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勾搭上陸笙的那個朋友,永遠被我打入黑名單。可話已經說出去了,我們這幫人慫得要死,硬著頭皮我也得做到底。
我和傅南浔分手的時候,有人拍了視頻傳給了陸笙,他不知從哪找到我的電話,對我大為贊揚,揚言我這個朋友他交定了。
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晦氣至極,誰想跟這種人交朋友,怕不是嫌命長。
事實證明,陸家那種發家致富的路子在國家的嚴厲打擊下根本走不遠,那通電話過後不過一年,陸家一家三口手拉手進了監獄。
天朗氣清,大快人心。
可不管推手是誰,最開始,我想要打壓奚落傅南浔的心思,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現在辯駁起來多少有點蒼白,我沒有提起,而是選擇了另外一件事。
「其實畢業一年後我還去找過你來著。」
傅家做了珠寶生意,在南非買了個礦,是傅南浔嶄露頭角的第一站。
雖不至於兵荒馬亂,但那個地方,比起國內到底不夠安全。我貪生怕死,下飛機沒多久就有點後悔了,暗道自己挺大個人,做事情還不過腦子。
於是在機場大廳裡坐了一下午,輾轉幾天要到了傅南浔現在的聯系方式,沒打通,我又要到了康铂的。
那時的康铂和陳憲一樣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電話一接通聽見我的聲音,立馬就掛了,我連來意都沒來得及說。
「但那地方太亂了,我沒敢多留,在機場坐了一會兒又買機票回去了。」我沒提康铂,也沒提那通未被接通的電話。
「嗯,我不知道。」他哪裡會知道,那時候傅南浔鐵了心要做出成績來,為了服眾,正頂著太陽和工人們一起待在礦場。
「所以,舒沫,你後悔了是不是?」
沒人知道,這三年來,每一次見傅南浔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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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在想曾經那個活潑的人哪去了,怎麼變成這副古板嚴肅的模樣。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我?
每思及此,總會忍不住想哭。
直到我安排的女佣給我傳來一張照片,傅南浔的充滿異域風情的居所裡,他和一個明媚的女生坐在沙發上,一起研究女孩手中的相機。
他眉眼帶笑,與大學時代的傅南浔重疊。
他隻是對我變了而已。
女佣說這是一個來非洲採風的亞裔攝影師,借住在傅南浔這裡,傅南浔隻要不上班,幾乎都陪著女生天南海北地到處拍。
他們深入無人之處的荒野大漠,看獵豹獅子,親密無間。
我將那張照片刪除,跟女佣說:「以後不用給我傳先生的照片了,照顧好他們。」
傅南浔看我的眼神裡充滿了期待。
我低下頭:「沒有,隻是覺得之前做的事幼稚又混賬,後來懂了點事,想找個機會跟你道歉。」
那期待破碎,又被巨大的荒誕淹沒,傅南浔自嘲道:「我以為你至少付出了一點真心。」
「都過去了,我們要向前看。」
8
我回舒家住的第三天,我媽終於忍不住把我從房間拎了出來,問我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傅南浔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為什麼不抓緊時間培養感情。
「他忙死了,這金城 n 多人排著隊請他吃飯,他應酬都應酬不過來,哪有工夫跟我培養感情?」
「你在說謊!」舒太太恨鐵不成鋼,掏出手機給傅南浔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變臉如翻書。
於是躲了傅南浔三天後,我還是灰溜溜地被他接回了家。
傅南浔突然忙了起來,一路上電話就沒斷過,我突然清醒,扳著手指頭數了半天,不可思議地看他:「一個月過了吧,你怎麼還不回南非?」
傅南浔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沒接到通知嗎?康铂升任那邊的總經理,我不用回去了。」
我驚恐地看著他。
許是我震驚的表情太過滑稽,他嘴角有了笑意,惡作劇般道:「哦,忘記通知你了。」
我腦子亂哄哄的,幸虧路上堵車,給了我清理思緒的機會。
到了家,我健步入門,把自己關在書房給南非那個女佣打電話。
女佣操著半生不熟的英語,磕磕絆絆好半天才跟我解釋清楚。
她說那個攝影師女孩兩個星期前就走了,聽說要回國。
我癱在沙發上,惆悵地仰望天花板。
他們遠在南非卿卿我我,我還可以麻痺自己,眼不見,心不煩。
可如今傅南浔要在我眼皮子底下養別的女人,我怎麼接受得了。
短短一個小時,我腦補了無數狗血偶像劇,無一例外,我的定位都是灰溜溜下堂的糟糠妻,男女主愛情路上的墊腳石。
傅南浔推門進來,手機拎著一串鑰匙。「你怎麼了?」
我轉動著酸澀的眼珠子去看他,慢吞吞地道:「要不,咱倆還是離了吧?」
傅南浔沉下臉,比當初逼我吃葡萄還要可怕,我縮著脖子等候發落,半晌等來他一句似是被氣笑的話:
「舒沫,你們舒家這是打算過河拆橋?」
「可是——」
傅南浔打斷我的話:「這話我當你沒說話,以後不要再提。」
說完,他「嘭」的一聲關上門走了,留我一個人在書房心驚膽戰。
我凌晨一點才壯著膽子摸回主臥,傅南浔躺在一側,呼吸平穩。
我籲了一口氣,剛躺下,身邊人一個翻身,將我牢牢壓在身下。
尖叫劃破喉嚨,我被嚇得不輕。即便沒有開燈,借著月色,我也能辨出傅南浔的眼神並不友善。
「傅南浔……」我小聲喚他的名字,可這人失了神志般,周身怒氣翻湧。
「舒沫,你給我個理由。」
我被他壓得喘不過氣,生怕他一衝動把我嘎了,哪還有腦子去深究他的話,隻能一個勁兒安慰他:「你先別衝動,你冷靜。」
傅南浔目光灼灼地盯著我,聲音一聲比一聲沉:「是我給你的零花錢不夠多?還是我傅家哪個人對你不夠好?抑或是你外邊有了誰?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想離婚?」
我吞了口唾沫,慫到聲音帶了哭腔:「都不是,傅南浔,我以為……我以為你想離婚,我怕你顧及舒家的面子,不好提。那這個壞人我來做,我……」
我音調小了下去,眼淚徹底失控。
他在我身上愣住,攥著我的手力道緩緩變輕。
「舒沫,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啊?」
他的語調讓我想起了九年前的傅南浔。
分手之後,我想方設法躲他,沐臨澤那時怕我心軟,到處散播我隻是耍著傅南浔玩的言論,將我的回頭路徹底堵死。
出國前見的最後一面,傅南浔已經冷靜了下來,但還是沒有將自己的脆弱和不堪完全藏住。
他把那罐巧克力摔到我面前:「舒沫,演戲演到你這個份上,真是登峰造極。」
我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傅南浔,同樣地,我對他這幾年的經歷也一無所知。
沒有人告訴我傅家答應聯姻之後,傅南浔匆匆趕回國內,得知我在某處會所宴請好友,一下飛機就奔了過來。
那個時候我們好幾年未見,他舟車勞頓模樣憔悴,行李都沒來得及回去放,然後聽到了我在席間的高談闊論。
「商業聯姻而已,能形婚最好,別來煩我,我隻想安安生生自己一個人過日子。
「誰要跟他去南非,他最好一直待在那邊別回來。」
舒大小姐張狂性子不改,死要面子活受罪,人前大放厥詞,人後偷偷摸摸計劃著把傅南浔給追回來。
又是送禮物又是甜言蜜語轟炸,吃了好大一個閉門羹。
我連傅南浔的面都沒見到,他隻託助理給我帶句話:
「傅總說,舒小姐不必做這些,既然已經答應聯姻,自然會幫舒家渡過難關。」
被當成終極武器的巧克力,連拿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我安分了下來,從此與傅南浔心照不宣地當起了表面夫妻。
「你什麼意思?」我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傅南浔把頭埋在我的頸間,問我:「如果我繼續回南非工作,你還離婚嗎?」
這麼一瞬間,傅南浔的脆弱,在我面前一覽無餘。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人揪住,一邊回抱住他,一邊試圖抽絲剝繭找出頭緒。
「你不想離婚嗎?」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本以為給你三年緩衝時間已經夠了,可你到現在為止,還要把我推開,是不是?
「我做得還不夠好嗎?給你想要的一切,克制著不去打擾你,隻求維持婚姻關系,哪怕隻是表面夫妻我也認了。
「你就這麼狠心,要把我們最後一點聯系也掐斷嗎?」
傅南浔的語調明明溫和平穩,可我卻無端感覺到了無邊控訴。
我推開他,打開了床頭的暖燈。
傅南浔仰面躺著,手背放在眼睛上,呼吸不穩。我彎下身子,去握他的手。
「傅南浔,你心裡有我,對不對?」
他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抬手將我拉入懷裡。他什麼都沒說,但已經給了我答案。
我又傷害了他。
驕傲如傅南浔,卻總在我這裡粉碎自尊。
那一瞬間,數年的隔閡、女攝影師,全被我拋到九霄雲外。
我隻想安撫身邊的男人,隻有安撫好他,才能治愈我酸澀的心髒,才能撫慰我對他的心疼。
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過去幾年,我總在坦然接受和退縮間徘徊。
可這一刻我再也騙不了自己, 我愛慘了傅南浔,他難受我也難受,我不想他難受,也不想他離開。
南非的生意、女攝影師, 誰都不能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傅南浔, 我不想和你離婚, 也不想你去南非。我接受不了你喜歡上別的女人,你既然娶了我,便眼裡心裡,隻能有我。」
傅南浔愣住,他直起身子看我,眼裡像煙火般綻放絢麗, 而後才回過神來。
「什麼女人?」
「住在你南非居所的那個女攝影師。」
9
大半夜,我和傅南浔相對而坐,開始復盤。
我委屈地控訴他在千裡之外佳人相伴,而我隻能孤苦伶仃獨守空房。
傅南浔大呼冤枉。
三年形同陌路的婚姻,傅南浔和我一樣痛苦。
他迫不及待想扭轉局面,可婚前無意聽到的那番話總讓他屢次退縮。
他既想回來見我,又怕給我壓力,惹我不喜。
於是康铂給他出主意:「她這麼肆無忌憚,就是因為沒有危機感。」
於是在康铂的忽悠安排下,傅南浔糊裡糊塗地演了場戲。
他知道我收買了他身邊的女佣。他在賭我是否還在意他。
我冷漠切斷和女佣的聯系,徹底讓他陷入了絕望。
沒有哪個妻子會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除非這個妻子對丈夫真的毫無愛意。
「舒沫, 不管你信不信,這麼多年了,我身邊隻出現過一個你。」
生活轟轟烈烈地做下來那麼多鋪墊, 可最後的結果大多令人啼笑皆非。
我拼命在這荒誕又合理的真相中理出頭緒, 然後低下頭, 吻住了他的唇。
不過須臾, 傅南浔反客為主。
這個吻跨過六年的光陰,撫平了一道又一道的隔閡。
什麼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還在我身邊。
番外
剛認識他的時候是大一,我是眼高於頂的舒家大小姐,在名媛圈子裡穩居 C 位。
婆婆笑得合不攏嘴:「我就說陪伴才是夫妻感情融洽的長久之道, 看看南浔,那眼神就沒從小舒身上挪開過。」
我也笑,愛意不用再隱藏, 總會來得兇猛又熱烈。
吃完飯從老宅出來,我們並沒有急著回家。
傅南浔驅車帶我去了我們的大學。
這所全國頂尖學府之一, 文化底蘊深厚, 是金城最為耀眼的地標建築。
校園每一個角落, 幾乎都能找到那些年熱戀的痕跡。
「這三年,我一點也不敢在你面前提起大學。」
「為什麼不敢提?」
我與他相握的手晃了晃:「怕你想起我對你做的混賬事,把我扒皮抽筋。」
傅南浔無奈地看著我:「你總是按照自己所想的給我定罪。你不敢提的過去, 卻無數次出現在我夢裡。
「舒沫,初到南非那幾年,我總想回到過去。想重回大學時代,哪怕再被你甩一次也沒關系。
「隻是再來一次的話, 不管你是因為什麼跟我談戀愛,我都要牢牢抓住你,不放開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