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葵啊了一聲,轉過頭看他,“可是我前天就訂好返程票了。”
許頌寧笑笑,幫她捋平翻起的毯子邊角,“退了吧。我買了兩張,我送你回成都。”
葵葵瞬間瞪大眼睛,“認真的?”
許頌寧點頭,“真的。”
“啊?”
“嗯。”
九點過,車子回到北京寶格麗。
送葵葵回酒店後,許頌寧照舊回了霞公府。
許頌寧本想著最後一晚,不如他再開一個房在酒店陪她,但佟叔勸說,還是算了吧。
許頌寧睡覺非常認床,如果晚上沒休息好,第二天搭飛機會更加難受。
許頌寧隻好點頭。
第二天早上八點,許頌寧醒來後就感覺呼吸困難,胸口像被石頭緊緊壓蓋住,必須側躺才勉強能喘氣。
劉姨站在床邊,俯身幫他換了一張退熱貼,又拿酒精棉帕擦拭他掌心,“有點低燒,今天不能出門了。”
莫名其妙趕在這時候發什麼燒。
許頌寧煩透自己這身體了,不禁皺起眉頭,“抱歉,劉姨,我今天必須出去一趟。”
劉姨坐在旁邊無奈嘆氣,“我明白,你朋友要回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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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許頌寧微微咬牙,手肘抵住床,劉姨趕忙放下帕子扶他坐起來。
“小寧兒,你發燒不能隨意吃藥,本來就比其他人更難,最近又頻繁外出累心累神的,今天你叫我怎麼敢放你出去?”
許頌寧頭疼得厲害,手指捂住一隻眼睛,搖搖頭,“抱歉……我會跟姐姐解釋明白。”
“跟那無關,我擔心你要是半路出點什麼事,那該怎麼辦?”
“沒多嚴重。”許頌寧低著頭,“您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倒也不是那種非要拿命博紅顏一笑的人,他隻是覺得,這是他第一次對她承諾,總不能就這樣算了。
在家休息了一上午,因為許頌寧低燒不能吃退燒藥,物理降溫效率又實在不高,中午他出門時,體溫依然38度左右。
佟叔也不敢讓他自己走了,一路給他攙扶到葵葵房門口才放開。
酒店已經布置好餐桌,除去酒店裡的飯菜,還有特意讓人送來的一些北京特色,例如全聚德、爆肚馮等等。
“好豐盛啊。”
葵葵已收拾完行李換好衣服,她今天穿了一條水粉色長裙,幹淨溫婉的顏色,稱得她面色紅潤優雅玲瓏。
和她待在一起,許頌寧感覺身體仿佛輕松了一些。
葵葵拉開凳子坐下,晃了晃杯子問:“不喝豆汁兒,要喝點橙汁兒嗎?”
許頌寧緩緩坐下,笑著搖搖頭,“我不喝飲料,你喝吧。”
葵葵點頭,一雙黑亮的眼睛仔細盯著他的臉,“許頌寧,你今天臉色怎麼這麼白?”
“有麼。”
“有。”葵葵挑眉,“你說你上午去陪長輩吃茶點,該不會是诓我的吧?”
許頌寧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沒有的事。”
葵葵哼笑兩聲,“那信你一回,快吃飯吧。”
“嗯。”
許頌寧本就食欲不佳,發燒過後更是一口也咽不下去,當著葵葵的面硬塞了幾口,中途還去衛生間悄悄吐掉了。
勉強硬撐著陪葵葵吃完飯,葵葵看他實在精神不佳,推搡著給他弄到床邊,要求他必須睡個午覺。
“今天睡半小時就夠了。”
許頌寧眼前模糊,躺在床上艱難擺弄著床邊的鬧鍾。
腦子裡是一片漿糊,他有點看不懂這個鬧鍾怎麼設置。
“好啦。”葵葵從他手裡拿走鬧鍾,“安心睡吧,半小時後我叫醒你。”
“好,謝謝。”
葵葵笑了笑,俯身幫他整理被子。
許頌寧瘦得厲害,蓬松的被子一蓋,看不出什麼起伏。
“一定要叫醒我,別耽誤你回家了……”許頌寧困得厲害,眼皮接連往下耷拉。
他今天的襯衫格外寬松,胳膊攤開在床上,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
葵葵低頭一看,那手腕上青青紫紫的經脈十分明晰。
“嗯,一定叫醒你。”葵葵幫他放下襯衫袖口,觸碰到他微微發燙的手掌,“睡覺吧,小寧兒。”
許頌寧閉著眼,緩慢呼吸,“不可以叫我小寧兒……”
葵葵又笑,“好,好。傻小子。”
“也不可以叫這個……”
“快睡覺啦!”
葵葵的聲音從耳邊消失,她最後怎樣稱呼他,他也沒能聽見。
許頌寧沉沉一覺睡去,仿佛全世界都歸於了片刻的寧靜。
他發燒很少能休息好,今天或許是因為葵葵,他睡得十分舒適。
再睜開眼時,暮色濃厚。
落地窗外是北京繁華的夜景。
許頌寧心一驚,猛然掀開被子坐起來,胸腔驀地刺痛,他隻好捂住胸口慌忙下地。
外面傳來動靜,他剛站起來便看見一個白色身影。
“對不起我睡過了,快——”
許頌寧話沒說完,又忽然停住。
房門口那不是葵葵,是姐姐許潋伊。
姐姐個子高,穿了一身曳地絲綢長裙,一頭黑發如瀑及腰。
與葵葵幾乎是反義詞。
許頌寧呼吸滯住,感覺心髒不斷皺縮,痛苦萬分,身子一晃幾乎就要栽倒下去。
姐姐及時伸手扶住了他。
許頌寧說不出話,胸口和腿都疼得發顫,緩緩坐到床邊。
“別擔心。”許潋伊彎下腰,溫柔的伸手撥開弟弟額前的碎發,探了探他的額頭。
“那位小姑娘沒有退票,下午兩點的飛機,早已平安到家了。這會兒大概已經用完晚餐,在陪家人散步了。”
許頌寧低著頭沒說話。
許潋伊無奈垂眉,看見他急得連鞋都沒有穿,蒼白的雙足就那樣靜靜踩在地毯上。
第20章
半晌後, 許頌寧才終於開口。
他聲音幹啞,低低道:“衣服口袋裡,有個盒子。”
許潋伊點頭, 先扶他躺回床上, 幫他蓋好被子。
他的外套隨手搭在臥房小沙發上, 許潋伊拎起來,從口袋裡翻出一隻深藍色盒子。
打開一看,是一枚胸針。
一枚優雅貴氣的仙鶴胸針, 奪目耀眼的鑽石簇擁著溫潤渾厚的缟瑪瑙, 雅致細膩, 栩栩如生。
“竟然還學會挑禮物了?”許潋伊很吃驚, 偏轉盒子看珠寶在燈光下折出璀璨的光芒,“忘記給她了?”
許頌寧無力倚著靠枕, 輕闔雙目, “本想著下飛機給她的。漂亮麼?”
“非常漂亮。”許潋伊放下盒子, 笑了笑伸手揉揉他的頭發, “如果不是我到得晚了一些, 我真想見見那小姑娘。問問她怎麼做到的,給我們家小寧兒愁成這樣了。”
許頌寧皺眉,“請不要打擾她。”
“呀, 這麼跟姐姐說話了?”
“抱歉。”
許潋伊毫不生氣,笑著轉身走到桌邊,順手拿起了一張壓在臺燈下的薄薄紙片。
“好了,別皺眉頭了,看看這個吧。”
許頌寧睜開眼, 看見她手裡拿著一張照片。
他頭暈看不太清晰,隻好接過來湊近仔細看。
照片裡的女孩坐在落地窗前, 笑得像花一樣,小巧的臉蛋大大的笑容,眉眼彎彎,睫毛很長。
夜晚柔和的光芒稱得她膚如凝脂,仿佛黑暗裡的天使,無窮無盡散發著快樂和希望。
下面有她拿金色馬克筆草草寫下的字跡:
葵葵,北京和你。
許頌寧心顫,手指一抖,照片從指間滑落出去。
長夜漆黑,日升日落。
人總是容易習慣,而不想改變。
回到成都後,葵葵沒有聯系許頌寧。
或許是出於欺騙他的愧疚,又或許是激烈情緒戛然而止後漫長的沉默期。
總之,她不太想打開手機。
媽媽來機場接她,問她玩得怎麼樣。
她隻能長嘆一口氣,說:“可開心了啊。”
天知道她這輩子從沒這樣失約過,第一次居然用在了許頌寧身上。
那個神仙似的人兒。
葵葵回到家,放下行李和媽媽一起出去吃了頓火鍋,到晚上睡覺也沒有主動給許頌寧發過信息。
自然,許頌寧也沒有給她發。
葵葵無奈入睡,第二天一早,九點就被媽媽叫起來吃早飯。
睜開眼望見自己那老式小區的天花板,她竟然還有點恍惚,期待還是那個寬敞的總統套房,然後打開門,還能見到滿眼笑意的許頌寧。
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在生氣。
初秋清晨,困意濃濃,葵葵打了個哈欠,順便拿出了手機。
意外的是,屏幕上竟然有一條未讀消息。
預覽裡顯示發送人是許頌寧,他問:安全到家了麼?
葵葵瞬間從床上彈起來,慌忙解鎖手機點開微信。
與許頌寧的聊天框已經幾天沒有啟動過,這一點進去就發現,他這條消息是晚上凌晨三點過發的。
葵葵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打字:
昨天下午已經順利到家了。
很快就收到許頌寧的回復:那就好。
葵葵更加緊張了,心髒砰砰直跳,趕忙回復:對不起!
許頌寧:怎麼了?
葵葵:我昨天騙了你,我沒有叫醒你,我到家了還沒有給你報平安。
許頌寧:沒關系,別放在心上,我沒有生氣。
葵葵捧著手機腦袋朝前倒在床上,濃烈的愧疚情緒在身體每個角落蔓延。
他要真生氣罵她煩她不理她也好,還能給她留點道歉的餘地,可他偏偏脾氣這麼好,這樣都不生氣!
葵葵都要崩潰了,縮起身子給他發消息:你昨天發燒還熬夜,身體吃不消的。現在還早,再睡一會兒吧。
許頌寧:好。
葵葵放下手機,絕望且無奈的趴在床上。
半晌後,門口又傳來媽媽的聲音:“鬱葵葵,在幹什麼!吃早飯了!”
從北京回來後,國慶假期轉眼便過去了一半多,葵葵的作業一個字還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