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在眾目睽睽下大鬧校慶典禮,還打了江添和林酒。
連同之前在學校裡霸凌林酒的事,也被人傳到網上。
掀起了不小的輿論風波。
富家千金和貧困女之間的紛爭,不管是在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帶著足夠的話題度。
不同的是。
這一次,因為我在臺上字字清晰的發言。
狼狽的樣子。
和那段帶著極度憤怒和瘋狂的《命運》。
有不少人站在了我這邊。
「也不一定就是富家女欺負窮人吧?聽她的琴聲感覺不像這種人。」
「笑死,樓上水軍吧,還能用琴聲算命呢?」
「不是,別的不說,看她的樣子,腳踝腫得跟個面包似的,渾身都是血。誰霸凌別人會把自己搞成這樣啊?」
「別的先不說,這姐好美麗的精神狀態,領先時代八個版本……」
最後蘇嵐她們幾個跟我跳舞的女孩子跑去跟網友吵架:
「陸心喜才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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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酒先犯賤招惹她的!」
網上吵得沸沸揚揚。
我住在醫院這些天,不知道陸心廷是怎麼跟爸爸說的。
總之我出院回家那天,他看著我,態度極其冷淡:
「一段時間沒管你,你就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
「既然你們學校不肯讓你再念下去了,那就去國外讀吧。」
「躲幾年,等風波平息了再回來。」
對於他的態度我絲毫不意外。
因為在我和陸心廷這個兒子之間,他就是會優先偏向他兒子。
前世訂婚宴上的事情發生時,我爸還活著呢。
陸心廷想搞這麼大的動靜,是不可能瞞過他的。
但直到我死去,他也什麼都沒有告訴我。
不過這也無所謂。
我扯了扯唇角:「好啊。」
「你一直想學表演,我幫你聯系人申請藝術院校……」
「不。」
我突然開口,「我要學金融,念商科。」
面前的兩個人愣了一愣。
我爸再看我時,眼神裡漸漸多了層深意。
20
我的學校很快申請好了。
江添受的傷比我嚴重很多,我痊愈後他仍然躺在醫院裡。
「聽說林酒去看他了,還安慰他說這不是他的錯,是你太絕情。」
蘇嵐抱了一大束鈴蘭來家裡看我,
「顛公顛婆一對,是他們想弄斷你的腿誒,我請問你絕情在哪裡?」
我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花:「這很貴吧?獎金是讓你們自己留著用的。」
「沒關系啦,大家知道你要出國了,每人出了一部分,特意讓我買來看你。」
她把花塞到我手裡,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心喜。」
「嗯?」
「我總覺得你好像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就是那天林酒轉學過來以後,就有哪裡不一樣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你要是沒聽懂就當我胡言亂語吧。」
她避開花束,小心翼翼地過來抱了我一下,
「早點回來。等你回國後,我還和你做朋友。」
離開前一晚,我和媽媽坐在晚風拂過的陽臺上。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的眼睛:「媽媽,不用擔心我。」
前世我媽是車禍走的。
她在的時候,我爸再偏心,陸心廷也不敢直接針對我下死手。
想到這裡,我心頭突然一凜。
前世到了後面,陸心廷對待林酒,幾乎已經為愛瘋魔了。
我媽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會不會另有隱情?
想到這裡,我心頭一凜,握著她的那隻手下意識用了力:
「你千萬要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頓了頓,我還是說,
「……要小心陸心廷。」
「小喜,你好像有哪裡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媽怔怔地看著我,嘆了口氣,
「是我的失職。」
「以前就是傻乎乎的,別人說什麼都信。我說江家那小子不靠譜,你還反駁我,『他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呢』。」
「你生日我幫你問你爸要股份,你還拆我臺,說珠寶小裙子都可以呀。給我氣得要命。」
「那時候我希望你能聰明一點,再機靈一點。可如果現在這樣是用什麼慘痛的代價換來的,我情願你一直傻下去。」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媽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呢?
我前世就是個傻白甜,向來以最大的善意去揣測別人。
所以被林酒坑了無數次,也沒有真的對她痛下殺手。
所以最後我死在自己的訂婚宴上。
「不會的,媽媽。」
我按著發紅的眼角,輕笑了一聲,
「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傻白甜隻有被吃的份。」
很可惜,這個道理,我死過一回才懂。
21
拖著行李箱出國的這一年,我十八歲。
周圍的環境和所能接觸到的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
但我完全不覺得恐懼。
因為我知道太多之後會發生的事。
縱然細節不清,但幾個大轉折的時間節點,就足夠我做很多很多事了。
最重要的,就是兩年後。
前世,在我二十歲這一年,陸心廷從某些渠道得到消息,親自飛往舊金山,和一個叫周海的男人達成合作。
那人的手裡,掌握著最尖端的核心技術。
在未來五年內,幫助陸心廷一步步、徹底掌握了陸氏。
我把我媽給的錢投入股市,借著前世一點殘存的記憶,給啟動資金翻了好多倍。
然後在學校,一邊用雙倍的時間進修課程,一邊拿著錢,投資了幾家前世後來躋身世界五百強的公司。
此時,它們很多還處在起步階段。
這期間,蘇嵐聯系過我很多次。
每周準時一通語音,先跟我說我離開後,舞蹈隊的同學們都很想我。
又說她拿著分到的獎金,日子好過了很多。
「前段時間,A 大來自主招生,林酒參加了,結果在面試被刷了下來。」
「特別好笑,負責面試的老師那天竟然也在咱們的校慶匯演現場。」
「她說,林酒彈的《月光》一片渾濁,完全比不上你的《命運》。」
「誰懂啊,林酒出來後抱著江舔狗哭得有多傷心,我就笑得有多燦爛。」
「高考成績出來了,我是全校第一,全市第三。」
收到這條消息時我正被雙學位的期末考折磨得焦頭爛額。
但還是露出了真心實意的微笑:「恭喜。」
「心喜,我還在等你回來繼續和我做朋友哦。」
我媽也時常會打來電話,告訴我陸心廷最近的動向,關心我一個人在外面過得怎麼樣,錢夠不夠用。
然後在我稍加透露自己目前的情況時,欣慰又無奈地嘆氣。
「你還是個小姑娘呢,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她說,「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要跟媽媽說,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於是我把周海的名字,和我記得的一些告訴了她,讓她幫我查一個人。
「一定一定,要瞞著我哥。」
22
我比陸心廷提早一個月趕到了舊金山。
在那所學校外,我正要找人問路,突然在不遠處的草坪上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年輕了好幾歲的周海。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留短發戴眼鏡的高瘦女生,正冷臉看著他:
「那是我的實驗成果,誰允許你沒經過我的允許就拿去跟人談商業合作?」
周海陪著笑:「什麼你的我的,不都是咱倆一起搞出來的東西嗎?」
「想法是我的,實驗是我做的,你隻不過給我打了一段時間的下手,幫忙記錄了一些數據,怎麼就覺得自己有權處理我的東西了?」
女孩分毫不讓。
聽她這麼說,周海的表情也沉了下來:
「秦芷蘭,你別太過分了!」
「馬上就要畢業了,我難道不是為我們的未來考慮嗎?你把東西攥在手裡又有什麼用,難道不是找個可靠的公司合作開發,才能獲得最大利益嗎?」
「我最後說一遍——那,是,我,的,東,西。」
叫作秦芷蘭的女孩子漠然地看著他,
「專利在我手裡,最核心的技術你都不知道,還想找人開發合作?隻要我活著一天,就不可能。」
「還有,我們分手。從現在開始,你跟我毫無關系了。」
她轉身就走。
周海站在原地,盯著她的背影,眼睛慢慢地冷下來。
瞳孔裡幾乎閃過一絲凜冽的殺意。
我站在原地,突然了悟。
前世我曾聽見過林酒問陸心廷,是怎樣把周海這樣的人才掌握在手裡的。
當時,陸心廷攬著她坐在泳池邊,聞言笑了笑:
「因為,他有事需要我幫忙。」
更重要的是。
前世,我從未聽過秦芷蘭這個人的存在。
23
我想辦法和秦芷蘭見了一面。
在離她們學校很遠的一間咖啡館裡,她在我對面坐下來。
開門見山:「陸小姐,我知道你是為什麼而來,但我的東西不賣。」
「為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目前,那隻是個半成品。」
我端著咖啡杯往嘴邊送的動作驀然一頓。
「我知道,你們生意人都在乎商業價值,但我不在乎。我隻在意我最後能獲得怎樣的成果,它能為人類科技帶來怎樣的變革。於我而言,它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我定定地看著她。
在提及自己的理想時,那張素面朝天的臉,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奪目光彩。
她是個很耀眼的女孩子。
也本該成為留名青史的偉大科學家。
可是前世,因為兩個男人的私欲。
她死在陌生的國家。
如同一粒灰塵消失在歷史的車輪下。
「陸小姐,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我忽然伸手攔在她面前。
誠懇地望著她:「秦小姐,我願意為你提供科研所需要的一切資金和其他資源。」
「而你,隻需要在得到成品後,幫我一點小忙。」
「你的成果,仍然是屬於你的,歷史書寫會冠以你的名字——這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