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老子還沒娶你過門呢,你特麼現在就敢家暴,一次兩次還打上癮了是吧!」
我冷眼看著他,天知道他那張嘴親過多少個女的。
我當然是嫌髒的,但此刻不能表現出來。
我目光柔和了少許,抬起一隻手放在謝赫揚的發頂,用力將他按了下去。
隨後垂下眼,雙指並起貼在他的下唇上。
輕聲道:
「隻用這裡,可以嗎。」
謝赫揚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震驚地看了我一眼。
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他跪了下去,將頭抵在我的小腹間。
隨著謝赫揚的動作,我的不適感減輕了一些,但眼神卻更冷了。
我從小被嬌養著長大,從沒有人動過我一根手指。
可方才那痛苦讓我幾乎生不如死,我從來沒有這麼怨恨過。
不經意間,我看見走廊的不遠處立著一個人影。
我微眯著眼,想要看真切些,卻發現那人居然是江廷修。
這種級別的商業晚宴,江廷修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並且,剛才離場時,好像不小心跟他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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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就這樣找上來了嗎。
江廷修就這麼光明正大,不近不遠地窺視著我和謝赫揚。
他指尖燃起一點星火,喉頭似乎滾了一下。
眼神又深又暗。
而我,隻是朝他揚起一個戲謔的笑。
13
結束後,謝赫揚從那幾個人嘴裡撬出了那個我意料之中的名字。
「是溫茹。」
與此同時,我也收到了保鏢的消息。
「小姐,已經按您的吩咐去做了。」
我沒什麼表情,隻是淡淡道:
「知道了。」
謝赫揚的耳根子已然通紅,他握住我的手腕,眼神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強硬道:
「我幫你把她解決掉。」
我掃了他一眼。
「不用,不關你的事。」
我就這樣輕飄飄地走了。
留下謝赫揚一個人在原地憤怒捶牆,江廷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深夜,邊郊,沈家別墅。
我看著手腳被反綁,癱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溫茹。
冷冷道:
「把她弄醒。」
片刻後,一盆冰水潑在溫茹身上,她驚懼地睜開了眼。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抬腳踩在她的喉頭上,微微用力。
「知道你蠢,卻沒想到你能蠢成這個樣子。」
「江廷修給你的那筆錢,你可以拿去打點獄警,讓你父親在裡面好過一點。」
「也可以買套房子,甚至是出國讀書,總之,把自己弄得像個人樣。」
「可你居然把這筆錢用在我身上。」
溫茹看著我,眸色溫柔不復,笑得幾近癲狂。
「無所謂啊,反正我都要被抹殺了。」
「要不是因為你,江廷修的好感值怎麼會一直都達不到 100%。」
「都是你害的我!所以我要死也要拉你一起死!」
「但隻是死對你來說還是太輕松了,像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得好好體驗一番被人凌辱的滋味才行啊。」
「啊——!」
她話音剛落,我便用力踹了她一腳,朝她和善地笑笑:
「可惜讓你失望了。」
「你剛才說的什麼意思,什麼抹殺,什麼好感值。」
溫茹笑得溢出了眼淚。
「你這賤人還裝什麼裝。」
「我費盡心思攻略了江廷修這麼久,好幾次明明任務快要成功了,結果你一出現,好感值又跌了回去。」
「我還以為是哪裡出了差錯,結果居然在他家裡發現了你給他送的那些情書,這麼多年了居然還留著,媽的,惡心死了。」
是挺惡心的。
我默默想。
溫茹繼續道:
「你千方百計整垮江廷修,不就是怨恨我搶走了他嗎,你想讓我們都不好過對吧。」
「如你所願,我馬上就要死了,但是這副身體原來的主人也會死。」
「哈哈哈哈……沈芙,是你親手殺了真正的溫茹啊,那個真正的溫柔堅強美好的女主,她明明不用死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我也笑了。
緩緩蹲下身,湊在她耳邊,認真地,溫柔地,一字一句道:
「你以為我會在乎這個嗎。」
「畢竟,我可是惡毒女配啊。」
14
那天過後,我沒再見過溫茹。
但盤旋在心頭的疑惑卻久久無法驅散。
所有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太詭譎離奇了,我的認知太過於局限,以至於無法理解溫茹說的那些東西。
但困擾歸困擾,日子還是要順理成章地繼續過下去。
我一直以為經過之前那出,沈江謝三家的關系會就此走向衰亡。
事實上,我還是想簡單了。
江家對於這件事的大度遠遠超乎我的想象。
江氏早年便是在倫敦發家,江父更是從那之後常駐歐洲,專注打理江家在海外的商業帝國。
而我母親依舊與兩位太太親昵地手挽手購物搓牌。
總而言之,世家交誼,商場角逐,其間的水或許比我想象中要深得多。
江廷修不愧是有男主光環,江氏集團易主後,他直接辭了執行總裁的身份。
很快,他便像當初成立榮飛科技那樣,注冊了一家新公司,全身心投入其中。
再過幾年,他大概會是個強有力的對手吧。
我默默想。
迄今為止,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中順利無波。
除了一件事——
我提前結束了與謝赫揚的三年婚約。
原因很簡單,當初與謝家聯姻就是為了資本壟斷,擴大商業版圖,順便把江氏集團吞入腹中。
而以沈家如今的實力,已經不需要這些了。
但事情的發展卻沒有我想象中順利。
據稱謝赫揚得知我要退婚後,氣得直接砸爛了謝家老爺子最喜歡的那尊玉佛。
又哭又鬧又絕食又發瘋,弄得整個謝家上下家無寧日。
總之就是一句話:
「我不退!死也不退!」
「媽的沈芙你壞事做盡!最後還想把我一腳踹了!」
我冷冷道:
「你不退婚,我這輩子不會再見你,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
這場鬧劇僵持了兩個月,最後謝赫揚哭得像個二百五。
「……退就退,那我他媽追你還不行嗎。」
而一旁的江廷修一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哥們兒,男兒有淚不輕彈,但要追她的話,你得排隊了。」
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直接拎包走人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當初出現在我腦海裡的那個聲音主動找了上來。
【感謝您,驅逐了從時空縫隙中入侵的外來攻略者,維護了這個時空的秩序。】
我沉默了幾秒,才道:
「說點我能聽懂的。」
接下來的時間。
我終於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起初,這的確是一本雄競修羅場的甜寵文。
我也確實是暗戀男主,心思歹毒的惡毒女配。
不出意外的話,原劇情會一直向前推進到故事結束的那天。
但在某個時間點,由於時空管理局出了 bug,導致這個時空中被撕裂出一條縫隙,被外來系統入侵。
而我見到的那個溫茹便是由名為攻略系統派來的攻略者。
她奪舍了原女主,以溫茹的身份來攻略男主,獲取好感值,直至任務完成。
相對的,負責維護原世界秩序的天道為了彌補也不得不作出一些應急對策——
於是,同樣的時間點,正在酣睡的母親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完整地預示了我作為惡毒女配的一生。
尖酸、刻薄、歹毒,為了奪回男主的心而竭盡全力陷害女主,最終結局悽慘。
母親醒來後,驚出一身冷汗,心中警鈴大作。
彼時,我才七歲,成日就知道追在隔壁江家哥哥屁股後面跑,夢想著長大以後能嫁給他。
剛學會寫字,就要給他寫情書;剛學會畫畫,就要給他畫愛心。
而原本嬌縱溺愛我的母親,在做了那個夢後,便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教我獨立、教我自愛。
她說,我依然是公主。
「但是小芙,並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是用糖果、香料和美好的東西做成的。」
「有些公主,生來即代表冒險、理想、智慧與無所畏懼。」
久而久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
我的目光不再追隨江廷修。
……
等我回過神來時,那個聲音已經消失了。
當天晚上,我敲開了書房的門,母親正捧著一本書看向我,目光溫柔。
我倚在她懷裡, 告訴她我所知道的那些真相,想要求證那個夢的真實性。
而她隻是微微一笑, 伸手理了理我散落耳際的發絲,像是在觸碰她最為驕傲的珍寶。
她說:
「你從來都不是誰的惡毒女配。」
「你永遠是我們的大女主。」
15
一年後,我受邀去參加一場論壇會。
和以往參加過的豪門晚宴不同, 這裡不是紈绔太子爺和網紅明星的娛樂場,而是真正由國家扶持的金融論壇。
在這裡,感受不到淫靡奢侈的紙醉金迷。
但卻能看到真真切切的權力和財富。
說不定某個擦肩而過的,穿著老款美式寬松西裝的老人就是曾經的某位省長或政委。
同樣在受邀之列的有江廷修、謝赫揚, 和 A 市權貴圈裡幾個打過交道的同齡人。
我們正聚在一起說著些什麼, 忽然, 我的肩頭被人小心翼翼地拍了拍。
轉頭,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的眼前。
江廷修和謝赫揚幾乎是頃刻間就擰著眉頭,下意識擋在我身前。
而眼前的少女渾然不覺其他人異樣的目光。
她體面而禮貌,姿態不卑不亢, 眸光溫柔而堅韌。
微微笑時,像是冬日裡緩緩綻開的一束白山茶花。
「沈總您好, 我是溫茹,這是我的履歷。」
我接過她手上的文件, 隨意地翻了翻。
溫茹, top2 金融本科在讀生, 目前在為一個針對扶助貧困山區的創新項目尋找天使投資人。
我認真看了看項目計劃書,發現這個項目暫時處於萌芽階段, 簡而言之就是,啥也沒有, 風險也很高。
但有一點比較特別,這個項目直接對標了國家的扶貧計劃,潛力還算遠大。
我將文件還給她,笑了笑。
「溫茹是嗎, 很優秀的人才。」
「這個項目潛力不錯,但風險也肉眼可見地大,所以我還需要考慮一下。」
溫茹眼前一亮,連連點頭:
「好、好的!謝謝沈總願意抽出時間,這是我的聯系方式……」
從頭到尾,溫茹都沒有看過江廷修和謝赫揚一眼。
她離開之後, 謝赫揚有些詫異地問了一句:
「什麼鬼?她失憶了?不認得我們了?」
我沒有搭理他的話。
隻是腦海裡回憶起許久之前的那段對話——
我問那個聲音:
「那真正的溫茹還活著嗎。」
它緩緩回答:
【或許吧;或許某一天,你們會有緣再見的。】
我盯著溫茹的背影。
溫柔善良, 蓬勃生長。
我想, 她大概是那種錯過漫天繁星之後,依然可以從容等待第二天日出的人。
看來, 我們的女主,在脫離了劇情引力的控制之後,也在自己的世界裡閃閃發光啊。
三天後,我撥通了溫茹留給我的那個號碼。
「喂?」
我笑道:
「溫茹同學嗎?我是沈芙。」
「說正事之前, 我想先向你拋出一個橄欖枝——芙陽的風控部最近空缺出一個實習生名額, 你有沒有興趣來試試?」
身旁兩人的曖昧騷動惹得我有些煩躁。
「(穹」短暫的沉默,隨後是微顫的驚喜,最後是鄭重的感激。
真實而禮貌,不失體面。
「好, 現在我們可以詳細談談你的項目了。」
……
接下來,我懶懶地倚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跟溫茹進行著長達一個半小時的通話。
天色漸晚。
穹野即將出現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