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這麼近,我們隻能飛鴿傳書聊聊天。
我道:「姐姐,你是真行啊,搞出這麼大事。」
她回:「過獎過獎,基本操作。」
我這幾日看江稷,覺得他的發冠更綠了些。
但是他本人很高興,面色都柔了不少,上朝時也不會跟群臣對罵了。
回來的時候,他問我:「若是給他敲編鍾,他聽得見否?」
才兩個月啊。
連個人形都沒有吧?
他又問我:「給他讀四書五經呢?」
我十分無語:「陛下,他還沒個人形吧?」
江稷竟也有降智的一天。
45
胎坐穩了之後,江稷又催我出去走走。
我現在每天的任務,就是和明貴人一起,沿御花園的路走一道。
她道:「我這一胎,最好是個女孩。」
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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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男孩的話,以後的皇位這事就比較麻煩了。
我道:「那我如果是個男孩,可以讓兩個孩子訂娃娃親。」
她笑了笑,與我達成共識。
但路快走完了,我才猛地想起。
如果這樣。
這倆孩子不就是偽骨科了嗎?
真是一孕傻三年。
46
我的肚子比明貴人的大。
江稷懷疑道:「怕是雙胎吧?」
哪有那麼巧?
我又不是小說女主。
我道:「隻是我吃得太多了。」
江稷若有所思地頷首。
後來太醫給我把脈時,戰戰兢兢,九曲十八彎婉轉地提醒我:「娘娘,適度飲食。」
我:「哦,好。」
為了減肥。
我繞著御花園多走了兩圈。
我晚飯都少吃了一碗。
以至於夢裡,我開始啃江稷。
我醒來時,看到江稷靠在床邊,仰頭思考人生。
臉上是一個明顯的牙印。
他問:「有這麼餓嗎?」
我:「嗯……這……不好說……」
他頂著一個牙印去上朝了,給我的早飯多加了兩個菜。
47
我生孩子的時候,江稷闖進了產房。
我疼得汗涔涔的,還咬著牙跟他說:「你能不能先出去?」
他溫聲道:「朕就在這陪你。」
我道:「可是太羞恥了,你在這我生不出來。」
他:「……」
他隻能轉身退出去。
在產房外佇立著,聽我罵他。
「江稷你個大憨批瓜娃子我日你仙人板板我不想生了。」
聽了一會,他又叩了叩門:「別罵了,留點力氣。」
48
我生了一隻皺巴巴的猴,男孩。
生完我就昏了過去。
醒來時,正見江稷抱著孩子,立在床邊。
我道:「他好醜。」
江稷:「嗯,像你。」
我:「……」
江稷改口道:「不,像我。」
我說:「你再不會說話,我就去父留子,自己垂簾聽政。」
江稷:「你不會治國。」
要不是沒力氣,我真想拿一口平底鍋拍他。
他道:「知意,得你,我幸。」
他第一次這麼會說話。
說出來的話還怪好聽的。
那我就暫且忍忍他。
先忍個十年起步吧。
——完——
【番外一}
1
江稷與我商量給孩子起名的事。
他提出的第一個方案是「江南」。
江南啊,讓我想起溪流潺潺,煙雨朦朧。
就是有點不太好。
我道:「我可以說點大逆不道的嗎?」
江稷:「你說話從沒守過禮。」
我:「哦,好。就是如果以後,我是說如果,他做了皇帝,他母族是不是因為避諱,全得改個姓?」
江稷:「emmm……是我沒考慮到。」
於是,他刷刷提筆寫了一個字:䶲。
他真的是魔鬼吧?
我很幹脆地向後一仰:「我不認識。」
他道:「這就沒有避諱的問題了。」
但是,孩子寫個自己的名字能寫一炷香的時間,是不是不大好?
江稷是個二極管,取名不是極繁,就是極簡。
最終我們決定孩子叫江、,音同江渚
小名就叫「江頓號」。
明貴人生的是女兒,取名昭齡。
因為齡與零諧音,0 又與。長得差不多。
於是,她的小名是「應句號」。
2
長到五歲的昭齡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被我喂得圓滾滾的。
她親娘明妃看到都沉默了,說:「我這是生了個瓜?」
情商不太高的江渚說:「妹妹好像可以在地上滾。」
昭齡哭得很大聲。
我批評江渚:「作為兄長,你要護著妹妹。」
江渚道:「懂了。我是閏土,這就去刺試圖偷她的猹。」
我:「……」
昭齡哭得更大聲了。
3
江稷說:「頓號未來是一國之君,卻被你教養得如此……」
我接道:「如此文韜武略,天縱奇才?」
他道:「不。如此的不太聰明。」
於是江稷開始天天帶著江渚上朝,帶他批奏折以及聽群臣打嘴炮。
七歲的江渚,已經有他爹當年的感覺了。
在庭階上負手而立,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隻是一張口,就是對他異父異母的妹妹昭齡自稱「乃公」。
這讓我有點不理解,問江稷:「乃公是什麼意思?」
他道:「就是自稱你爹。」
我拳頭硬了:「這哪學的?」
他道:「那些大臣為了一個政令在殿上吵起來,說的話比這個髒多了。」
我說:「不準再帶他去上朝!」
4
昭齡是個很乖巧的小姑娘,成績比我上學那會好多了。
就是經常哭到我面前,說江渚欺負她。
她的臉比小時候尖了許多,但兩頰的嬰兒肥還沒有消減。
雙頰上除了自然的紅潤以外,還有一道不輕不重的紅痕。
我將她摟緊懷裡問:「怎麼了,是哪個哈麻批欺負你了?」
她帶著哭腔說:「是江渚。」
她現在連哥哥都不願意叫。
我問:「他怎麼了?」
昭齡嚶嚶道:「他說我像顆湯圓,還捏我臉。」
我仔細看了看,覺得江渚這小子的比喻真妙。又白又嫩的臉,可不像湯圓麼?
我還是一本正經地安慰道:「男的都是大豬蹄子。」
5
昭齡長得越來越像她娘明妃。
雖然性子很軟,生得卻是明豔照人,是可以恃靚行兇的類型。
江渚長得像他爹,面如冠玉,君子端方。
但面對昭齡時,那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他立在我身側,跟我打小報告:「我昨晚看見,昭齡和洛太傅家那狗東西互相寫信。」
我磕著瓜子,斥道:「怎麼說話的?少女心事你管那麼多?」
江渚說:「她才十四歲啊,這擱一千多年以後是要被學宮開除的。」
我說:「我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都要跟你爹訂婚了。」
他撸起袖子說:「行吧。」
我問:「撸袖子幹嘛?」
他道:「和那狗東西切磋切磋。」
我:「那好歹是洛貴妃的侄子,你能不能對人客氣點?」
6
我在雨中逛御花園時,看見昭齡在亭子裡哭。
她縮在江渚的懷裡,紅著眼眶落淚,像池裡柔弱不禁風的水蓮。
江渚撐著把油紙傘,傘向昭齡傾斜。他大半個身子為她擋風,暴露在雨裡。
好……好刺激。
我問身側的芒種:「這是怎麼了?」
她道:「洛太傅家的狗東西……啊不是,二公子,同時給公主和傅丞相家的二姑娘寫信。被公主發現了。」
江渚說的沒錯。
那還真是個狗東西。
7
江渚打斷了狗東西的腿。
芒種告訴我,洛家告到了一直管事的貴妃那。
洛溪雲搖著團扇說:「這本宮哪能做主啊?這個養廢了,要不叫我哥嫂再生一個?嫂嫂年紀大了啊,宮裡有個新來的舞女,花容月貌,年華正好,我便請皇後做主……」
洛夫人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隻能含著淚說:「是洛家管教不周。」
8
芒種說:「近日許多宮人都在妄議太子與公主,說他們實在太為親密,快逾越兄妹的界限了。」
我可不想聽到兄妹骨科的流言。
於是我把江渚喊過來,和他進行了一次正經對話。
我還沒開口,江渚就說:「東宮私庫裡的珍寶都可以作為聘禮。」
這讓我一時忘了要跟他說什麼。
拍桌道:「你可想得美,那些很多都是我屯的。」
他道:「那沒辦法,送都送完了。」
我:「……」
逆子。
9
宮中最受寵的明華公主死在一個秋日。
次年春日裡,太子迎娶了應家養在深閨人不知的幺女應昭齡。
昭齡成婚次日來奉茶的時候,嗓子都是啞的。
我和江稷會心一笑。
江渚說:「別亂想。她罵我罵了一整晚。」
我問:「她罵你什麼?」
江渚一笑,說:「那是付費內容了。」
焯。
逆子大了,還把我當外人了。
我於是問昭齡。
她臉紅得能滴血:「母後,這不好說。」
我好像懂了, 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番外二:江稷】
我的生母是個貴人,命若浮萍。
她沒有等到我滿月就辭世了, 我自小養在賢妃南氏的膝下。
南氏的野心藏在那桃花似的眼裡。
她說:「稷兒,你日後是要做儲君的。」
於是背書、騎馬、射箭,我一日都未停下。
甚至從馬上摔下來那日, 宮女為我端藥。
南氏在旁側照看我時,手中還拿著一本《六韜》來抽背。
直到我遇見她的侄女——南知意。
她那時六歲,卻跟個大人似的,輕嘆一聲, 仰頭對南氏道:「姑姑, 你這樣雞娃是不行的。」
面對她, 南氏眉眼彎彎,擰了一下她帶著嬰兒肥的臉 :「多嘴,你那《禮記》可背完了?」
她道:「沒,不背了。我直接擺爛。」
南氏恨鐵不成鋼道:「南家女子多才氣, 到你身上,如何會成這樣?」
她非常淡定, 把玩著手上的草蜻蜓:「嗯嗯,你講, 但我不聽。」
南氏無奈。
待她蹦蹦跳跳地去院子裡蕩秋千後, 南氏走到我身側, 端著一貫溫婉地笑問:「《春秋》背得如何?」
我也照著她的樣子說:「沒背,不背了。我直接擺爛。」
南氏的笑意斂下去, 抽出了她的戒尺。
那天,我挨了最毒的一頓打。
南氏青雲直上, 被封為貴妃,我也成了大梁的儲君。
而我,就是那個靶子。
「(我」但現在沒這個機會了。
儲君擔國之重任, 必然要苦其心志。
況且,進入東宮讀書後,她也挨了戒尺。
南知意與京中貴女都不大一樣。
她擺了,又沒完全擺。
擺爛之餘,還能抽空學個算術。
就是比我還差點。
本來想找個機會教她那些題,但她嘴硬說自己精通幾何。
聊這個, 我可就不困了啊。
「田廣十二步,從十四步。問為田幾何?」
她溜了。
追?不追?追?不追?
算了, 她琴彈得太難聽, 把她叫過來欣賞一下我的編鍾。
她居然在我彈編鍾的時候看話本,必須把話本沒收。
我問:「你到底會做什麼?」
她很無辜地答:「特別會做正經事以外的事。」
我:「……」
但凡我有她這麼會說話, 一定能從戶部那群吝嗇老頭子那裡搶到撥款。
南氏問我:「與知意相處已久,覺得她如何?」
做什麼都不行,就是人很有趣。
我道:「南姑娘端莊有禮,實乃窈窕淑女。」
南氏很滿意我的回答, 雖然她自己都知道她侄女跟這句話壓根搭不上邊。
果不其然, 父皇過問我的婚事時,南氏呈上了一疊畫卷,道:「雖然臣妾是稷兒的母妃,但也希望他能娶個知心的姑娘。不如讓稷兒自己選。」
我翻看畫像, 覺得這麼多端莊貌美的貴女中,還是南知意看著最順眼。
我奉上畫卷道:「兒臣屬意南尚書嫡長女已久,望父皇成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