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故意讓人傳出一張偏方,聲稱這是當年貴妃能生兩子的秘方。
果然,林容微想辦法拿到了這張方子,每日琢磨著如何有孕。
其實這是張假孕的方子,前三個月會推遲月信,有懷孕的跡象和癥狀,便是太醫也查不出來。三個月以後,月信便會正常。
與此同時,我爹來信說南關不好打,需要給馬匹做戰甲,武器也要加強,將士們需要借力躍至對方象背上作戰。國庫裡的銀子恐怕支撐不住,章家的銀兩也在此前打造兵器購買糧草和藥草時花去了許多。我填了許多憑證,讓人送去了各大店鋪,許諾他們現在捐銀兩,戰後章家的貨船和鏢局,他們可免費使用。同時,日後需要幫助,章家會竭盡全力。
這日,我正在清算各家店鋪捐贈的銀兩時,宮中有人來報,林容微有孕了。
皇後冷著臉坐在東宮正廳,一旁是壓抑著怒氣的德妃,貴妃坐在左邊下首,見我來了馬上拉著我的手開始抹淚:「嵐兒,你可別氣,有什麼事自有皇後娘娘為你做主。況且德妃也在這兒,我相信她定不會容那狐媚子這樣糟踐你。」
林容微如今沒有名分,卻搶在太子妃入主東宮之前有了身孕,傳出去於皇家於章家,名聲上難聽,顏面上掛不住,禮數上不合規矩。
「把那賤人送去司奴庫,沒有我的允許,不得放出來。」皇後命令道。
林容微哭喊著不願,正鬧著孟良洲沖了進來,護住林容微道:「皇後娘娘,容微有的是兒臣的第一個孩子,司奴庫那種地方,她進去一遭隻怕孩子便保不住了。」
不等皇後說話,德妃怒吼道:「要的就是保不住,讓她生下孩子來,你如何給章家交代,如何向你父皇交代!」
我低頭暗喜,德妃總能說出我想聽的話。
孟良洲看了我一眼:「我堂堂太子,做事還需向章家交代?怎麼,日後娶了她章嵐鑫,我便不能納妾了?」
我抬頭看著他笑道:「自然是可以納妾的,但即便太子,也該守著禮法,正妻未入門,如何納妾?不是妾室,林姑娘這孩子生下來連個名分都沒有。既如此,又何必生下?」
林容微聽到這話,口不擇言道:「當年德妃娘娘不也是女使嘛,怎麼她生得,我便生不得。」
我撇臉去看貴妃,我們兩人都在努力憋著笑,林容微真是每一句話都能精準地踩著我們的期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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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聽到這話,沖過去給了林容微一巴掌:「你個下賤坯子,也敢攀比我?我是先皇送給陛下的正經貴妾,生了皇子封妃一切都合乎禮法。你不尊郡主勾引太子,如今還敢拉踩著我,皇後娘娘仁慈,送你去司奴庫留你一條命已經是你的福氣了。」
孟良洲看著林容微一對四,對她的疼惜之情更濃。
他橫抱著林容微道:「今日東宮不便待客,各位請便。即便日後父皇回來,我不相信他會如此狠心不要自己孫兒。」說完抱著林容微走了。
皇後和德妃氣得不住發抖。
我和貴妃對視一眼,成了。
28.
東宮閉門謝客,林容微被孟良洲細心呵護著,今日要吃荔枝,明日要吃鮮嫩的河蝦,後日又要喝冰梅湯。德妃每日氣得跳腳,偏偏進不去東宮,皇後氣得頭疼,唯有貴妃和我心滿意足。
隻要我們都不接近她,三個月後她便是想賴,也賴不到我們身上。
三個月後,立秋了,林容微見紅了。
林容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殿下,奴婢自知身份地分,日日被皇後娘娘和德妃娘娘羞辱著,如今孩子沒有保住,是奴婢的錯。」
太子對林容微又愧疚,又心疼。
承諾日後定會給她一個位分,作為補償。
他想給的,大概隻是個貴妾,可是我想讓他給的,是正妃的位置。
負責為馬匹做戰甲及兵器的,是貴妃的二兒子孟良澤。
在我的暗示下,他還從南關請來了當地的郎中為將士們調配祛除濕氣的藥丸。到了夏日,將士們不適應南方的潮濕,日日精神萎靡,根本無力打仗。
下第一場冬雪時,孟良澤親自帶著調制好的藥丸、戰甲、兵器、糧草及過冬的被褥衣服,去往南關。
我坐在戲臺前,心裡想著孟良辰。
為避嫌,這一年他都是寫信給貴妃,再由貴妃向我口述。
我在戲臺前發呆了許久,怔怔地踩了兩個腳印子,便去了雪落軒。雪落軒有一本已經被翻看過很多遍的書,我拿起隨手翻了兩頁,有一段講翠菊的,說翠菊生長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古人互贈翠菊,以為堅定不移默默守護的愛。
我摸著頭上的翠菊華勝,眼淚止不住地流。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想好了,會一直守著我。
29.
在我十六歲生辰這日,北關傳來捷報,大獲全勝。孟良辰將直接奔赴南關協同作戰。
與捷報一起帶來的,還有我的生辰禮,按照我的模樣剪的皮影。
我想起那年他意氣風發地回京,帶我在雪落軒看皮影戲,補了我四年的生辰禮,我明白了他的心意。
隨著北關捷報而來的,是立夏時,孟良辰帶兵收復了南關丟失的城池,加上有了戰甲和調解濕氣的藥丸,將士們士氣大增,打得敵軍步步敗退。到夏至時,南關不僅收復了失地,還與各屬國重新達成了協議。趕在秋分之前,皇伯伯、孟良辰和我爹就能回來了。
我做了身新衣裳,戴著他送我的首飾,早早地跑去城樓等他。
大軍預計會在正午時到,可不過辰時,我就看到了一匹焰紅色的馬自遠處奔來,揚起一陣塵土,是赤影。
馬上的人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孟良辰。
我奔下城樓,孟良辰已經進了城門,他眉梢多了一道傷疤,臉上還帶著塵土,手上更是添了許多細碎的傷痕。我看著心頭一疼,落下淚來。
孟良辰想替我擦淚,可周圍都是朝臣,我看到他低下頭硬生生忍住了。
「郡主一切可好?」他顫著聲音問道。
我點點頭,努力控制住眼淚:「一切都好,二皇子一路奔波辛苦了,快回宮吧,貴妃娘娘苦等著呢。我在這兒,迎接陛下和爹爹。」
又過了一個時辰,大軍才到。
皇伯伯和我爹都滿臉滄桑,我撲到我爹懷裡放聲大哭。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就好。
哭完又抱著皇伯伯繼續哭,皇伯伯揉了揉我的頭發:「誰欺負咱們嵐兒了,皇伯伯回來了,有皇伯伯給你做主。」
誰欺負我了,自然不用我說。
向來好脾氣的皇後把孟良洲說得一無是處,德妃跪在一旁哭:「那賤人定能趕走,隻求陛下念在太子這一年多的辛勞上,網開一面。」
30.
孟良洲筆挺地跪在正中地上,不卑不亢:「兒臣喜歡容微,有什麼錯?她是我的女人,懷我的孩子,我護著她,又有何錯?大丈夫,若是連妻兒都護不住,又有何顏面茍活?」
德妃聽到這話,幾乎暈過去。
「妻兒?」我爹坐在一旁幾乎笑出了聲,「太子殿下將一個通房看作妻?那置我鑫兒於何地?」
皇帝臉色鐵青:「將那女子,逐出宮去。你若是能改正心思,便可饒你一次。」
我看了父親一眼,父親便接著說道:「隻要那女子不在,鑫兒與太子的婚事,一切照舊。但我鑫兒,絕不與婢女共侍一夫。」
德妃哭著抱著孟良洲:「我的兒,你快答應你父皇。」
孟良洲無奈答應,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六。
我坐在石榴樹下和我爹吃蜜瓜。
「這婚,定是要退的,隻是不能由我章家來提。隻有太子親口提退婚,名聲受損,群臣才無異議,才能順利地另立太子。」我爹分析道。
我點點頭:「女兒也是這樣想的,所以路已經給他鋪好了。」
我爹看了我一眼,笑道:「就你機靈。」
我拿過一旁的沙錘幫我爹捶背:「若是孟良洲是個合格的儲君,會體貼百姓關心將士,能把糧草、兵器、藥草等問題處理妥當,爹爹還會想要勸說皇伯伯另立太子嗎?女兒是否就必得嫁給他了?」
我爹搖搖頭:「即便他政務處理得當,也不會繼承大統。他如此不在意你,爹爹不會讓你嫁給他受委屈。
皇子多的是,你看上誰喜歡誰,咱們便推誰做太子。孟良洲的優勢不過是長子,加之你從前也喜歡跟著他。可如今他不把你放在眼裡,如此欺辱你,爹爹豈能忍?」
說完拉著我的手:「鑫兒,是爹爹不對,從前隻想著朝堂穩定,沒有問過你的意願便把你送到了孟良洲身邊,孟良洲自己也不爭氣,在政務上不如孟良澤,軍事上不如孟良辰,廢太子群臣也無話可說。如今,你自己來選。隻要你喜歡,他就是未來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