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大的困難莫過於生死。
曾經自作主張的為她好,反而給感情套上一層枷鎖,鎖住了無比珍貴的兩年時光。
葵葵感概萬千,腦子裡擠進了太多事情,一直到半夜還無法入睡。
凌晨三四點,許頌寧也醒來了一次,但他是因為肺不好,咳嗽生生咳醒了。
葵葵起身接了溫水,把他攬進懷裡喂他喝了小半杯。
許頌寧說:“抱歉,把你吵醒了。”
葵葵抱著他搖搖頭,“我失眠了,想很多事情,還沒有睡著。”
許頌寧緩慢眨眼,問:“葵葵在想什麼。”
“我在想勞斯萊斯怎麼做到輪毂滑行的,真奇怪啊,開車輪子都不轉的。”
“……”
許頌寧不禁微笑,“大半夜的不睡覺,就想這個麼?”
葵葵也笑,心裡忽然放松了很多。
“啊,當然不止了。我在想,北京氣候幹燥多風沙,夏季酷暑冬季嚴寒,實在不適合養病。”
許頌寧有些驚訝,低低咳了兩聲,清潤的眸子在黑夜裡微微泛光。
“你想把我拐走麼?”
葵葵噗嗤一笑,“嗯。你這小子體弱多病性格溫和,吃得還很少。等你身體好些了,我給你悄悄帶回去當壓寨夫人,又好欺負又好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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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頌寧笑起來,“我們什麼時候回成都?”
第53章
葵葵計劃等許頌寧身體狀況穩定一些就帶他回成都, 在成都休養一段時間,一起再應對那個麻煩的手術。
因為許頌寧這次暈倒對身體影響實在太大,需要住院觀察半個月左右, 出院後也還需要休息, 不能立刻坐飛機。
葵葵向學校請了假, 一直陪著他。
兩個人已經太久沒有過這樣放松且毫無芥蒂待在一起,現在還突然有了大把的空闲時間,葵葵覺得這大概就是最幸福的日子了。
某一天, 正是清晨。
秋末時節, 氣候適宜, 陽光淺淡。
一大早, 葵葵正裹著被子縮在床上睡覺,就被陳清霧的電話吵醒了。
“你在哪兒呢?”陳清霧問。
葵葵迷糊的腦袋想了一會兒, “霞公府。”
“出門吧, 三裡屯喝酒, 去不去?”
葵葵眼睛都沒睜開, “姐姐啊, 您家酒吧早上營業嗎?”
“這就別管了,我反正能找到店兒。”
“你可真行。”
“去不去吧?”
“今天幾號?”
“十號。”
“那不行,十號是小寧兒復診的日子。”
葵葵打了個哈欠, 在床上慢吞吞滾了一圈,伸了懶腰。
困意逐漸消散。
“鬱葵葵,見色忘友是吧?”
葵葵呵呵笑,“唉,陳大小姐, 請原諒我一回吧。下次你的大作業我幫你做了。”
“我可謝謝你了,工科學子。你瞎寫完了, 我畢業證沒了。”
“咱姐倆之間,不必言謝。”
“滾蛋!”
葵葵笑了幾聲,掛斷電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她一頭黑發微微凌亂,一身粉紅睡衣粉紅拖鞋,打著哈欠來到客廳裡。
客廳窗明幾淨寬敞明亮,許頌寧也起床了,正坐在陽臺落地窗邊輸液。
窗戶半開,白色紗幔隨風飄動。
柔和的光芒灑落在他身上。
雪膚黑發,一身白衣。
他靜靜坐在黑色輪椅上,腿上搭著毯子,身邊立著輸液架。
葵葵走過去,溫暖的手掌輕輕捂住他眼睛,“猜猜我是誰。”
許頌寧淺笑一聲,“請問有提示選項麼?”
“有。A,全世界最喜歡小寧兒的人。B,全世界最喜歡欺負小寧兒的人。選吧!”
許頌寧的手指搭在了她手腕上。
細膩冰涼的指尖慢慢點了點,下一秒,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
“啊!”葵葵猝不及防,徑直往他懷裡栽倒去。
“我全都選。”許頌寧笑著,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抱進自己懷裡。
葵葵慌忙收住亂晃的雙腿,嚇得不敢亂動。仰頭望了一眼輸液架,還好沒有被她踢翻。
“小寧兒!”葵葵嗔怪看他一眼,趕忙拉起他的手仔細檢查。
還好,輸液針完好待在他手背上,隻是因為剛才了力而稍稍回了一點血。
“下次不準這樣了!”葵葵握著他的手輕緩的按揉,“我隻有這麼一個小寧兒,弄傷了算誰的?”
許頌寧笑著點頭,“好,下次不會了。”
他的懷抱又香又誘人,葵葵想多坐一會兒,但又怕壓傷他的腿。
葵葵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膝蓋,“最近還疼嗎?”
許頌寧搖搖頭。
“如果騙人,中午要吃完一整碟苦瓜。”
“……”許頌寧猶豫了片刻,“好像有一點點吧。”
葵葵哼笑一聲。
午餐他們照例在家裡吃。
最近因為葵葵的到來,許頌寧吩咐劉姨找了一位川菜廚師來了霞公府。
廚師手藝精湛,葵葵每天吃飯都要努力控制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以免自己太過丟人。
飯後,許頌寧靠坐在床上看書,葵葵便坐在床邊幫他按摩腿。
兩個人都各自專心做手裡的事,沒一會兒,許頌寧忽然低低嘆了一口氣。
“葵葵,這都不對啊。”
許頌寧那雙清亮的眸子緩緩從書本後露出來,滿是無奈。
葵葵轉頭看他,“哪裡不對了?”
許頌寧說:“遏止電壓隻與光的頻率有關,與光強是無關的。你忘記了這一條,後續的計算自然都是錯誤的。”
葵葵一聽,停下正在按摩的手,眼一閉直接往床邊倒。
“我恨物理,更恨大學物理。”
許頌寧放下書本,胳膊支著身體緩緩坐起來,“這部分內容不難,如果上次沒聽懂,我再給你講一遍。”
葵葵捂住腦袋,“不想聽了不想聽了,我聽到物理就會嘔吐。”
許頌寧笑著搖搖頭。
這丫頭高中時就是個懶惰不愛學的性子,高考那會兒刻苦學了一年,徹底學膩了。上大學後更加不樂意學習。
“我已經把你們這學期所有課程學習完了。上次你完成的題目正確率雖然較低,但距離期末考試有一段時間,我們珍惜這段時間好好學習,別擔心,一定沒問題的。”
許頌寧說著,伸手摸摸她的腦袋。
葵葵轉身趴在床上,笑得很甜,“小寧兒,我能不能給你穿條裙子,到時候推你去替我考試吧。”
“不可以哦。”許頌寧搖頭,“首先替考屬於嚴重舞弊行為,輕則留校察看,重則開除學籍。其次是太丟人了。”
“丟人?”
“嗯,我小時候有一次被姐姐給穿了裙子帶出去,剛出門就被笑話了。”
葵葵眼前一亮,“你還有這種往事呢?”
許頌寧微笑,“說來慚愧,當時年幼不懂事,還跟胡同裡的孩子們打了一架。”
葵葵震驚,“小寧兒還會打架!”
許頌寧低頭,纖細的手指扶住額頭,無奈嘆氣,“四五歲那會兒吧,那時候身體還利索。姐姐诓我說穿裙子彈琴更好聽,我就信了。”
“然後呢?”
“然後她帶我出門,遇上了幾個胡同鄰居的孩子,大家都是五六歲年紀。他們笑話我,還要來扯我胸前的小花。”
“大人不管麼?”
“姐姐和司機都回屋子裡拿東西去了,再出來就看見我和孩子們打成一片。”
許頌寧有些難為情,“當時著實丟人,沒打過被摁在地上,不服氣又要起來,裙子都被撕爛了。”
葵葵捂著唇笑,完全想象不出清風霽月的小少爺和人打架是怎樣一番場景。
“那天劉姨出來瞧見……那是我有生以來唯一一次聽她尖叫。”
“哈哈哈!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我一整天都很生氣,發脾氣躲琴房裡彈琴。晚上媽媽回家,還撲在她懷裡哭了好久。”
“太可愛了!”
葵葵伸手抱住他,腦袋靠在他消瘦的胸膛,聽著他平和的心跳。
她控制不住的想,如果未來有一個小孩子,長得像兒時的許頌寧,會彈鋼琴會笑會鬧,那將會是多麼可愛的孩子。
但——
他們還有未來麼?
葵葵抬起手,輕輕撫摸他左胸心髒的位置。
他身體狀況實在不容樂觀了。
這些天以來葵葵都有細心觀察。
以前許頌寧身體也不好,但主要體現在超出身體負荷時可能會暈倒。
但以他現在的情況,即便什麼都不做也可能突然發病。
他這段時間心情很好,但精神力也難以支持,經常說不了幾句話便會困倦,睡一整天也是常有的事。
“小寧兒啊……”葵葵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腰,深深嘆了一口氣。
許頌寧抬手輕輕揉她的頭發,笑道:“怎麼了?”
葵葵搖頭。
許頌寧抱住她,腦袋微垂,靠著她圓圓的頭頂。
“葵葵,下午的復查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回成都吧。”
“好。”
“不過回去前,我想帶你去西山那邊。”
葵葵疑惑,“西山?”
許頌寧點頭,“嗯,我家長輩住在那裡,偶爾我爸爸也會去。”
葵葵一驚,立刻從他懷裡鑽出來,縮到了床角,“你家長輩住在那裡,我,我們去做什麼?”
居然能從這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臉上看到這表情。
許頌寧忍不住笑起來,掩唇低咳兩聲,“依你所見,你覺得我們是要去做什麼?”
“不不不,小寧兒,現在還太早了吧,我還隻是個二十歲花季美少女,我……”
“到合法結婚年齡了。”
“啊!”葵葵抱頭大喊:“你少胡說!什麼結不結婚的!我還在上學啊!上學那能結婚嗎!”
許頌寧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