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義正辭嚴:「亂丟東西,太不文明了。」
江稷:「哦。」
31
在東宮擁有自己的宮殿的第一晚。
江稷踩著夜色過來了。
那時我正在吃夜宵,嘴裡還嚼著涼拌大蒜,抬頭看了他:「幹嘛?」
他道:「幹。」
我:「?」
過了會,我才反應過來。
我道:「堂堂大梁太子,說話也太粗俗了吧?」
他悠悠道:「輾轉花前,且佔香紅一夜眠。」
燈火昏黃,他俯身,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頷,輕柔地吻了下來。
屏風上倒映著的影子影影綽綽,他身上絲絲縷縷的沉香像一陣甘甜的春風。
但他很快抬頭,面無表情地問:「什麼味道?」
我拈起一片大蒜,塞進他嘴裡:「涼拌大蒜,試試?」
他嚼了嚼,面色稍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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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對坐著,吃完了一盤大蒜。
我漱完口,準備睡覺。
他捏著我的後頸又親了上來。
我被迫感受了一下,纏綿悱惻的大蒜的味道。
他停下來,似笑非笑問我:「感覺如何?」
我一拳捶在他胸口上:「焯!」
他真是睚眦必報。
我用被子把自己卷成春卷,滾到了床上。
他欺身而上,和我滾成了兩個春卷。
32
成婚一個月。
我從宮女芒種那聽說,有大臣提議為太子殿下納側妃,原因是太子妃成婚一月無所出。
啊!這……有所出才有問題吧?
但他家確實有皇位要繼承,可以理解。
但我沒想到,那些大臣的效率這麼高。
提議是早上提的,側妃人選是下午送來的。
我翻著一疊磚頭厚的畫像。
給自己夫君選小老婆,有夠無語。
江稷忙完事情回來時,問我:「這是什麼?」
我回:「你未來的側妃們。」
他笑:「那你選出來了嗎?」
我道:「沒有。我看你像個側妃。」
江稷還挺有求生欲的。
他讓人拿走那疊畫像,道:「不選了。」
33
當太子妃的第二年,江稷監國的第三年,皇帝退位了。
正值盛年的皇帝滿頭白發,將龍袍一脫,撂攤子不幹了。
十一點睡五點起,皇帝的日子太難過了。
於是東宮的宮殿我還沒摸熟,我就又搬家了。
江稷登基前,我為他梳了梳他茂密濃黑的長發。
也不知道這頭發還能留多久。
34
江稷是個有道德的明君。
那些迂腐的大臣以死相逼讓他選秀,他就選了。
為此,我將書架上的白月光替身虐身虐心狗血文都換成了宮鬥文。
我和江稷坐在上首,欣賞玉立的鶯鶯燕燕。
我道:「這個好看,可以留下來。」
江稷道:「她爹隻是個七品官。」
我道:「這個可愛,我喜歡。」
江稷道:「可愛的宮裡已經有一個了。」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等等,宮裡現在可不就我一個嗎?
我深呼吸平穩心跳,然後道:「這個很好,清清冷冷,像個仙女。」
江稷道:「無趣。」
男人真是事多。
我隨口道:「那這個呢?」
江稷:「留。」
我:「?」
我坐直了,仔細端詳下面的人。
身姿亭亭,樣貌不出挑,周身的氣質卻出塵脫俗。
好吧,原來他喜歡這樣的。
江稷解釋道:「她爹是二品官。」
他究竟是納小老婆,還是娶大臣?
他道:「納了他們的女兒,他們就會閉嘴了。」
不愧是他。
35
江稷最終挑了七人。
其中包括洛溪雲。
她們來拜見我的時候,我真的很發愁要和她們聊點什麼。
我正襟危坐著,她們垂著首,一言不發。
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我隻能先開口問:「姐妹們,吃早飯了嗎?」
那個二品官員家的氣質美女盈盈起身,拜道:「回娘娘的話,尚未。」
我道:「emmmm,那你們有不吃的嗎?」
洛溪雲說:「臣妾不吃蔥。」
於是,我讓御膳房送餐,和我的塑料姐妹們吃了一頓早飯。
氣氛很尷尬,但是飯很香。
吃完了,一個可愛美女猶猶豫豫地問:「娘娘,明日還有早飯嗎?」
我道:「鳳儀宮餐館全年無休。」
36
我送走了六個人,洛溪雲留下來了。
和她獨處的時候,我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深宮三十六計》。
她道:「我進宮是為了後宮的權力。」
好家伙,話說這麼直白?
我清了清嗓子:「是嗎?今年的楓葉好像不夠紅。」
她略無語地看了我一眼,繼續道:「因為陛下說,娘娘看上去不太像是會管事的。」
我:「……」
她說的對。
我閉嘴。
她又道:「但是陛下不敢來詢問,所以陛下讓臣妾自己來要協理六宮的權力。」
我:「……」
我說:「給你給你都給你。」
37
我癱在貴妃椅上,溫習手裡的《帝臺嬌寵:陛下的寵妃》。
越看越難過。
我覺得那個倍受寵愛,被男主立起來當靶子的皇後,和我好像。
我想好了,以後選毒酒吧。
聽說選白綾的話,舌頭會伸出來老長。
因為心情不好,沒有胃口,今天隻吃了兩碗飯。
沒想到,江稷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丟了我的書。
更難過了。
江稷很無奈:「我真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道:「在想你。」
他道:「你又給我加了什麼戲?」
我回:「也沒什麼啦,就是一個對其他人渣,隻對女主溫柔的狗皇帝。」
他道:「隻對女主溫柔可以,狗皇帝不可以。」
好吧。
我重復了一遍:「隻對女主溫柔的明君。」
38
我下定決心要自己找出他藏在宮裡的白月光。
以我對江稷的了解,他應該是很隱忍的。
我先帶著芒種,暗中到從未侍寢過的可愛美女的宮殿旁邊轉了一圈。
用樹杈子擋著臉的芒種說:「娘娘,我們好像做賊的。」
我批評她:「皇後的事,能叫做賊嗎?」
我悄咪咪在宮殿窗邊一株海棠附近蹲下,聽牆角。
但很意外,裡面有兩個人。
簡直買一送一。
屋內影子一嬌小一纖弱,慢慢靠近,依偎在一起。
是看了會長針眼的程度。
我驚訝之時,不小心碰了海棠的枝葉。
可愛美女提著裙子奔出來。
我連忙躲到樹後面,順帶學了一聲貓叫。
款款走出來的氣質美女說:「娘娘,宮裡可沒人養貓。」
我:「……」
我:「你們……是不是磨鏡?」
氣質美女道:「皎皎確實是臣妾的心上人。」
震驚我半年。
江稷竟是同夫。
我嗓音發顫:「陛下知道嗎?」
皎皎道:「陛下知道。」
震驚我一整年。
江稷居然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還一戴就是兩頂。
好刺激噢!
我道:「妹妹們百年好合!」
39
下一個目標是明豔美女。
但我在她的宮裡沒找到她。
反倒在經過太醫署時,看見她將一個青澀腼腆的少年太醫攔住了。
明豔美女顧盼生輝,像一輪灼灼的太陽:「應時昀,你到底答不答應啊?」
少年垂著眼,耳垂紅得像霞:「娘娘,請自重。」
明豔美女叉著腰:「你難道不知道,我入宮就是為了你!」
少年苦澀道:「你既已成了貴人,何必再如此……不要連累母族。」
明豔美女道:「陛下知道。」
少年:「?」
好家伙。
江稷給自己戴的第三頂綠帽子。
我路過時對她喊了一句:「姐姐,如果約會沒地方,隨時聯系我!」
40
逛到黃昏。
江稷喊我回宮吃飯。
我一看到他的臉,就笑得快抽搐。
他擰眉:「你做什麼?」
我指著他被玉冠束起來的墨發:「你有沒有想過,把這玩意染成綠的?」
他嘴角往下壓了壓:「我勸你別想。」
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要把他的頭發想象成綠的。
江稷說:「我看你挺闲的。」
我捂著胸口道:「深宮寂寞,你還不讓我看話本。」
他思索片刻,讓人拿來一口鍋。
我:「?」
他道:「沒事做可以烙個餅。」
皇帝用金鋤頭耕地。
中宮娘娘烙大餅。
他可真會想。
我接過那口鍋,思考著要不要給他講一下紅太狼的故事。
我道:「你知道紅太狼嗎?」
江稷:「嗯?」
我道:「在很遠很遠的青青草原旁邊,有一座城堡。灰太狼是那裡的皇帝。」
他道:「好怪的名字。」
我道:「你不懂欣賞。皇後名叫紅太狼,是個性格潑辣的女子。她擁有很多平底鍋,就是攤煎餅那種鍋。」
江稷:「真有中宮娘娘是攤大餅的?」
原來你自己都覺得皇後烙大餅離譜啊?
我拳頭硬了:「不。那個皇後的鍋是拿來打皇帝的。」
他看看我,沉思片刻,讓芒種把那口鍋收走了。
江稷道:「或者,很空的話,可以為我洗手作羹湯。」
我有些懵:「嗯?」
他道:「太上皇在位的時候,母後會去金鑾殿為他送湯。」
原來,他是想這個啊。
不過,我真的有種和他伉儷情深的感覺。
我道:「我試試?」
41
次日清晨,鳳儀宮提供的早飯是我自己做的。
在座的美人面前放著各色的吃食。
氣質美女喂皎皎喝了一口湯,皎皎蛾眉蹙了蹙:「恕臣妾直言,鹹了。」
洛溪雲咬了口包子:「恕臣妾直言,沒熟。」
溫婉美女舉著一隻螃蟹:「恕臣妾直言,活的。」
明豔美女咬了一口豆角:「恕臣妾直言,傳太醫。」
我道:「你這不還沒事嘛?」
明豔美女猛塞了一嘴豆角:「現在必定有事。娘娘,傳太醫!」
我:「……」
42
明豔美女被應時昀抬回宮了。
芒種給我一個肯定的眼神:「娘娘,這招妙啊!」
我問:「妙在哪?」
我也覺得很妙。
這一波助攻,能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但我還是想聽聽別人誇我。
芒種道:「您借口讓明貴人試菜,佯裝溫柔賢惠卻在暗中毒害她。而且及時為她請了太醫,就算是陛下也挑不出您的錯處。奴婢猜猜,明貴人會落下病根,纏綿病榻?」
我:「……」
我:「你可曾讀過什麼書,吃過什麼藥?」
芒種道:「不瞞娘娘,奴婢曾在宮道上撿過一本《深宮淑妃傳》,反復研讀了好幾遍,還做了批注。」
我捶桌。
江稷真是造孽。
43
但芒種有一點猜對了。
明豔美女真的從此纏綿病榻,小太醫幾乎要住進她宮裡了。
隻有我一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江稷笑道:「你還挺會宮鬥。」
我給他端了一碗親手做的湯,面無表情道:「我還會政鬥。」
他看了看平平無奇的湯,看了看我的臉色:「想做女皇的話,毒我太早了吧?怎麼說也得先生個孩子,再去父留子,垂簾聽政,一舉奪權。」
我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所以你喝不喝?」
他道:「喝。」
他喝完湯,面色還很平靜。
我問:「如何?」
他道:「善。比你寫的字好上那麼一星半點。」
我:「……」
我真聽不懂他是誇是貶。
44
江稷的嘴十分準。
太醫日常來給我請平安脈的時候,發現我懷孕了。
一個大消息是,明貴人和我同時懷孕了。
因為應時昀不讓她隨意走動,江稷不讓我隨意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