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說:「那是真沒有,是他約的我,而且我剛入職兩周,還不知道他已經有女朋——」
「唐綿綿。」
江易的聲音忽然在我身後響起。
然後他走到我身邊來,用一種不太正常的溫柔語氣問我:
「不是說和同事去看電影嗎?怎麼還不回家?」
聽得我很是恍惚。
江易,不是人間高嶺之花嗎?什麼時候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了?
媛媛的目光落在我們倆身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對趙禹哲冷笑:「人家有這麼大一個帥哥追求,會來勾引你?你在做夢?」
說完就揪著趙禹哲的後脖領,把人帶走了。
鬧劇結束,無瓜可吃,路人也都散了。
電影院門口,很快隻剩下我和江易兩個人。
我拿足尖勾著另一隻腳踝,微微低著頭,虛情假意地問:「江易,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江易語氣平靜:「你們公司附近的電影院,隻有這一家。」
「……哦,這樣啊。」
我當然知道。
Advertisement
不然我怎麼會特意跟他強調地點呢。
來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要是江易不來,看完電影我就請趙禹哲吃飯,把電影票的錢給他,再把話說清楚。
要是江易來了……
這就是我用盡畢生情商,冥思苦想,給他下的一劑猛藥。
隻是沒想到這趙禹哲這麼狗,有女朋友了還出來撩妹。
想想也是。
他約我恐怕也不是看上我,而是我剛入職,還不清楚他的底細,好騙。
「唐綿綿,你想看什麼電影?」
我回過神,抬頭看向江易那雙燈光下微微湿潤的眼睛,好半天才遲鈍地反應過來:「最近新上的一部片子,叫《雀屍》。」
江易拿出手機劃拉了兩下:「我請你看。」
我一時摸不清他是個什麼意圖。
隻是眼睜睜看著江易去買了兩杯奶茶回來,又低聲跟我說:「我在家裡做了菜,回去再吃飯吧。」
在實行這個計劃前,我查閱了好多經驗分享,都沒見過江易這樣的。
熱心的知乎網友告訴我:
如果江易對我沒想法,就不會管我到底和誰去看了電影。
如果他對我有想法,就會及時趕到,而且有極大的可能,會生氣。
可是他人來了,卻沒有生氣,還要請我看電影。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公主迷茫。
我捧著奶茶跟江易進了電影院。
《雀屍》是一部懸疑恐怖片,畫面還挺血腥的。
可惜我閱片無數,一點沒覺得恐怖。
江易身為醫學生,想必也已經司空見慣。
所以在周圍此起彼伏的驚呼和倒抽冷氣聲裡,隻有我和他面無表情,直挺挺地坐著,像兩尊兵馬俑。
回去的路上我給寧瓊發消息,她恨鐵不成鋼:
「唐綿綿,就算你不害怕,就不能裝著害怕,往江易懷裡撲一撲?」
「……我忘了。」
寧瓊冷酷無情:「沒用的東西。」
嗚嗚嗚。
10
江易很快把車停在樓下,我下意識抬手去開車門,沒打開成。
「?」
我以詢問的目光看向江易。
他低咳一聲,從車前座的儲備箱裡抽出一個盒子,放在我手裡。
「生日快樂,唐綿綿。」
沉甸甸的手感落進手心,我下意識抓緊了它,愣愣地看著江易。
他卻已經偏過頭,先一步開了車門:「好了,回家吧,我還做了菜。」
江易做了四菜一湯,都是平日裡我誇過的,最喜歡的口味,還有一大盤清炒蝦仁飯。
和一個紅絲絨櫻桃蛋糕。
我指著那個蛋糕,微微顫抖:「這……不會也是你親手烤的吧?」
「那不至於。」江易把蠟燭一根根插好,「我買的,給你過生日。」
他點好蠟燭,轉過頭看著我:「綿綿,過來吹蠟燭。」
也許是燭光太暖,他看向我的眼神格外溫柔。
我忽然覺得,這一幕也特別眼熟。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那可能是我小學的時候。
有天夜裡,也有個眼神溫柔的人,在我面前點起蠟燭,然後招呼我:「綿綿,過來許願了。」
我握緊手裡的叉子,終於忍不住抬起眼,看向對面的江易:「江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啊?」
他眼睫顫了顫,最終卻支起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猜。」
我……猜不到啊!
江易沒有繼續給我提供線索的意圖。
而我一邊吃飯一邊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我記憶裡究竟哪一年,曾經出現過一個叫江易的人。
吃完飯,已經是深夜。
江易去洗碗,我回臥室洗了個澡,然後拆禮物。
拆完之後,我愣在椅子上。
江易送我的,是一個青軸鍵盤。
寶可夢合作限量款,官方售價一千出頭,可市場價已經炒到了好幾千。
我兩個月前就想要,一直沒舍得下手。
當時還發了朋友圈,說用青軸寫代碼都更有節奏感。
我把鍵盤翻過來,裡面還飄飄蕩蕩落下一張卡片。
風骨凌厲,落筆幹淨,是江易的筆跡。
他寫:
「少改 bug,早睡早起。
你很可愛。
還有——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
我捂著胸口,發現心髒正揣在裡面,劇烈地跳動。
我不相信江易不知道這句詩是什麼意思。
他寫給我,是不是意味著……
我轉過身,奔向江易的臥室。
結果敲了半天的門,他都沒開。
???
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站在門口衝江易喊:「你要是不開門,我今晚就睡在你臥室門口了。」
終於,面前的門打開了。
臥室裡漏出一線暖光,穿著柔軟白 T 和短褲的江易站在我面前,露出兩條線條流暢、白皙修長的小腿。
他微微垂著眼看我,語氣淡淡:「唐綿綿,我在生氣。」
說完,門又哐地一聲,在我面前合上了。
我一臉蒙圈地站在門口,確認他應該不會再開門了,才默默滾回了我的臥室。
該生氣的時候不生氣,這會兒他氣什麼?
難道是氣我沒有認出他?
第二天早上,我專門起了個大早,下樓買了早餐回來,準備討好江易。
結果我回來的時候,他也已經起了,正在餐桌前吃三明治。
我提著豆腐腦和油條,默默地坐在了他對面。
接下來的兩天,江易照舊給我做飯,送我上班,甚至切好水果放在我門口的小桌上。
但,就是不跟我說話。
這個表現。
就差在臉上寫四個大字:快來哄我。
我坐在車裡的時候,千方百計跟他找話題,甚至把趙禹哲因為太過尷尬,主動申請調離我們項目組的事情,活靈活現地講了一遍。
結果江易隻是扯扯唇角,勾起一抹淡得險些看不到的笑容:「他活該。」
這是他兩天來第一次應我的話。
我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你不生氣了吧,江易?」
「……」
又不理我了,唉。
我靠在椅背上,沮喪地說:「你好歹告訴我,你為什麼生氣吧?好端端的吃了飯,突然一下就不理我了——」
話音未落,江易忽然踩下剎車,我這才發現車已經開到了我們公司樓下。
江易解了安全帶,湊過來,把我框在他兩臂與車椅背之間,在很近的地方直直望著我的眼睛,連呼吸也灼熱清晰。
他離得太近了,近得幾乎碰著了我的嘴唇。
像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我慌了。
「江易,你這,我……」
「我為什麼生氣,難道你不了解?」江易似笑非笑地盯著我,「唐綿綿,我沒有馬上跟你生氣,是因為你說過生日當天要開開心心。結果你忘性還挺大,前腳剛跟人去看電影,後腳就問我,為什麼生氣?」
他冷哼一聲,放開了我,聲音冷淡:「下車。」
我迅速地滾下了車。
原來是這個原因!
他怎麼這麼——可!愛!
可愛歸可愛,該哄的人還是得哄。
我趁著午休在電腦上搜索如何哄男人,未果,隻好求助於寧瓊。
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之後,電話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唐綿綿,你用盡畢生情商想出來的方法,就這?」
寧瓊用語氣表明了她對我的不屑。
「我讓你下一劑猛藥,是讓你幹脆色誘之,沒讓你用這種方法刺激他。」
我恍然大悟,隨即懊悔不已:「我也沒想到,江易會這麼難追啊。」
寧瓊的語氣頓了頓,忽然變得十分怪異。
「唐綿綿,我一直沒好意思說……但你是真的看不出來嗎?一直以來,在其他所有人眼裡,其實都是江易在追你吧?」
??
什麼??她說什麼??
寧瓊往我這扔下一個驚雷,就說要出門吃飯,自顧自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靠在樓梯間的牆上,震驚得半天回不過神。
她說,江易,在追我?
震撼我全家。
我滿腦子都是寧瓊的話,還有早上在江易車裡,親密到幾乎零距離的接觸。
正好第二天就是周末,我幹脆跟主管請了半天假。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江易。
一樁樁、一件件,所有事情掰開了去看,仔細分析之後,好像……寧瓊說的是真的。
給我做飯。
送我上班。
言辭曖昧。
三番五次……與我親密接觸。
一直以來,江易都比我拙劣的追求更加主動。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打破僵局的最好辦法,就是無視它。
所以,我決定灌醉自己,直接向江易投懷送抱。
回去的時候,我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打啤酒,還有一瓶二鍋頭,準備給自己壯膽。
江易下班回來,我就把他拽過來,說要跟他喝酒。
還找了個十分完美的借口:「明天周末,你也不坐班,我們一醉泯恩仇!」
江易望向我,一言不發,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我的真實目的。
正當我被他看得越來越心虛的時候,他卻應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好啊。」
他十指交疊支在下巴下面,若有所思地問我:「可是唐綿綿,我和你之間,有什麼恩和仇呢?」
11
男人,明知故問。
但我還要笑臉相迎:「就是……生日那天,我不該撇下你和你給我做的晚飯,跑去和別人看電影嘛。我錯了。」
「嗯,你知道就好。」
江易摘下腕表,又松開了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露出漂亮的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