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惡毒配角兄妹的後娘,我勤勤懇懇了七年。
終於,哥哥長成光風霽月的狀元公子,妹妹也出落得知書達理,落落大方。
原以為終於能靠著一雙兒女安心做個年輕俏寡婦。
直到那夜,我在哥哥的屋外聽見他一聲聲壓抑的輕喘。
「小娘……」
我惶恐地躲到妹妹那兒。
少女容色慵懶,衣衫半褪,如夢初覺。
我被她攬在懷中輕聲安慰,卻忽略了床幔一角,那幅過分妖冶的美人像。
01
這是我來到這書中世界的第七年。
七年前,我熬夜加班猝死,再睜眼後,眼前多了兩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
得知二人姓名後,我才明白,自己這是穿書了。
好消息:穿書了。
壞消息:穿的是炮灰配角。
《風流王爺俏王妃》是我猝死前一天剛剛讀完的,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男女主,而是書中一對惡毒狠辣的配角兄妹。
這倆瘋批因從小受後娘的苛待毒打,心理漸漸扭曲變態,又養成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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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足足忍受了七年,終於在哥哥溫砚書考中狀元那日,將後娘秘密關押進宅內地牢。
雖如此,二人卻並未殺其以報經年之仇。
反而將地牢打造得如同花樓一般靡麗旖旎,日日對後娘施以……倫理相悖的酷刑。
如此荒誕不經的行為一直持續到一年後,女主偶然發現地牢。
她解開鐵鏈的一剎那,不堪受辱的後娘觸柱自盡。
自此,這兩兄妹算是真的瘋了。
前有哥哥溫砚書在朝堂之上攪風弄雨,後有妹妹溫砚韶在後宮之中禍國殃民,二人聯手,將整本書殺得隻剩書名。
臨死前,還弄瘸了男主的一雙腿。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倆瘋批死後,官兵抄家途中,竟發現了地牢之中,躺在冰棺內,容貌鮮活如生的婦人。
沒錯,這名婦人便是兄妹倆的後娘,我在這書中世界的身份。
所幸穿來的時間節點還不差,正處於舉目無親的兄妹倆投奔後娘的第三日。
為了擺脫這悲慘的結局,我勤勤懇懇地盡好了身為後娘的每一項職責。
舍身忘我,不分晝夜。天涼問寒,天熱問燥。
一日三省吾身:吾兒餐之飽乎?吾兒寢之安乎?吾兒學之乏乎?
想來這套溫柔慈母的方法還是卓有成效的。
總之來去七年,兄妹倆眸中一開始的冷漠已化為了濃濃的孺慕之情。
如今,哥哥溫砚書年十七,已然考中狀元,前程似錦。
妹妹溫砚韶今年即將及笄,亦是出落得娉婷嫋嫋,知書達理,論起才學,也不比其兄長差。
再過不了多久,書兒便能上任做官,待穩定後,便替他尋個可心的女子成家。日後在官場上結交些青年才俊,正好可以替韶兒介紹。
如此,我的後娘職業生涯也快走完一大半兒了。
這般想著,我仿佛看到了向往已久的年輕俏寡婦生活在向我招手。
有錢有闲沒老公,兒女奉養榻上躺。
拜託,簡直不要太爽。
02
這日酉時,外出應酬的溫砚書一身酒氣地回來了。
我忙放下手中物什,小跑著去攙他。
「這是飲酒了?可醉了?」
我攙著他的右臂,關切道。
「不過淺酌了幾滴,未醉,小娘放心。」
他雖這樣說著,腳下卻仍有些不穩。
為防他跌倒,我抬高了手欲去扶他的肩,卻堪堪夠到腰背的位置。
是越發高了。
還是我養得好。
我頗有幾分自得地想著,未曾察覺到掌心之下,溫砚書驟然收緊的腰,以及,他陡然加粗的呼吸。
屋中的溫砚韶循聲而來。
她的視線落在我攙著溫砚書的雙手上。
「小娘,我來吧。」
說著,她便要接替我的位置。
我正好也被溫砚書身上那股酒氣燻得有些暈,便松了手。
神奇的是,還未等溫砚韶上手,溫砚書便自個兒站直了身子,腳下步子沉穩不似方才。
哪像是醉了的人。
「不勞韶兒了。」
語氣竟莫名有些冷。
溫砚韶回之冷哼。
我被夾在中間,摸不著頭腦。
怎的突然便鬧起別扭來了?
「……快別在院子裡站著了,春日夜裡冷,莫要著涼了,快進屋吧,我準備了酒菜。」
說完,我拉起二人手腕,往屋內走去。
飯桌上。
溫砚書又恢復成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還是小娘疼我,知道我在應酬上吃不飽。」
我被誇得熨帖極了,又往他碗裡夾了幾筷子他愛吃的菜。
當然,也不能落了溫砚韶。
小姑娘冷凝的臉蛋兒這才回暖。
我心中幽幽嘆氣,怎麼在外頭一個君子謙謙,一個溫雅淑女,到了家裡便如此喜歡爭風吃醋?
搖搖頭不再想,我放下碗筷,打開酒壇。
清冽甘甜的青梅子香頓時在屋內溢散。
「書兒韶兒,來嘗嘗,前年釀的青梅酒,昨日剛從樹底下挖出來的,吃不醉人的,就吃個味兒。」
03
半個時辰後,我暈乎乎地從屋內出來。
我錯了,我不該說自家釀的青梅酒吃不醉人。
總之離席時,三人臉上無不是酡紅著,眼裡洇著水光。
本想回房歇息,卻又擔心兄妹二人明日晨起頭疼。
操著老媽子的心,我轉身往廚房走去。
不多時,一鍋醒酒湯便已煮好。
思及溫砚書飲得多些,我想著先給他送去。
剛一到他屋外,抬手正欲叩門。
卻聽見裡頭傳來的怪異聲響。
寂靜的春夜裡,從屋內傳來的衣料摩擦之聲格外明顯。
與之相伴的,還有時而急促時而輕緩的低喘,壓抑,似痛苦,卻又似歡愉至極。
這是在……
反應過來後,我臉頰瞬間升溫。
喔,孩子大了,喝點酒就把持不住。
看來給他找媳婦這事兒得提上日程了。
畢竟這血氣方剛的,不管是長久憋著還是自行解決總是對身體不好的。
腦海中騰地冒出諸多想法,強行將心中那股尷尬壓了下去。
我輕手輕腳地轉身,正要離開之際,裡頭傳來一聲如夢囈般的輕喚。
「小娘……」
我渾身像是被定住一般,猛地剎住腳,酒都醒了大半。
盤中醒酒湯從瓷碗中溢出,幾滴砸在地上。
「滴答、滴答……」
如此水涔涔的聲音,卻不止腳下。
裡頭溫砚書低啞的呢喃斷斷續續地繼續著。
「若棉……棉棉……」
沈若棉,我的姓名。
不止聲音。
還有氣味,黏稠的麝香味。
我雙手扣緊了食案,心跳如雷。
即便,即便他到了年齡,做些取悅自己的事情無可厚非,可他怎麼能……
雖說我隻長了他八歲,亦非血脈至親,可怎麼著,我也實打實地做了他七年的後娘,他自己也喚我一聲小娘。
復又想起平日裡他在我面前溫良恭謹的表現,對比眼下夜裡屋中的放浪形骸。
我不禁覺得如芒刺背,僵硬地立在原地,不敢發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響。
生生等到裡頭動靜停了,我才敢慢慢將胸腔中吊著的那口氣徐徐吐出。
一口氣還未吐盡,便聽裡頭又響起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我嘴角一抽。
不是吧,雖說少年人血氣方剛,但也不至於需求如此之大吧。
好在一會兒後,那聲響停了下來,裡頭的溫砚書也並未再發出什麼古怪的聲音。
可緊接著,裡頭傳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轉眼間,那聲音似乎就到了身後。
我再也顧不得別的,慌不擇路地推開隔壁溫砚韶的房門,飛快地鑽了進去。
04
少女閨房內,飄散著沁人心脾的茉莉香氣,不知為何,聞起來似乎比別處更馥鬱了些。
床榻前亮著豆大的燈花,輕微地搖曳著。
溫砚韶聽見動靜,半坐起來掀開紗帳,嗓音透著些啞意:
「小娘怎的這時來了?」
橙紅燭光映在她臉上,照出她慵懶又帶著幾分嫵媚的神色。
雙眸似被蒙著層霧氣,水光潋滟,香腮若桃,微翹著的雙唇小巧玲瓏,像剛剛被水潤湿過般,閃著晶瑩的光。
再一看身上,衣衫半褪,露出雪白的雙肩與白嫩的脖頸,寢衣下初見窈窕的身段若隱若現。
臨近及笄的少女,不知不覺間褪去了幾分青澀,添上了幾分成熟。
我呆愣地看著,一時間竟忘了去答她的話。
隻聽一道輕笑。
「小娘這是看我看得呆了?」
若細品,便能品出其中的輕佻意味。
可眼下我哪有空闲去想這個。
甫一回神,方才在溫砚書房外所聽見的一切,便又會在耳畔響起。
我掐了掐掌心,逼迫自己將心神收回。
不能說醒酒湯之事,若說了,便必不可免地提起溫砚書,屆時我在他房外之事便遮掩不住了。
這般想著,我借著門口處燈光昏暗,悄悄將手中木盤擱在一旁的矮幾上。
做完這一切,才又神色慌張道:
「韶兒,我方才做了個可怖的夢,一人翻來覆去再睡不著,想著來找你同睡,或許好些。」
「既是這般,小娘快快上榻來吧,莫受凍了。」
溫砚韶美目微彎,身子往外挪挪,將裡頭的位置空了出來。
「噯。」
我褪了外裳,著一身雪白裡衣就著燭光爬了上去。
一鑽進被衾,那股茉莉香更濃了些,其間還摻雜著幾分女子體香之味,似熟透的果子,香甜誘人。
腰間搭上一雙素手。
「說起來,自十二那年分房,我也許久未與小娘共眠了。」
溫砚韶說著,又湊近幾分。
她將修長雙腿微蜷起來,腦袋埋在我肩下,像小狗似的蹭蹭又聞聞,飛起的柔順發絲撓得我臉頰有些痒。
「還記得幼時,我最愛被小娘抱著睡,聞著小娘身上的氣味才睡得安心。」
我不由得也想起她小時候的模樣。
小小的,圓圓的臉蛋,像隻雪白團子。
大概是家族突逢變故的原因,她那時候總睡不好,經常睡著睡著被噩夢驚醒,後來我將她抱在懷中睡才好些。
一晃七年過去,當初的小團子如今已出落成了娉婷少女。
感慨的同時,心中亦軟得一塌糊塗。
我從被衾中抽出手,像過去那般輕撫她的發頂,哼出幾句歌謠。
不過須臾,困意席卷全身,我輕聲呢喃:
「睡啦,韶兒……」
說罷,我閉上雙眸,結束心驚膽戰的一天。
05
昏暗的燭光下,溫砚韶眸光熠熠。
待身旁人兒呼吸逐漸規律而綿長後,她從身下取出一幅半開的畫軸。
瑩白的宣紙上,容貌嬌憨的女子側臥於美人榻上,一點靡麗的紅痣落在滿是懵懂的眼下,似在與女子身後所盛開的大片大片,顏色或紫或紅的杜鵑相呼應,整幅畫軸,既純又妖。
溫砚韶垂眸流連幾息,將畫軸好生收起,放至床位木箱中。
接著,她將視線轉到身旁女子毫無防備的睡顏上,眸色中是白日裡不曾有過的晦暗。
而後,手指帶著輕微顫抖,點在女子右眼下的紅痣。
半晌,她喟嘆出聲。
06
翌日卯時,我汗涔涔地從夢中驚醒。
簡直是……太荒謬了。
我怎會做……那樣不堪的夢?
耳畔,那夢中少年低沉的喘息猶似未絕……
一定是因為昨夜在溫砚書屋外所聞的原因!
我輕拍了拍燙人的臉頰,心中情緒復雜好比五味交織。
良久,我悠悠吐出一口氣。
罷了,一個夢而已,夢都是反的。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後,我輕手輕腳地越過外側還熟睡著的溫砚韶,下榻穿好外裳,又從矮幾上端起醒酒湯。
萬幸,一向起得早的溫砚書今日竟也難得睡了個懶覺,且不論是緣何,我隻求他不要突然開門瞧見我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