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幹脆放下筷子,上下左右打量了我好一會兒,納罕道:
「行啊宋昕,甩了前夫不說,連你爸媽都敢抗爭了?」
我嘴裡還咬著肉,模糊應付他:「哪裡有欺壓,哪裡就有反抗。」
陳遠哼笑一聲,靠在椅背上。
「那這麼說,說不定哪天,就輪到我了?」
我豎起大拇指,贊揚他的自知之明。
他會是這個反應我並不意外,他和原主一起長大,很清楚原來的宋昕是個什麼脾氣性格。
眼下我幹的這些事兒,在他看來,估計可以用一句話來總結——我瘋了。
但是話說回來,論誰攤上這些破事兒,誰都得瘋啊。
我一女配,又沒有女主光環,趁早跑路才能保命不是?
「對了,你幫我看看新房子。」我說,「這套雖然也不錯,但是免不了偶爾被人打擾,挺煩的。」
不隻是季沉,還有原主那一家子,個個都是麻煩精。
今天我算是徹底和他們鬧崩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上門來找事兒。
我可沒興趣應付他們。
陳遠意會:「行。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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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遠不愧是一個合格的富三代,雖然平時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吃喝玩樂了,但真要用他的時候,還真靠譜。
第二天,他就給我打電話,說挑好了城西的一棟別墅。
「這房子的原主人出國了,急於脫手,房子是剛裝修好的,沒住過。給你撿個漏。」
我對他的效率非常滿意,當天就拉著陳遠去和房主簽了合同,以最快的速度過戶。
然後反手把之前那棟掛了牌。
我叫了搬家公司,一群師傅樓上樓下不停忙活。
我在旁邊都看得想捂臉了,不看不知道,這一收拾,就……原主的東西是真多啊……
這不得給人家加工錢?
「宋小姐,這箱子裡是什麼啊?挺沉的。」一位師傅從三樓搬出個大紙箱。
箱子封得很嚴實,從外面看不出放的什麼。
我正打算過去看看,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你好,請問是宋小姐嗎?這裡是第三人民醫院,您丈夫在路上忽然暈倒,被人送來醫院了。您能快點過來一趟嗎?」
11
我一愣。
季沉暈倒,被送醫院了?
「你們搞錯了吧,我不是他妻子。」我解釋道。
那頭聲音詫異:「可是患者手機上的備注……」
哦,我想起來了,之前宋昕懷孕的時候,非要把季沉給她的備注改成「老婆大人宋小昕」,季沉拗不過她,就隨她去了。
沒想到這都離婚有段時間了,他居然忘了改嗎?
「他情況怎麼樣?」
「患者應該是低血糖引起的暈厥,沒有性命危險,不過他整體狀態都不太好,您還是早點……」
「我知道了。但我現在有點忙,要不這樣,你們給他現在的女朋友打電話吧,她叫孟欣瑤,列表裡應該有她的號碼。之後他有什麼事兒,你們也直接聯系她就行。」
我掛了電話,就看客廳又多了好多箱子。
……這得收拾到什麼時候了?
「都先搬走吧,回頭我有時間了再整理。」
……
好在新房子夠大,我讓阿姨幫忙把東西大致歸整好,就跑去做了個 spa,又打卡了一家新開的網紅烤肉。
味道不錯,裝修尤其加分,我忍不住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發了朋友圈。
「滴~打卡!今天也是放棄減肥的一天~」
中間還夾雜了一張美美自拍,畢竟化了全妝呢!
朋友們紛紛點贊,連一向懶得在朋友圈冒泡的陳遠也評論了一句:「這家是不錯。」
我回道:「你吃過?」
陳遠:「當然,這我開的。」
……無語。
還讓你成功裝了一把?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孟欣瑤居然也給我評論了。
是那種表面客氣,卻又帶著質問和逼迫的高高在上的語氣——
「宋昕,雖然你已經和阿沉離婚了,可阿沉現在躺在醫院,你連來看一眼都不肯,合適嗎?」
我:「……???」
您是有什麼大病?
她這句評論一出,朋友圈直接炸鍋,我和季沉離婚的消息隻有少數人知道,我還沒想好離婚文案呢,她可好,先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了。
我也茶言茶語:「一個合格的前任,應該像死了一樣。我這不也是怕你誤會嗎?你要是不介意,那我就去!不管怎麼說,大家好歹也是同學一場,探望探望也是情理之中,你說呢?」
朋友圈簡直沸騰,群情激憤。
然後,沒一會兒,孟欣瑤自己把那條評論刪了。
喲,刪了就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立馬在下面又公開請教:
「朋友圈的各路大神,求教帶什麼禮物去看望前夫和他現任比較合適?拜託拜託~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12
一小時後,我就拎著水果去了醫院。
沒想到剛來到病房外,就聽到孟欣瑤哽咽的聲音:
「阿沉,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這次是我做的不對,但我也是為了你啊!」
季沉沒有回應。
孟欣瑤哭腔更明顯了:「你都暈倒了,醫院還特地給她打了電話,她居然都不肯來看你一眼!萬一今天你出了什麼事兒——」
好像我犯了天大的錯。
季沉疲倦的聲音終於傳來:「我有點累,想一個人靜靜。」
片刻,屋內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孟欣瑤來到了門口。
剛拉開門看到我,她就震驚地呆在原地。
季沉察覺不對,也扭頭看了過來。
他的臉色很是蒼白,沒有了往日雷厲風行的總裁氣場,躺在病床上打著吊針,竟顯出難得的虛弱。
見到我,他原本灰暗的眼亮了一下,似乎緊張,又像無措。
「……阿昕,你怎麼來了?」
我越過孟欣瑤,走了進去。
「這不是怕被人戳脊梁骨,說剛離婚,就不管前夫死活了嘛。怎麼說咱們也是大學同學,沒必要鬧得那麼僵,是不是?」
季沉臉色發青,唇線緊繃。
他肯定看到我和孟欣瑤在朋友圈鬥法了,驕傲如他,怎麼能容忍自己這樣被人當眾調侃?
簡直是恥辱。
心裡對我的恨意,估計又加了一層吧。
想到這我就煩。
「好了,現在我來也來了,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季沉嘴角扯了扯。
「宋昕,你一定要這樣嗎?」
我挑眉,真誠發問:「什麼樣?我出車禍之後第三天,你才去看我,和你比起來,我已經夠意思了吧?」
要說狠,誰能比得過霸總男主你呢?
季沉的臉色瞬間灰敗。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
我手機忽然響起來,是家裡阿姨打來的。
「宋小姐,您的東西大部分都整理好了,但還剩下一個箱子沒動。裡面裝的都是一些陶瓷器,您看怎麼處理比較好?」
我一愣:「陶瓷器?」
「是啊!而且看起來,好像是您自己做的呢!所以我想著來問問您。」
餘光裡碰上季沉同樣愣怔的眼神,我腦中白光一閃。
哦,我想起來了,這些陶瓷器的確是原主親手做的。
大學的時候,季沉在一家 DIY 陶藝店打工,那時的宋昕為了追他,三不五時就要去一趟,一待就是一下午。
她沒那個天賦,也沒那個耐心,滿心滿眼隻有季沉,以至於每次都搞得一身臟兮兮,最後拿走一個醜到令人發指的「成品」。
她樂此不疲,絲毫不覺得這樣有多丟臉。
後來還是季沉看不下去,跟她說她那麼做不對,宋昕立馬抓住機會,蹬鼻子上臉。
「那你親自教我吧!」
季沉當然不願意,可宋昕出手大方,是店裡的 VIP 客戶,他不能得罪。
直到後來季沉辭職,宋昕才停下。
那一箱子「藝術品」,就是這樣攢來的。
「不是什麼重要東西,都扔了吧。」我無所謂地說道。
13
「等等。」季沉忽然開口,「你搬家了?」
該說不說,這男人智商偶爾還是在線的。
我點點頭,「是啊」
季沉擰眉:「搬哪兒了?怎麼這麼突然?」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季先生,季總,到底還要我提醒幾遍,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做什麼,住在哪兒,都和你沒關系了。」
季沉忽然哽住,像是聽到了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拳頭緊緊攥住,青筋浮現。
過了好一會兒,他像是終於妥協,低聲道:「……那些陶瓷器,你不想要的話,我讓人去取。」
我奇怪看他一眼:「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我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不知道這句話怎麼戳到了季沉的痛點,他眼裡最後一點光亮倏而消散。
像是風中孱弱的火苗,終於被吹散。
孟欣瑤擔心地快步走了過去:「阿沉,你怎麼樣?」
季沉稍稍偏頭,避開了她的手。
孟欣瑤僵在原地,很是尷尬。
但我對這出戲劇毫無興趣,轉身就要走。
沒想到剛出門,迎面就被一位大夫叫住。
「咦?」
我抬頭,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大夫正打量著我。
旋即,她像是認出了我來,笑著問道:「最近身體又不舒服嗎?來復查?」
我有點茫然。
然後我就看到了她胸口的牌子——產科主任醫師。
我心頭浮現一個猜測。
宋昕唯一一件能和這位產生交集的事情,就是之前那個孩子——
「謝謝您的關心,不過我沒什麼事兒,今天是來看一個朋友。」我含糊應道。
她似乎松了口氣:「那就好。你身體本來就比較虛弱,上次胎停對你的損害也比較大,現在可千萬得多注意。」
她左右看了看,「你對象這次沒陪你一起來嗎?」
我直接呆住。
這短短兩句話,蘊含的信息量太大!
胎停……胎停!?
宋昕不是自己故意流產的嗎?怎麼會是胎停!?
還有對象——對了!那次最先趕到醫院的,好像是陳遠。
看來她是誤會了……
「阿沉!你幹什麼?」
正在我懵然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孟欣瑤的驚呼聲。
我回頭,就看到季沉自己拔了針,一把推開孟欣瑤,疾步走了過來。
他緊緊盯著那位女大夫,聲線前所未有的緊繃:「您剛才說什麼?她、她是……」
大夫也被這陣仗搞蒙了。
「你是?」
季沉唇瓣緊抿,竟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我簡單解釋道:「我前夫。之前來醫院陪我那個是我朋友,不是我對象。」
大夫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似乎難以置信。
「……所以,那孩子是你的?」
「你妻子孕早期見紅,胎停被迫流產,你居然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