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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恕十九比他疑似對我有好感更讓我震驚。
十九歲還是上學的年紀吧,我看這小子天天在家宅著也不出門啊。
把聞恕送回家後,我開車去了「回響」。
宋冬燃早就換好衣服在吧臺裡默默擦著酒杯。
他是我發小,一個有錢的二世祖,家裡幹水產行業。他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個哥哥,很多事都不用他管,所以他才過來給我的酒吧當酒保。
見到我,宋冬燃笑著揶揄:「今晚一個客人沒有啊老板,下班怎麼樣?」
「下什麼班下班,酒吧都是後半夜才上人!」
我去休息室換好衣服,宋冬燃坐在吧臺椅上拄著胳膊沖我笑。
「說真的紀星,還是跟叔叔服個軟吧,你這明顯沒有經商頭腦啊……」
「少來給他當說客,我就是餓死在外頭我也不回去。」
一想到沈頌軍那張兵荒馬亂好為人師的臉,我就打心底裡犯膈應。
「再說我連酒吧都經營不好,我要是回去繼承他那破公司不得把他褲衩子都虧沒啊。」
宋冬燃無奈一笑,也不再談這個話題。
大概十點鐘左右,酒吧裡終於來了些人。
其中一個紅裙大波浪的女士似乎對宋冬燃很有好感,和他聊著聊著就辦了張會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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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還曖昧地在名片上印了唇印才遞給宋冬燃。
我沖宋冬燃比了個大拇指。
找宋冬燃當酒保真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宋冬燃和我不同,他不僅能說會道幽默風趣,長相也更加文質柔和,親和力與疏離感能同時出現在他身上,因此總是會吸引很多女性顧客。
「看我被搭訕你就那麼開心嗎?」
宋冬燃將名片放進了櫃臺的抽屜裡,有些委屈地看著我。
「你為咱們店招來了長期顧客,我當然開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小宋,好好幹,幹好了年底給你提成。」
宋冬燃望著我嘆了口氣:「提成就算了,這店能不能挺過一年都是個問題……」
你的高情商去哪兒了?
我正想再和他嗆兩句,手機就來了信息。
我打開一看,是聞恕發來的。
【我的 A1 紙用光了,你回來時能去街口那家文創店幫我買兩包嗎?】
看來是醒了。
宋冬燃瞟了我一眼:「你室友?」
我關上手機揣回兜裡,嘆息著點頭:
「是啊,讓我給他帶點畫紙回去。」
「搞藝術的?」
「好像是什麼設計師?具體我也不清楚……」
「你倆不是不合嗎,現在都能給對方帶東西了?」
之前搞「反動戰爭」時,我沒少和宋冬燃吐槽。
「依然不合,但是學會了共存。」
尤其在我知道聞恕隻有十九歲後,大概是國人骨子裡多少有點「長輩照顧晚輩」、「大的要讓著小的」的意識,我對聞恕的忍耐度提高了不少。
畢竟這麼一看,聞恕就是個事逼小屁孩兒,有啥可計較的。
提到聞恕,我想著要不要告訴宋冬燃聞恕疑似聞到我的費洛蒙的事。
知道我是費洛蒙患者的人不多,宋冬燃算一個。
我想了想,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對此,宋冬燃的震驚程度不比我小。
「我沒記錯的話,隻有喜歡你的人才能聞到你身上的味道吧?」宋冬燃遲疑半晌開口。
我下意識點點頭,又立刻搖頭否認:
「不不,我認為是這死孩崽子嗅覺系統進化了,就我們互相看不順眼那樣兒,他沒道理喜歡我啊。」
「死孩崽子?」
「呵呵,想不到吧,那貨才十九。」
宋冬燃驚得瞪大了眼睛。
過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低聲問我:「所以,你要和他談戀愛嗎?」
我差點把高腳杯捏碎:「談個屁!再說老子為啥要跟他談?」
我是曾虔誠地向老天爺許過幹脆讓我倆同歸於盡趕緊死了的願望。
但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讓我倆互相惡心死吧?
「他在你吃藥的情況下還能聞到你的費洛蒙,並且還被燻暈了,這得到癡迷的程度了吧。」
宋冬燃勾唇,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說不定交往後他能對你們的室友協議放寬政策呢。」
「區區室友協議還不值得我賣身好吧。」
我白了他一眼,「再說那算什麼癡迷啊,隻是我產生抗體後普通抑制藥不管用了,而他少不經事被突如其來的興奮沖昏了頭而已。」
宋冬燃沉默片刻,問:「紀星,你就這麼抵觸別人聞到你的費洛蒙嗎?
「在我看來,它可是很好的調情工具呢。」
宋冬燃常年流連花叢,過夜對象周周不同,他會這樣想也不足為奇。
我嘆道:「費洛蒙和催情劑無異,你談戀愛隻是為了釋放欲望,當然會覺得它是幫你引誘別人的好幫手。」
可對於我來說,費洛蒙將原本虛無縹緲的愛情具象化,這隻會讓我害怕而已。
「事實如此。」
早上六點半,酒吧打烊。
告別宋冬燃,我開車回家,路過街口時正好看到剛開門營業的文創店。
進去提了兩包畫紙出來,沒想到在門口碰到了聞恕。
聞恕站在風裡,駝色的大衣顯得他格外修長。
他比我要高一些,目測快一米九。
看到我,聞恕也一愣。
我徑直上車,坐上駕駛位後沖站在原地的他吹了聲口哨:「傻站著幹啥?上車。」
車上的空氣是沉默的。
聞恕眼神呆滯地看著窗外,時不時打個哈欠。
他好像總是這種沒什麼精氣神的樣子。
——除了和我計較室友協議的時候。
我率先開口:「你昨晚不是發微信讓我給你帶嗎,怎麼自己出來了?」
聞恕抬起眼皮疲憊地瞅了我一眼,悶悶道:「你沒回我,我以為你工作太忙沒看到。」
嗯,雖然直到打烊才隻有五個客人,但是我很忙。
沒錯,我工作很忙。
就在我沉浸在欺騙自己事業繁忙的幻想裡時,聞恕打斷了我的思緒。
「啊……他說你有點挑食,讓你多吃點。」
經過一晚的深思熟慮,我決定不告訴聞恕他聞到的味道是我的費洛蒙這件事。
「可是我吃得很標準,是根據我的 BMI 定制的飯量,纖維素蛋白質維生素我都有攝入,再多吃就要不健康了。」
小孩兒哥講究人。
「你找到香味的來源了嗎?」聞恕疑惑地問我,「昨天我醒來後發現房子裡沒有味道了,你用什麼辦法消掉的?」
「啊,我打碎了一瓶香水,我把屋子裡的窗戶全都打開,沒過一會兒就散了。」
我撒謊信手拈來。
「這樣啊……」
聞恕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
「沈紀星,你最好不要再用那款香水了。」
「啊?為啥?」
聞恕抬起頭目光認真地說:
「那個味道讓有想抱你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