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方吊燈的光芒投進他眼中,一瞬間好像落進了星星。
我微微失神,迷失在他明亮璀璨的眼睛裡。
然後聽見他問我:「唐綿綿,你需要我幫忙嗎?」
8
我回過神,莫名有些慌張:「不……不用,已經有獵頭聯系我了,大廠崗位,大熱項目,很可靠。」
江易「哦」了一聲,坐了回去,屈著手指敲敲桌面:「那吃飯。」
接下來幾天,家裡的伙食忽然變得特別好。
我問江易,他說我每天既要上班還要面試,用腦過度,得多補補。
在他的喂養之下,我的頭發很快就長好了。
雖然還是齊耳短發的長度,但已經不禿了。
整個人看上去蓬松柔軟,還毛絨絨的。
其實江易也挺忙。
他手術一直排得很滿,還有門診、帶實習生和別的工作。
但即使這麼忙,還是能找到時間回家做飯,且早睡早起,幾乎沒熬過夜。
我吃了一口鯽魚湯面,抬頭誇道:「江醫生,你才是真正的時間管理大師。」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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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撐著下巴坐在我對面,淡淡笑了一聲:
「唐綿綿,你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每天在家,還要被你一口一個江醫生地叫,我老覺得自己一直沒下班。」
好家伙,這是社畜的吶喊。
我感同身受,當即試探地叫道:「江易?」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嗯?」
我把嘴裡的面條咽下去:
「我籤好新工作了,薪水翻倍,加班還有加班費,下個禮拜就入職。為了表示對你的感謝,我請你吃飯吧?」
這句話出口之前,我已經在心裡打了十幾遍草稿。
江易卻很爽快地應了下來:「好啊。」
這一次,我和他約在一家火鍋店。
朝夕相處,我已然放棄了維持形象的想法。
但不知道是不是湊巧,我換上一條薄荷綠的 T 恤裙出門,才發現江易身上穿的,竟然也是薄荷綠的短袖 T 恤。
乍一看還挺像情侶裝的。
結賬的時候,服務生讓我注冊個會員,可以便宜三十塊。
我正在那填資料,江易忽然湊過來看了一眼。
「唐綿綿,你下個星期過生日?」
「……嗯。」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幹嘛呀這是??
湊巧一問,還是要送我禮物?
理智告訴我不該胡思亂想。
可幻想又讓寧瓊那句「江醫生說不定是對你有點意思」在我腦中晃來晃去,橫衝直撞。
我是不是應該跟江易求證一下?
還是直接表白?
我們倆身上一股火鍋味兒,這會兒表白是不是太沒有意境,且太突兀了?
我一邊思考,一邊問江易:「你看過《動畫城》嗎?」
他步履輕輕一頓,側過頭看著我。
像是不明白這個問題從何而起。
我繼續硬著頭皮:「《動畫城》有一首主題曲,叫《快點告訴你》,我可喜歡裡面的歌詞了。」
說完,我就拿出手機和耳機,把歌給他放了一遍。
歡快的兒歌歌聲,在結尾重復了兩遍的「我的心放在你那裡」中結束。
我與江易之間的氣氛,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我小心翼翼地側過頭,看著他凝重的神情,內心很是絕望。
累了,真的。
我費盡心思想出來的,別出心裁的暗示,看來對江易一點用都沒有。
垂頭喪氣地回到家,我剛走到臥室門口,忽然被江易叫住。
剛抬起頭,他已經站在了我面前。
接著在我發頂揉了一把。
!!!
……哦沒事,我的頭發已經長好了。
我心跳驟停,隨即想到自己的病情痊愈,已經不禿了,這才放松下來。
江易勾了勾唇角:「歌很好聽,早點睡。」
一共七個字,我回去抄在本子上,分析了倆小時。
但還是沒搞懂江易到底是個什麼想法,什麼意圖。
最後我癱在椅子上,咬著奶茶吸管,深深地嘆了口氣。
好難啊,追男人怎麼比寫代碼還難。
這段時間,我在小區裡碰見過羅清月好幾次。
且每一次碰上的時候,我都背著電腦,一腦門剛擠完地鐵留下的汗。
而她妝容精致,裙擺飄飄,香味清甜。
那天我終於下定決心,早起了半個小時,在鏡子前搗鼓半天,化了個妝。
結果下班後,我在小區裡散步了五個來回,也沒碰上羅清月。
倒是碰見了同樣下班回來的江易。
他拎著一兜食材,看了我一眼:「天這麼熱,你不回去吹空調,站在樓下幹什麼?」
我張了張嘴:「汗蒸。」
江易:「……」
他勾著我的領子,把我帶回了家。
天太熱,我的妝花了,粉底液蹭了一點在他漂亮的腕骨上。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擦,結果莫名其妙地,手下一滑,扣住了江易的手。
他再下意識往回一帶,正好就,把我扯進了他懷裡,兩個人一起跌坐在沙發上。
我瞪大眼睛,在滾燙體溫的傳遞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我好像,有點重。
於是我摸了摸江易的大腿:「你沒事吧?疼不疼?」
他悶哼一聲,聲音裡添了一份欲色:「唐綿綿,你往哪兒摸呢?」
我又被燙到似的收回了手,接著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起來,一路竄回了我的臥室。
連著洗了兩把冷水臉,我才回去給寧瓊打電話,說我不小心摸到了江易。
她一下子就來了興趣:「摸哪兒了?」
「大腿。」
「哦,才大腿啊。」
她頓時索然無味。
我:「……」
「行了唐綿綿,我不管你摸到哪兒,一般來說,一個男的如果對你有好感,和你親密接觸後總得有點反應。」
寧瓊給我遠程指揮:「要是江易還沒反應,你就給他,下一劑猛藥。」
9
沒過兩天,到了我的生日。
當天凌晨,十二點剛過,我就發了條朋友圈:
「今天,是唐綿綿小朋友的三歲生日。幼兒園的寧老師說,小朋友過生日就應該開開心心的,否則一整年都會不快樂。嚶嚶嚶,好想得到生日驚喜啊。」
寧瓊給我發私信:「你的語氣好惡心啊。」
我問她:「不可愛嗎?」
「可愛個錘子。」
「……」我發了個表情包,「那我刪了,再發一條?」
「算了,不刪了,萬一江易就喜歡惡心的呢。」
結果我一直等到半夜,握著手機睡著了,也沒等到江易的生日祝福。
第二天他照舊送我上班。
其實自從我跳槽之後,跟江易已經不順路了。
但江易,竟然還是願意天天送我,有時候我下班太晚,還會專程來接我。
就是這些言行舉動,令我內心那些不可言說的念頭,野草一般瘋長。
燒也燒不盡。
我也不想燒。
車在公司樓下停住。
開車門前,我還是決定委婉地暗示一下江易。
故而問他:「你幫我看一下,現在幾點,我手機沒電了。」
江易看了一眼:「八點四十九,足夠你上樓打卡,還綽綽有餘。」
我不死心:「那你再幫我看看,今天幾號來著?」
「八月十六。」
沒有後續。
好了,我涼了。
我拎著早餐,垂頭喪氣地進了辦公室。
結果正在專心致志寫代碼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一個外賣電話。
外賣小哥把一大束粉白相間的玫瑰花遞到我手裡,笑呵呵地說:「唐小姐,生日快樂。」
花束裡還夾著一張卡片。
「你要的驚喜。綿綿,生日快樂。」
匿名,沒有落款。
這個……不會是江易送的吧?
我要是去問他,萬一不是他送的,他會不會覺得我好自作多情一女的?
我捧著那束花往回走,在同事熱切且八卦的詢問聲中,重新坐了下來。
這時候,釘釘忽然給我彈出了一條消息。
「唐綿綿,喜歡嗎?」
?
我定睛一看,發消息的人叫趙禹哲,是跟我同一個部門的產品運營。
看了看面前的對話框,又看了看旁邊的玫瑰花,我忽然福至心靈:「那個……花是你送的啊?」
「是啊,綿綿,祝你生日快樂。」
我傻了。
剛入職不到半個月,我跟這個人,最多也就點頭之交。
因為釘釘上就有資料,他知道我的生日,倒不稀奇。
稀奇的是,他居然給我送花,難不成是看上我了?
果然,中午吃飯的時候,趙禹哲在食堂找到我,上來就誇:「綿綿,你專心致志改 bug 的樣子,真可愛。」
我咽下一口水煮肉片,眼看著他調出購票平臺的頁面,在我面前晃了晃。
「最近新上映的片子,評價很不錯,晚上我請你看吧?」
我本來沒答應。
結果回到工位上,看著江易發來一條微信,問我晚上想吃什麼菜。
忽然就特別委屈。
公主都過生日了,你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在考慮晚上吃什麼!
所以下班前,趙禹哲又一次來問的時候,我就同意了。
發完今天的工作日志,我抬起頭問趙禹哲:「什麼時候出發?」
他原本在低頭回消息,遲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似的:「噢噢,馬上,稍等我一下,我接個電話。」
說完他就去洗手間打電話了。
在等他的過程裡,我收到了江易的消息:「唐綿綿,你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我挑釁般地說:「你先吃吧,我晚點回去,有人請我看電影。」
「在哪裡?」
「就公司附近啊。看完他會送我回去的,你不用來接我了。」
公司附近不遠處,就有一家巨大的商場。
電影院在五樓。
下了電梯,進電影院之前,趙禹哲笑著問我:「等會兒看完電影,你想吃點什麼?」
我正要答話,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趙禹哲!你他媽不是說你在加班嗎?這是在幹什麼?!」
回過頭,我眼前一花,一個漂亮的雙馬尾姑娘已經飛撲到我面前。
她刀子般銳利的眼神隻從我身上刮過一瞬,很快就落在趙禹哲身上。
而原本溫和有禮的趙禹哲,臉色慘白,聲音顫抖:「媛媛,你聽我解釋……」
我懂了。
這玩意兒都有女朋友了,居然還好意思來約我看電影,還給我送花?
於是我和媛媛一起望著他,想聽他怎麼解釋。
結果這人話鋒一轉,指著我道:「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我:「???」
媛媛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