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和雲琛是什麼關系?」
「他是我小叔叔。」
「呵,小叔叔……」
陳斥低低念了一句,往嘴裡丟了一顆薄荷糖,用牙齒碾碎。
我握緊方向盤:「我把錢退給你。」
陳斥又嚼了一顆糖,說:「我不缺錢。」
頓了一下,說:「我是金主,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開口。」
我說:「沒有。」
我和雲琛之間的事,外人插不上手。
陳斥不再說話了,車裡隻剩下他不停用牙齒咬碎薄荷糖的聲音。
大概是生氣了。
氣得煙癮都犯了。
到了半月灣,陳斥推門下車。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大步走過來,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下來。」
我沒動。
陳斥打開車門,解開安全帶,把我撈出來扛在肩膀上,用腳踢上車門,大步往家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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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力氣反抗他,像條死魚一樣任他扛著。
陳斥把我放到浴缸裡,問:「我洗還是你自己洗?」
我看著他不說話。
陳斥蹲在浴缸邊給我脫衣服。
扣子一顆一顆被解開,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暴露在他的眼目之下。
勒痕,咬痕,鞭痕。
我冷漠地看著陳斥。
陳斥可能對我有幾分憐惜。但他們這種天之驕子的憐惜最不值錢。
這些痕跡,足夠把他嚇跑了。
我勢在必得。
但陳斥卻沒什麼反應,脫了我的上衣,又來給我脫褲子。
我摁住他的手,聲音嘶啞:「我自己來。」
陳斥抬眸,目光澄明:「我再問一遍,用不用我幫忙?」
我依舊回答:「不用。」
這世上所有的幫助都是有價錢的。
「床上那些花樣,都是他教的?」陳斥摸著我腹部的鞭痕,不輕不重地按了按,「怪不得總嫌我輕,原來是被人教壞了。」
陳斥輕佻地打量我身上的痕跡:「被這麼弄爽嗎?你最喜歡什麼?鞭子?蠟燭?」
我突然生出幾分暴戾:「你要想玩兒,我也能陪你。畢竟你也付錢了。」
「想啊。」陳斥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目光涼薄,「你平常是怎麼伺候他的?給我看看。」
我看著陳斥,雙目赤紅。
我在他沉靜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跪在浴缸裡,伸手去解他的皮帶。
幹嘛對他抱那麼大的期望。
他們這樣的人,都一樣。
解了半天都沒解開。
頭頂的花灑卻突然開了,溫熱的水灑下來,霧氣騰散。
陳斥抽出我手裡攥著的皮帶:「不願意就不做,嘴硬什麼?」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表情嗎?」
轉身出門,擺了擺手:「自己洗。」
陳斥給我拿了衣服,我換好衣服出去,已經十二點了。
我說:「我回去了。」
他應了一聲。
轉身時,聽見他說:「下次不用我幫忙的話,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好像我不救你,你就要碎給我看。」
8
下樓。
安靜的街道上停著一輛邁凱倫。
雲琛靠在車上,問我:「衣服呢?」
我說:「弄臟了。」
雲琛說:「小景,你抱我一下吧。你抱我一下,我就勸自己放過你。
「不然我怕,我會弄死你。」
我抱住他,說:「你把我當男娼,就不能指望我為你守身如玉。」
雲琛一動不動。
「如果不甘心給別人用,下次就別把我借出去了。」
雲琛臉上顯出些茫然,半晌,說:「好。」
我早就發現了雲琛的秘密。
比如他其實不會笑,那種完美的笑,是他對著鏡子一遍一遍練出來的。
比如他很難做出和心情適配的表情。
所以,難過也笑,生氣也笑,開心不開心都笑。
他處理不了自己的情緒。
或許在嫉妒的時候,他自己不知道那是什麼,更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為了利益,什麼都能舍棄。
感情不重要。
自己的感情不重要,別人的也不重要。
雲家教育出來的,都是這樣性格殘缺的瘋子。
回到海市半個月後,我發現公司的財務有些問題,雲琛對這些沉疴暗病視若無睹,雲二爺不停開發新項目,雲琛在後面搖旗吶喊,流動資金幾乎被套牢。
項目不景氣,入不敷出,雲二爺發現問題的時候,老爺子那邊也知道了。
老爺子對雲琛說:「和秦家的婚事,往前提一提吧。」
雲琛和秦瑜宣布訂婚那天,也升任了執行總裁。
雲氏幾乎落在了雲琛的肩上。
一個月後,雲二爺請走了雲琛。
隨行的隻有我。
那是一個私人的冰釣俱樂部。
我坐在帳篷外面,聽見裡面雲二爺在和雲琛爭吵。
突然,誰打翻了什麼東西,我摸了摸手表,往裡面探了一眼,看到雲二爺躺在地上痙攣,伸手去摸藥瓶。
雲琛面無表情地把藥瓶丟進冰洞裡,關掉了取暖設備,偏頭看向我:「小景,打 120,這兒有病人。」
到醫院時,雲二爺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雲二爺一死,整個雲家這一代,就沒有人能比得上雲琛。
回去的車上,雲琛瞌目靠著,輕聲說:「小時候他踩著我的腦袋罵我雜種,叫我給他磕頭,老爺子說,你有本事,也讓他給你磕頭,沒本事就閉上嘴忍著。那時候我就想,我有本事的時候,就不要他磕頭了,要他的命。」
我安靜地開著車。
雲琛睜開眼,目光掃過我手上的表,說:「小景,你是我養大的,可不能比我差。」
我說:「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