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折磨了這麼多年,滿心的執念都是他回心轉意。
太愛一個人就沒了自己,也沒了理智了。
可現在……
我突然想到池柏昨天在我耳邊的話。
他說得對。
不愛我不是我的損失,是周賀也的損失。
我不會再讓他折磨我一次了。
我搖了搖頭:
「不了吧,有什麼必要呢?
「再來一次,也不過是又走回這一步。」
「不會的。」
周賀也把碗一放,快步走到我身前。
「這次我不會再去找別的女人。」他的手指在我脖子上來回摩挲,薄繭磨得我有些疼。
周賀也眼裡慢慢染上暗色,聲音嘶啞。
「蓉蓉,他比我好嗎?」
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把椅子向後挪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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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賀也俯身,湊到我頸邊,熱氣撲在我皮膚上,帶起一層雞皮疙瘩。
「蓉蓉……」
他含糊著,嘴唇貼在我的皮膚上。
「他能給你的,我也能。」
我和周賀也已經很久沒親熱過了。
他嫌我沒有外面的人新鮮,我嫌他臟。
甚至我們都不睡在一張床上了。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一陣惡心!
我猛地推開他沖向廁所,剛才吃的東西全都湧了出來,一點兒不落地吐了出去!
我吐得撕心裂肺,眼淚順著臉頰滴下來,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周賀也跟了過來,面色難看至極。
「賀蓉,」他幾乎有些難以置信,「你嫌我惡心?!」
是的。
和昨晚那個純粹的吻比起來,這個吻夾雜了太多。
我第一次覺得,這樣討厭這個人的觸碰。
我淚眼蒙眬地抬起頭來,漱了漱口後筋疲力盡地擺擺手。
周賀也卻還不肯放過我,他一把拽起我的手,把我扯了起來,暴怒道:
「你還想為他守身如玉不成?」
說著就欺身上前,鉗制住我的胳膊就要吻下來,一邊用力扯著我的睡衣。
他的氣息已經有些陌生了,陌生到讓我難以忍受。
我終於忍無可忍,用力掙脫開來,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
清脆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響起,周賀也偏過頭去,半天沒有出聲。
我哆嗦著嘴唇,顫聲道:
「周賀也,你讓我惡心!」
許久後,周賀也終於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這一眼裡好像什麼情緒也沒有,又好像有萬千情緒雜糅。
隨後,他猛地扯掉身上的圍裙,摔門而去。
11
第二天我就來了公司。
畢竟這麼大一個公司,離婚涉及公司股份和賬目問題,我得自己盯一下。
結果剛出電梯,經理就小跑著過來了。
「賀董,周總剛來了信兒,把夏梓筱開了,她現在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我挑眉。
我跟周賀也鬧了那麼久,他死活都不肯開夏梓筱。
現在倒是這麼幹脆了?
我摸了摸頸邊,那裡的吻痕已經開始褪色。
還是說綠帽子不戴自己頭上不知道難受,周賀也終於也懂得以己度人了?
「嗯。」
我興致缺缺。
都到了這一步了,還有什麼意義呢?
孩子死了來奶了,遲來的妥協,我已經不需要了。
正往財務走,迎面卻撞上了抱著大紙箱子的夏梓筱,身邊跟著兩個男同事,看著像是幫她拿東西,實則是逼著她離開。
她眼睛腫得都小了一圈兒,睫毛膏一看就不是防水的,已經暈到了眼下,低著頭眼裡還含著淚。
四周的人都在假裝幹活兒,實則偷偷看她笑話,指指點點的,滿臉譏諷。
這種毫無能力的關系戶,脾氣架子還大得很,這些年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了。
也就是看在周賀也的面子上才讓她幾分。
現在周賀也明擺著不願意護著她了,她又算得上什麼呢?
夏梓筱抬眼看到了我,眼裡浮現起深沉的恨意,我簡直懷疑她馬上就要沖上來打我了。
她騰出手來抹了一把臉,似乎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抬起下巴對著我。
「賀蓉,你現在滿意了?」
我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別人看笑話,本來不想搭理她,她卻不依不饒堵在我面前。
看到我身上新款的 DIOR 大衣,她面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你這個老女人,等賀也回來他不會放過你的!
「他根本不愛你你知不知道,他親口跟我說他摸你就像摸自己一樣,對你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了!
「賀也不會離開我的,他一定會和你離婚的!」
我強忍著才沒翻個白眼。
「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免費陪別人老公睡,你還很榮耀是不是?」
我眉心擰起:
「你媽媽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保安——把她給我送下去,我不想再聽她聒噪。」
夏梓筱最蠢的一點就在於,她根本就看不清其實她隻是一株依附於周賀也而生的菟絲花。
周賀也願意護著她的時候,她自然可以囂張跋扈。
一旦周賀也不要她了,那她就隻有死路一條。
可她現在還在叫囂,真是可笑。
保安很快上來把夏梓筱拖了出去,她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架著向外走,嘴裡還不忘了挑釁:
「賀蓉,你別得意得太早了,賀也一定會讓我回來!
「到時候你就等著吧!」
我快步走到她身邊,輕笑道:
「你想多了,這次可不是我開了你。
「是周賀也要開了你。
「我一說要離婚,他就嚇得要命,甚至我都還沒提你的事兒他就迫不及待地要趕你走啦。」
「不可能!」夏梓筱臉上一白,隨即咬牙道,「你撒謊,賀也不會這麼對我!」
「隨你信不信。」
我聳聳肩,轉身離開。
身後的夏梓筱邊哭邊叫:「不可能,賀蓉,你去死啊,你騙我的對不對!
「賀也不會這麼對我,他說過愛我的,他說過——」
我背對著她冷笑。
愛?
他曾對我說過無數次。
現在我們不也走到了這一步?
我現在才算看清。
我也好,夏梓筱也好,周賀也的其他女人也好。
他從來都沒愛過誰。
他愛的,隻有永不停歇的新鮮感。
12
下班的時候,周賀也的車已經停在路邊了。
我想了想,還是坐了進去。
「我把她開了。」
沉悶的空間裡,他開口道。
我嘆了口氣:「你也舍得,我還以為你很喜歡她呢。」
周賀也扯起嘴角。
「很喜歡談不上,就是養在身邊的一個小玩意兒。」
「那之前我那麼跟你鬧,你都護著她?」
這話一問出口我就明白了。
周賀也護著她,也不見得是多喜歡她,不過是覺得我鬧得毫無威脅。
鬧又怎麼樣,最多我自己在家像個棄婦一樣哭幾天。
又不會離開他。
而現在他發現我真的會和他離婚,到底怕了。
周賀也點起一根煙,煙霧彌漫在狹小的車廂裡。
他向後靠在椅子上,眼神在白霧後面看不清。
「賀蓉,咱們也是一路同甘共苦過來的,沒必要鬧成這樣。
「我在外面玩再多女人,她們也替代不了你,我們對彼此來說都是不一樣的,不是嗎?」
「周賀也,你也太無恥了。」我平靜道。
「不然呢?」
他吐出一口煙,眼角瞇起一個譏諷的笑意,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愚蠢。
「男人都是這樣的,賀蓉。
「一開始我也想好好和你在一起,但是後來我發現,我拒絕不過來。
「那些女人會主動往我身上貼,我能拒絕一次,兩次,可是十次八次,一百次呢?」
他側眸,金絲鏡片閃過幽幽的光。
「你以為跟那個小子在一起,他就不會這樣?
「賀蓉,我是男人,我最了解男人,最後都是一樣的。」
我靠在座椅上,輕聲道:
「不是的,周賀也。
「別拿你跟他比,你不配。」
周賀也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手指用力,煙身被折斷。
「你說什麼?」
我看著他,面無表情道:
「人和畜生是不一樣的,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要是像發情的公狗一樣見一個上一個,那和畜生又有什麼區別?
「我想找的是個人,能忠於婚姻的正常人,不是畜生。」
這次,周賀也沉默了許久。
直到橘紅的煙頭燙了他的手,他才反應過來似的。
「如果說,以後我不再找別的女人了呢?」
他低著頭沒看我:
「賀蓉,我們一起這麼多年了。
「我承認,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會試著去改,你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好不好?」
這話從周賀也嘴裡聽到還真是稀奇。
以前他隻會不厭其煩地給我洗腦:
「男人都是這樣的。
「男人都要應酬,逢場作戲而已。
「她們不會影響你,你計較那麼多幹嗎?」
他篤定我不會離開,所以從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
他說的話在午夜裡,被我一遍一遍輾轉反側,自虐般把自己割得鮮血淋漓。
現在,他居然跟我說,以後要收心了。
我相信周賀也在這一刻是真心的。
他是個不屑於說謊的男人,有時候我甚至都希望他能騙騙我,別讓我真實地這麼可悲。
一條微信發了進來。
我打開,是池柏。
「明天我畢業聚會,別人都有家屬可帶,我有沒有?」
我忍不住彎了嘴角。
池柏總是千方百計地想公開我們的關系,尤其是那天之後,簡直就忍不住了,恨不得一天 24 個小時地黏著我。
明明是長得這樣好,又這麼優秀的小孩兒,身邊圍繞著的年輕女生不知道該有多少。
真是……讓我越來越喜歡了。
我推開車門,朝著周賀也露出一個微笑。
「不了哈,我已經找到想在一起的人了。」
勞斯萊斯裡,周賀也和我之間隔著一層玻璃。
他坐在未散的煙霧裡,神情晦暗不明。
他似乎說了句什麼。
可惜隔著太遠,我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