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岑,我今天聽說陸以恆之前和他們打賭要追你呢,一個月。
「雖然隻是聽說,但是他之前有多花咱們也知道……你小心為好吧。」
我盯著這兩條消息,直到屏幕自動熄屏。
「我回來了。」
陸以恆很快回來了。
我看著他俊朗帶笑的面孔,有些恍惚。
他說起打賭的話時,也會是這副樣子嗎?
手機突然響了,是李寒。
我立馬起身:「抱歉,我有事先離開一下,下午再趕過來上課。」
「怎麼了?」
陸以恆微頓,顯然是看見了上面的名字:「電話都沒接,就知道有急事?」
「早就約好了,隻是剛剛忘了。」
「什麼事那麼急,中午三個小時都要趕著去。」
他還在追問,我卻不知道怎麼說。
總不能告訴他,我得去給李寒送飯。
「保密,」我收拾完了東西,「一個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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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異性朋友。」
陸以恆說這話時直視著我,絲毫不掩飾他的敵意:「我還沒聽說你身邊有除了我以外的異性朋友。」
聽著頗像正宮的語氣。
理直氣壯。
可卻讓我生不起氣來。
我開始想,到底是經歷了多少女人,才能練出這副遊刃有餘的本事。
四個月,已經過去了三天。
考驗該開始了。
「你不可能什麼都知道的,」我淡淡道,「陸以恆,你在我這兒還沒重要到那個地步。」
六
創業初期,李寒總是忙得連軸轉。
看了他幾次為了一個項目喝得爛醉,抱著馬桶吐,我給他做起飯來自然了許多。
算是家人吧。
他對我,也說不上不好。
李寒的公司很小,隻租了一小層,樓有些舊了,離市中心有些距離。
他為了寫程序熬了好幾個夜,我給他送飯後,逼著他去休息。
休息室很小,他睡在小床上,我就坐在旁邊。
為了申請國外的學校,我也累了一段時間。
於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趴在床尾睡著了。
而被子下,李寒的手臂動了動。
……
再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我睡在那張小床上,睜開眼,李寒正站在窗邊出神。
「醒了?」
「我不是定了鬧鍾嗎?現在幾點了?」
我錯過了陸琛的家教課,慌亂地收拾起東西來。
李寒轉身看我:「響了一聲,我把它關掉了。」
我一時心火起:「你幹什麼?你不知道我還有家教課嗎!」
他一怔,啞然失笑了:「你還是第一次在我面前發火呢。」
我閉了閉眼,沒說話,低頭胡亂地收拾著碗筷。
下一秒,手機屏幕亮起,李寒給我轉了一個數字。
我愣了愣,音量拔得更高:「你又在幹什麼?」
「在推遲你脫離我們掌控的時間。」李寒笑了,「而且,你不也看到了,我在創業,我們家很快就會富裕起來。」
「你還欠銀行多少貸款?你以為你是富二代嗎?」
「是啊,我不是陸以恆。」
接著,他走向我:「但給你轉的錢,是我剛掙來的,欠他們的一節家教課,我也補得起。」
我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陳岑,」李寒沉聲,捏住了我的手腕,「我也不差吧。」
「我們不合適。」我調整了下呼吸,「況且,我們都知道,當初是你媽讓我爸媽離的婚。」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盯著他的眼睛:「你不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況且,你說過了,我跟你,一樣的傲氣。」
七
李寒平時住公司,公司規模很小,加上他隻有十個人。
我下樓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左右。
這邊是老城區,人不多,車也不多。
以至於我一眼就看見了路邊停著的那輛路虎。
駕駛座的窗上,一直漂亮有力的大手叼了一根煙,沒點,就那麼把玩著。
果不其然,下一秒,車鳴笛了:「陳岑。」
陸以恆收回那隻手,下車朝我走來,我這才看清他的左手上戴著一串老山檀。
我被他堵在路燈下。
「怎麼不接電話?」
他眉目間有些煩躁,腕間上好的檀木映著燈影,一看就知價值不菲,足以買下一棟寫字樓,而不是這麼一個老破小。
原來有些人一出生真的就在羅馬。
「嗯?」
沒等到我回答,陸以恆低下頭跟我平視:「岑岑,出什麼事了嗎?你今天家教課也沒來。」
「抱歉,」我回神,「睡了個午覺,睡過頭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可陸以恆沒什麼表情,我甚至覺得他在聽到這話時臉色還沉了沉。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我問。
「在這兒,我要查人很簡單,」他淡淡道,「李寒是你的繼兄,為什麼告訴我說是異性朋友?」
「……你調查我?」
「抱歉,岑岑,我隻是想查他而已。」
我沒說話,隻是退了退。
早該想到的,既然陸以恆想追我,怎麼可能對我的家庭背景一點都不了解。
糟糕的家庭和經濟狀況,以及用全額獎學金背後脆弱的自尊。
我們不再說話,我默許了陸以恆送我回去。
「今天缺席的那節課我後面會補上的。」
「沒事,陸琛那破爛成績,這節課上不上都不影響。」
我沒說話。
陸以恆又說了幾句,我也隻是隨意回復。
終於車子在學校大門口停下。
「我送你到樓下吧。」
「不用。」
「岑岑,」他又叫住我,「我隻希望你能開心,沒有別的意思,今天也隻是……出於擔心。」
「嗯,沒關系,我知道的。」
「我……」
「陸以恆。」我更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一雙眼清凌凌地看著他,「這學期家教做完,我想辭職。」
陸以恆皺眉:「辭職?為什麼?」
「我要準備國外的考試,」我深吸一口氣道,「我想申請國外的大學。」
八
我是回到宿舍才看見李寒的那條朋友圈。
沒有文字,隻有一張圖,是我趴在床沿上睡著的樣子。
既然調查了,那他看得見朋友圈嗎?
果不其然,我看見左下角陸以恆直接給他點了個贊。
是他一貫的作風。
聯想到剛剛他去公司樓下找我的神態,我心下了然。
我又想到了那個考驗。
陸以恆,算不算通過了第一層?
……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淡。
隻是我開始躲著陸以恆,更加頻繁地出入李寒的公司。
他的公司規模漸漸擴大,可他也更加辛苦。
又熬了幾個通宵後,我看見了個以前從沒見過的人。
我看了看,發現那人背後是陸家的產業。
除卻做家教,我幾乎碰不到陸以恆。
隻是暑假家教結束的最後一天,我被他堵在了房間。
「你最近怎麼了?」
他皺著眉,語氣有些急促:「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我給你發微信,你也沒看嗎?」
「我太忙了,抱歉。」
忙是真的,沒看見是假的。
考驗他的這四個月,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零三天。
李寒的朋友圈,我的影子越來越多。
因為陸以恆能看得見,我默認了李寒的行徑。
「你真的要申請國外的大學?」他問。
「嗯。」
「你去了國外,就很難再回來了。」
「我知道。」
我靠在門上,看著陸以恆低頭低聲說:「你很難見到我了。」
「嗯。」
他離我很近,低垂著頭,我竟然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見了幾分落寞。
接著,他又湊近了些:「岑岑,你真的舍得拋下我嗎?」
呼吸太近,我隻覺得嗓子發緊。
沒有人會不知道自己不好看。
陸以恆就是慣用這皮囊迷惑人。
「就不能為了我留下來?」
我退無可退。
「陸以恆,那你為什麼不說,為了我,去國外呢?」
九
後面的那段時間我徹底對陸以恆冷落了起來。
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對他視而不見。
他卻越來越上頭,天天锲而不舍地蹲點,送飯,等我下課。
轟轟烈烈,坦坦蕩蕩,是他一貫的行事作風。
全校都知道了他浪子回頭,為了追我煞費苦心,偏偏求而不得。
如果從他手機照片曝光的那天開始算,到現在,一個月已經過了。
那麼他那個賭約如果真的存在,就已經輸了。
而我的賭約還有兩個月。
下樓的時候除了看見他,還意外地看見了李寒。
「陳岑。」
「岑岑。」
他們同時叫我。
周邊有同學看,我站定:「你們都有事?」
李寒先開了口:「我媽讓你今晚回去吃飯。」
「回去做什麼?」
陸以恆慢悠悠地嘲諷:「帶著阿姨一起,我預訂了餐廳。」
李寒冷淡地看他一眼:「我在跟她講話。」
「我也在跟她說話。」
氣氛霎時充滿了火藥味。
而我當著陸以恆的面,拉過了李寒的手臂:「走吧,今天回家看看。」
陸以恆面色微凝,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含著錯愕、不信和一瞬間的受傷。
我心下忽地像塌了一小塊。
「好,」李寒勾唇,「我們回家。」
轉過身,他又俯身在我耳邊說:「做得很好。」
「讓我們接著看,這場賭誰會贏。」
……
課餘時間我還是會去咖啡店打工。
「你好,請問需要點什麼?」
「第一次來,給介紹介紹?」
我一愣,抬頭,是陸以恆。
他靠著點餐臺,似笑非笑地用指尖點著菜單:「或者說,你一般喜歡喝什麼?」
那天他落寞受傷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我不喝咖啡,」我回神,把他當作普通客人處理,聲音卻不自覺放輕,「您可以點我們店的招牌。」
「嗯……」
「那就來一杯吧,按照你的喜好。」
說完,陸以恆就離開了。
他的位置在最裡面,直直面對著點餐臺,並且坐下後還大大方方地看著我。
我低下頭,假裝看不見,繼續做咖啡。
給他做了一杯招牌後,我端了過去。
陸以恆在看手機,沒注意。
而我走近,聽見了女孩子的聲音。
他對面背對點餐臺的位置,赫然坐著一個長相乖巧的女孩子,正低聲細語地跟他說著話。
而他在看手機的間隙裡時不時點點頭。
「啪塔」,一個不穩,咖啡落地了,滾燙的液體躍上我的手背、衣褲,濺射起的陶瓷碎片到處都是。
「陳岑!」
陸以恆猛地站起來,一把抓過我的手:「你怎麼回事?」
我回神:「抱歉。」
剛剛看見那個女孩子,我竟然恍了恍神。
陸以恆把我拉去了衛生間,用冷水衝洗著我被燙傷的手:「下次別那麼大意。嗯?」
我不說話,他又淡然自若地說:「那個女孩是家裡找來治我的,我隻是應付應付。」
我還是不說話。
鏡子裡,男人低垂的眉眼俊朗分明,仔細地為我衝洗手上的紅痕。
「陳岑。
「我隻喜歡你的這件事,還需要懷疑嗎?」
「你少油嘴滑舌。」我開口,隻生硬地說了一句。
陸以恆笑起來,笑聲清朗:「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帶她來這兒的。」
「雖然讓你受了傷,但是,」他湊近我幾分,「岑岑,你看,你剛剛的神情是不會說謊的。」
他的氣息陡然靠近,帶著他慣用的冷香,水龍頭被關上,我後退,腰撞上臺沿。
「陸唔……」
來不及發聲,唇就被堵住。
半晌,陸以恆松開,指尖從我青澀迷離的眼往下,劃過滾燙的耳根。
「對不起,岑岑。」
「你真的好可愛。」
十
距離四個月考驗的結束隻剩下三天。
陸以恆依舊對我锲而不舍,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對我的認真。
那天是我的初吻。
我不太想見他,他就嬉皮笑臉地給我示好。
「岑岑,我輸了,」陸以恆總是不斷提醒著我關於那個吻,「我沒忍住,而且,我喜歡你。什麼時候答應我?」
我總是偏頭不答,讓他閉嘴。
他的欣喜肆意太過明顯了。
就連去給李寒送飯,他從窗臺看見樓下那輛顯眼的路虎,都忍不住陰陽怪氣兩句:「不愧是要成大事的人,載你給情敵送飯都做得出來。」
我不答:「吃完就好好休息吧,你媽最近老在問你。」
「她怎麼不直接問我?」
我丟給他一個「廢話」的眼神。
繼母想撮合我跟李寒的心就沒死過。
我想著那個賭約的期限,說了他一句:「如果我贏了,你就跟她說你去相親吧。」
李寒吃飯的筷子頓了頓:「就那麼肯定了?」
「還剩三天。」
「陳岑,你從來不吹沒有百分百把握的牛。」
我沉默了,並給了他一個白眼。
或許,是我暫時壓下了內心深處的猜忌,短暫地選擇了相信他吧。
「那你還要出國嗎?」李寒問。
我耳邊又回想起陸以恆的蠱惑:「岑岑,為了我,留下來吧。」
半晌,我還是搖了搖頭。
「要,」我淡淡道,「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李寒自嘲似的笑笑:「陳岑,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啊。誰都改變不了你。
「冷漠透頂的自私鬼。」
我垂眸,語氣平靜:「那我這個自私鬼就祝你下輩子也經歷被小三拆家吧。」
……
明天就是賭約的最後一天。
我從調香師那裡拿回了我自己學著調制的香水。
帶著海風、柑橘,以及絲絲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