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無表情,反手又給了他兩耳光:「來,繼續罵,看看是你嘴硬,還是我的巴掌硬。」
他被氣得七竅生煙,嘴裡「嗬嗬嗬」地喘著粗氣,側頭看了上首的老爺子一眼。
老爺子坐得四平八穩,慢慢喝著茶,不動聲色地看我們對峙。
我笑了笑:「不罵了?」
「營銷號亂造謠,你不跟我同仇敵愾,反倒迫不及待往我身上潑髒水。怎麼,你是生怕我不知道,這事是你在暗中搞鬼?」
自從我跟裴緒之訂婚後,他就從繼承人之爭徹底出局。
不想讓我好過,處處針對我。
黎佑然慌了,臉色蒼白地否認:「你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別血口噴人!」
我不緊不慢道:「聽不懂就算了。但我今天得告訴你一個道理,家和才能萬事興。」
「你我皆是黎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要弄巧成拙。」
老爺子終於發話了:「蔓書說得對,佑然你跟她道個歉。」
黎佑然握緊拳頭,咬著牙把火氣壓下去,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對不起。」
我笑得大度:「沒關系,不知者無罪,叔叔還是多讀點書,以後就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這話精準戳中黎佑然的肺管子。
他在 17 歲被認回黎家之前,就是街頭的小混混。
九年義務制都沒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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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後來黎家又送他去深造,但根已經壞了,再折騰也就那樣了。
所以他平生最恨別人說他無知,勸他多讀書。
黎佑然再也忍不下去,摔門離開。
裴緒之牽著我的手不放,抬眸看向爺爺,神色清冷矜貴:「黎爺爺,外頭那些捕風捉影的話不要當真,我和蔓蔓的感情很好。」
老爺子起身道:「緒之,留下用晚飯吧。」
9
早在幾年前,我投資布局智能制造領域取得了巨大成功。
黎氏集團的財報ƭú₇驚豔。
營收狂飆 20%,淨利潤暴漲 72%!迎來了輝煌時刻。
一個月後,爺爺召開了董事會。
在會議上正式宣布,由我接手黎氏集團,成為黎家新一代的掌門人。
除了黎佑然憤憤然,其他股東都樂見其成。
在此之前,我已經替爺爺代管黎氏集團三年有餘,我的能力和成績都有目共睹。
黎家百年世家,而我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總裁。
就任那天,黎氏的股票開盤就漲停。
在爺爺的授意下,公司辦了個慶功晚宴,請了各家的掌權人,還有一些記者。
謝宴辭和葉清霜跟在謝家家主夫婦的身後,也一起來了。
謝伯伯有意跟我家修復關系,陪在爺爺身邊,言笑晏晏,仿佛兩家之前所有的龃龉和芥蒂都不存在。
謝伯母則拉著我的手:「蔓書不愧是我看著長大的姑娘,真是個有出息的孩子,比我家那兩個不爭氣的,好上百倍。」
謝家就謝宴辭一個獨子。
這話是明晃晃地指桑罵槐,到底是說給誰聽的,不言而喻。
謝伯母還不解氣:「是我家宴辭眼瞎,放著好好的珍寶不要,非要拿魚目充珍珠。」
葉清霜果然變了臉,站在她身後一言不發,牙齒都快咬碎了。
我含蓄地笑了笑,並不接話,直到裴緒之過來將我帶走。
到了採訪環節。
葉清霜不知道從哪弄了個記者證,言辭犀利地奚落我:「黎小姐,網友們都說你不是真正大女主,你能走到今天,不過就是投了個好胎罷了。」
謝家人臉都黑了,神色失望。
我答得雲淡風輕:「好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我從不否認我投了個好胎。但黎家百年,我是唯一的女掌門人,你覺得僅僅隻是靠投胎,就能做到的嗎?」
葉清霜被嗆了回去很不甘心,開始口不擇言:「還有網友說,三年前你以退婚為條件,拿走了謝家上億的項目;三年後你又與裴家聯姻,鞏固自己的權力。你能獲得今日的成就,完全是靠踩著兩任未婚夫上位的,你怎麼看?」
我笑了:
「我怎麼看?我覺得你既可笑又愚蠢。
「到底是網友說,還是你在說呢,謝太太?
「不過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既然男人能踩著女人上位,那女人,為什麼不能踩著男人上位呢?」
驚世駭俗的發言,瞬間引發了全場的議論。
真的很奇怪。
古往今來,靠老婆靠嶽父靠父母甚至靠朋友發家,功成名就的男人數不勝數,他們可以堂而皇之,踩著身邊的一切上位,往往得到的都是贊美。
這些男人,成為掌握著話語權的少數人。
他們給女人制定出一套嚴厲和苛刻的標準來規訓女性,配得上獨立女性稱號的人必須完美,她們不能依靠別人,特別是不能依靠男人。
不然就會被輿論審判。
而我,又憑什麼要聽男人規訓?
制定遊戲規則的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裴緒之接過話筒:「我夫人驚才絕豔,從來都是靠自己,我不敢居功。」
他話鋒一轉:「但我也不妨告訴大家,隻要她需要,隻要我有,我願拼盡所有。」
我怔了怔,扭頭看向他。
他也正在看我,然後輕輕一笑。
10
這段採訪視頻在全網飛速傳播。
全平臺熱搜都爆了。
#黎蔓書承認腳踩男人上位#
#真假大女主?#
#警惕獨立女性陷阱#
#大清亡了,該由我們女性來制定遊戲規則了#
#真的沒人嗑我們「之書達理」CP 嗎?#
網友們討論的熱情空前高漲,有支持我的,也有罵我的。
但更多的,是嗑 CP 嗑瘋了的。
我和裴緒之對視的片段,被二創剪成了各種各樣的 CP 視頻,在字母站爆火。
另一邊,葉清霜為了不麻煩謝家,最後讓親哥坐牢的事也被人扒了出來。
網友們吃完瓜,都覺得嘆為觀止。
說她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嫁入豪門後居然毫無建樹,既沒有靠著豪門的人脈提升自己,也沒有撈到錢,還跟娘家決裂,最後一無所有。
這是什麼絕世戀愛腦啊。
王寶釧跟她比,都得靠邊站。
……
我幾年沒見的親媽,突然說要見一下我和裴緒之。
她在山上寺廟ṭŭ⁶裡修行。
見到裴緒之時,她打量了許久,才笑著說:「你就是蔓蔓的未婚夫?」
裴緒之恭敬道:「是的伯母。」
她溫柔地點點頭:「我看到你護著蔓蔓的視頻了,有你保護她,我就放心了。」
說完,她又看向我,倏地就落下淚來:「蔓蔓,是媽媽對不起你。」
我心如止水。
最初那幾年,我是恨ṭű₅她的。
我爸死得不光彩,我在黎家寸步難行,備受排擠,她卻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我有時候甚至會想,如果我就這樣死了,她會不會為我掉一滴淚。
可到了最近這兩年,我已經不恨了。
因為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遲來的母愛也一樣。
我笑容得體:「夫人不必如此,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們的緣分在幾年前就已經斷了。」
她聽懂了,神色黯淡下去。
下山時,我神色恹恹地看向窗外,不發一言。
裴緒之開車將我帶到山頂,看著山下的萬家燈火,他神色認真,語氣溫柔:「沒事的姐姐,累了就來我懷裡休息一下吧,你也有休息的權利。」
我撲他懷裡大哭一場。
獨自打拼的委屈,宣泄一空。
上山的路崎嶇坎坷,但還好,我已經走上來了。
11
再次聽到謝宴辭和葉清霜的名字, 是他們離婚的消息。
他們的世紀婚禮,就像灰姑娘做了一場夢。
而現在,夢醒了。
謝宴辭經歷了一次失敗婚姻, 好像終於成熟了些,學著接手謝家, 卻沒有經商的天賦,做了好幾次致命的錯誤決策,謝家已經大不如前。
為了能拿到黎家的業務, 他低聲下氣幾次約我見面, 都被我拒絕了。
葉清霜被培訓學校開除了。
離婚對她的心理創傷很大,課也不好好上課,每天神神道道:「我們的愛情那麼純粹, 沒有摻雜任何金錢和權勢的惡臭, 為什麼還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為什麼?」
她至今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
自命清高, 空有傲骨,是她的致命缺點。
但她也是靠這個特質吸引的謝宴辭。
隻能說, 成也傲骨,敗也傲骨。
後來葉清霜就從這座城市徹底消失了。
12
我和裴緒之的新婚之夜。
關鍵時刻, 我停了下來,逼問他到底什麼對我有所圖謀的。
他抬眸看著我, 眼眸裡滿是委屈之色。
他的瞳仁又黑又亮,睫毛濃密纖長,掛著氤氲的霧氣,眼尾緋紅,看著可口又可憐:「姐姐,你好狠得心吶,是不想要我死?」
我哼了哼:「說不說?」
他哭唧唧說了起來。
他第一次見我,是在我爸的葬禮上。
那時我沒有一滴淚, 被人們詬病, 我懶得聽那些人的闲話, 就躲在院子裡。
他跑過來安慰我:「沒事的姐姐,他們根本不明白, 人在極其悲傷的時候,是根本哭不出來的。」
我想起來了。
確實有這麼個事,隻是那時我隻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我不是哭不出來, 我是真不覺得傷心。
後來我和謝宴辭訂婚的消息傳到他耳朵裡時, 他很想阻止。
可那時他才剛滿 17 歲, 還是個未成年。
等到一年後, 謝宴辭為了葉清霜跟我退婚, 他迫不及待想要來找我表白,可他爸卻意外去世了, 他倉促之下接手了家業。
那時裴家風雨飄搖,他怕連累我。
直到 3 年後,裴家在他手裡壯大, 他終於可以來找我了,跟我提出聯姻。
他對我,是少年對少女的一見鍾情。
故事說完了,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裴緒之眼睛湿漉漉地看著我:「姐姐, 我愛你。」
我回應他的,是溫柔綿長的一個吻。
室內的溫度又開始節節升高。
那我就信一次吧。
事業和男人,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