笑:「我們沒什麼壞心,隻是讀書讀得很煩, 很想打一架,便來抽他了。左右不過是個奸臣賤人,聖上親口說的不忠不義、寡廉鮮恥, 我打就打了,他能咋的!」


  我借了鞭子抽幾下, 果然覺得神清氣爽。


  年輕人回去溫書, 我也走出好遠。


  假仁假義、沽名釣譽的, 最終萬人唾罵,有辱祖上門楣。


  全家慘死、含冤早逝的,最終親友常伴, 終得和美一生。


  回首往事,輕舟已過萬重山。


  我的人生,不會因岔路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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