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葵先是去微信界面搜索了一番,但沒有搜到賬號。他難道是用企鵝嗎?葵葵又用手機號搜索了,依然沒有結果。
葵葵頓時急了。
難不成是號碼給錯了嗎?
手機裡沒有下載微博的軟件,葵葵思來想去,直接給那號碼發送了一條短信:請問通過這個號碼可以搜索到你的微信嗎?
這一次他同樣回復很快,十分出乎意料:
抱歉,我沒有注冊過微信。我現在去注冊。
葵葵盯著手機屏,頓感呼吸一滯。
現在這個社會,竟然還有這麼與世隔絕的人!
葵葵等了一會兒,他又發來消息:注冊好了,現在應該可以搜索到了。
對面的人太過真誠且友善,這讓葵葵那一點不夠坦誠的小心思有些無處安放,相形見绌。
葵葵輕輕嘆了口氣,搜索了賬號。
一樣的系統默認灰色小人頭像,地址是北京東城,沒有朋友圈沒有任何簡介,但看到名字時葵葵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許頌寧。
這十有八九就是他的真名。
這還真是響應號召實名上網。
今天時間已經不早,葵葵不太想耽誤他休息。他說過他最近身體有些小毛病,病人更是需要早睡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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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好友成功後,葵葵隻發了一條消息:
今天太晚啦,先睡覺吧!明天我再聯系你。
為了表達友善,葵葵特意在後面加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這次他回復的有些慢,大約十分鍾後才發來回信:
好的,晚安。
葵葵縮在被窩裡,反反復復看著他發送的文字。
根據他視頻裡的聲音判斷,他應該年紀不大,可能比葵葵稍稍大一兩歲。
高二高三的男生正是青春活力的時候,葵葵經常看到高年級學長們在走廊打鬧,他們在網絡上發送的消息也總是充滿青春氣息的。
但這個許頌寧不一樣。
他總是淡淡的、禮貌的,他視頻裡的語氣沒什麼起伏,發送的消息也是有逗號有句號,完完整整一絲不苟。
真是特殊的一個人。
葵葵不想早早睡覺,把他微博裡的視頻又翻出來看了幾次,但熬到了一兩點,還是架不住困意,慢慢睡了過去。
因為晚上睡得晚,第二天葵葵直接睡到了日曬三杆,媽媽忙著打理貨架也沒有叫醒她,還是好朋友陳清霧來叫她出去玩給她吵醒了。
陳清霧上次期末考得不錯,這個暑假她爸媽給她取消了所有補習班。她一放假就急著去三亞衝浪,玩了小半個月,剛回成都便來找葵葵玩了。
葵葵被她拍屁股拍醒,在床上翻滾幾圈才慢慢悠悠睜開眼,看見是陳清霧,又懶洋洋笑了一下。
“幹嘛呀大清早的。”葵葵的粉紅老漢衫斜斜掛在身上,自然卷的頭發被她昨晚一通亂睡,像極了雞窩。
“你能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嗎?”陳清霧嫌棄的看了一眼她。
“唉,你怎麼跟我媽一樣兒呢。”
葵葵打著哈欠從床上爬起來,伸手在被子裡摸索很久才摸到自己手機,打開看了一眼,沒有新消息。
界面還停留在昨晚許頌寧的那條消息上。
葵葵隨意笑了一下,關閉手機,揉揉眼睛看向陳清霧。
她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吊帶連衣裙,領口抽褶腰間系帶,將少女的婀娜身材完美勾勒出來。
“喲,新買的?”葵葵抓了一把頭發,順手將書桌上的梳子拿起來慢吞吞梳頭。
“嗯。”陳清霧點頭,轉了一圈,“好看嗎?”
“好看好看。”
葵葵從床邊抓過來一條白色短褲套上,又換了一件粉紅t恤,隨手扎了個馬尾。
陳清霧大叫:“你就這樣出門!”
“不然呢?”葵葵站在梳妝臺前,回頭看了她一眼,有找了一條彩虹串珠項鏈掛在脖子上,“好了吧?”
陳清霧倒吸一口氣,擺擺手,“算了算了,走吧。”
陳清霧和葵葵從小認識,兩個人的爸爸都是西部軍區的,打小在一個大院兒裡長大。後來葵葵爸媽離了婚,她跟著媽媽搬來了又破又窄的北邊老城區。還好離得不遠,一到周末或放假兩人還是會一起玩。
葵葵上小學和初中時還是個偶爾會打扮的小女孩,穿粉紅裙子、紅皮鞋、帶漂亮發夾,但初三的時候因為學習壓力大,越來越不在乎外貌,升上高中後更是變得邋遢起來。
她身上常年掛著老漢衫,加上發育的一般,經常出現雌雄莫辨的情況,現在雖然在陳清霧的強烈譴責下換成了粉色老漢衫,但那松垮勁兒是改不了了。
“今天玩點什麼?”葵葵打了個哈欠。
陳清霧隨口問:“你怎麼那麼困?”
“昨晚熬夜了。”
“熬夜幹嘛。”
“看許……”葵葵咳了一聲,“許願精靈大冒險。”
陳清霧像看傻子一樣看了她一眼,拎起白色小包往外走,“我上次定的琴到了,先陪我去琴行取一下。”
“好。”
陳清霧學小提琴學了七八年,葵葵作為聽她拉鋸的第一受害者,算是親眼目睹了她這些年的變化:從嘔啞嘲哳難為聽到現在如聽仙樂耳暫明。
兩個人一起坐公交去了城南的風香琴行,作為一個外行,葵葵也看不懂小提琴的好壞。她們在琴行等了一會兒,老板把琴拿出來打開琴蓋,陳清霧發出了驚嘆,葵葵則是發出了意見:
漂亮,也是一把小提琴。
陳清霧對她的新琴愛不釋手,和老板聊得十分開心,葵葵在一旁無事可做,視線掃來掃去,掃到了角落裡的一架鋼琴。
那是一架三角鋼琴,琴身烏黑如夜幕漸沉,漆面透亮考究一塵不染。它看上去典雅高貴,隻是靜靜佇立在那裡,便像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
葵葵慢慢走過去,琴蓋映出了她寬大白t恤的身影,琴身刻著PETROF。
其實在不算很久前,葵葵都是個對樂器乃至音樂都不感興趣的人,小時候陳清霧學琴時爸媽也撺掇她去學,但她貪玩,第一節 課就跑了,而後再沒學過。
仔細想來,那天是為什麼點開許頌寧的視頻呢?
好像隻是她一時無聊,蜷在電腦椅上漫無目的刷著微博,刷著刷著,便看到了他的視頻。
葵葵承認,第一眼確實是被他那雙手吸引過去的。
那骨節分明白皙利落的雙手,搭在黑白琴鍵上,彈起琴來像仙子起舞,全世界的柔光都匯聚在他那雙手上。
於是葵葵點了進去,接著便聽到那無與倫比的聲音。
溫柔淡然的男聲,細細講述著鋼琴的歷史,講述完畢還隨手彈了一段,接著又開始講述樂理知識。
她沉溺在他的聲音裡,不知不覺就入了迷。
葵葵緩緩坐在琴凳上,兩手撫上琴鍵,冰涼而沉重的質感,表面卻如羊脂玉般細膩溫和。
許頌寧的視頻還沒有教彈整首曲子,但之前一次講節拍時他展示了兩隻老虎的譜子,因為著實簡單,葵葵很容易就記住了。
偌大的展廳裡,陳清霧和老板交談到一半,突然聽見了一首稚嫩的兩隻老虎。
葵葵隻是簡簡單單憑直覺彈奏著,但她樂感還不錯。陳清霧忍不住笑起來,走過來摸摸她的頭發,“想學鋼琴啦?”
葵葵手指停住,轉過頭望向她的眼睛,“嗯。”
陳清霧眼前一亮,“好啊。”
從琴行出來後,葵葵又跟著陳清霧玩了一整天。兩個人先是去逛街,逛完街去看了個電影,看完電影後又去壽司店,葵葵一邊吃壽司一邊聽陳清霧發牢騷。
轉遍了小半個城市,晚上葵葵回到家,累得癱倒在床上。
按捺了一整天的情緒終於能釋放出來。
葵葵迫不及待打開手機,迅速給許頌寧發去消息。
第3章
手機忽然震動一下。
許頌寧腰後墊了兩個軟枕,斜斜倚在床上。前段時間剛經歷病發,他最近依然精神不濟下不了床。
身邊親人朋友都知道他的狀態,這些天不會打擾他。
許頌寧緩緩拿起手機,打開一看,看見一條陌生的消息:
你好,許頌寧。
許頌寧微微愣了一下。
這姑娘昨天說有不懂的問題要問他,白天應該是出去玩了,一直到晚上才給他發來消息。
許頌寧知道自己沒幾個粉絲,他錄制視頻也不是為了盈利,隻是想做點對社會有幫助的事罷了。沒想到現在真的出現一個需要他幫助的人。
這感覺很奇妙。
許頌寧想了想,發送:你好,向日葵。
半晌後,對面發過來一個開心咧嘴笑的表情。
或許是看小黃豆人笑得太開心了,許頌寧莫名的也跟著笑了一下。
很快向日葵又發來另一條消息:你昨天說你生病了,現在好些了嗎?
許頌寧回:謝謝你。我好很多了。
向日葵又說:那就好啊。對啦,你也是學生吧?
許頌寧不知道她從哪看出來的,隻能誠實回復:是的,我是高三學生。
向日葵很驚訝:高三啊,高三學習壓力很大吧?
許頌寧想說自己休學了一年,但想想又覺得沒必要,回復:還好,高三沒有那麼可怕。
這次向日葵似乎有什麼事,遲遲沒有回復。
許頌寧安靜等了她一會兒,漸漸覺得胳膊發酸,隻能先放下手機。
“小寧兒。”房間門口傳來保姆劉姨的聲音。
許頌寧轉頭應了一聲,看見劉姨端著小半碗白粥進來。
幹幹淨淨不放任何配菜的白粥,調味品隻有糖。許頌寧忌口太多,又經常胃口不好,多數時候都隻能勉勉強強喝點粥。
“抱歉,我吃不下。”許頌寧搖頭。
“沒辦法,伊姐兒打了三個電話催的,中午下午的都替你搪塞過去了,晚上可不能再不吃了。”
劉姨在他家照看了二三十年,完完全全看著許頌寧長大的。許頌寧打小就是個難帶的孩兒,一大家子都得圍著他轉。
許頌寧知道她心疼他,隻能無奈輕輕嘆氣,“放在旁邊吧,我待會兒吃一些。”
“好。”劉姨把粥放在他床邊櫃上,“過會兒要是涼了你告訴我。”
“嗯。謝謝劉姨。”
“哎呦你這孩子,別跟我客氣啊。”劉姨笑笑,順手幫他理了理被子才出去。
許頌寧躺得很累,想下床走走但又不想找劉姨進來,自己走又總摔。書也不讓他多看,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
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許頌寧知道是向日葵發來的消息,拿起一看,她說:
我今天去琴行了,看到一架好漂亮的鋼琴,我還彈了兩隻老虎。
許頌寧薄唇微彎,回復:彈得怎麼樣?
向日葵: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人如其名,她的確是個向日葵一樣活潑開朗的人。
向日葵接著說:你住在哪裡呀?
許頌寧:在北京。
向日葵:呀,我小時候經常跟著媽媽去北京,說不定咱倆見過呢。
一年到頭那麼多人在北京來來去去,哪能那麼湊巧。許頌寧笑了笑:向日葵,你住在哪裡?
向日葵:在成都。你來過成都嗎?
許頌寧靜靜想了一會兒,似乎從五歲查出病以來他就很少出遠門了,偶爾出去一趟也是去洛杉磯治病。
許頌寧回復:很遺憾,沒有。
向日葵:好吧,這地兒也沒什麼好玩的。
有些意外,許頌寧以為她會熱情邀請他去家鄉玩玩。
莫名聊了一大通有的沒的,許頌寧才想起來昨天她說她有很多問題,正要問她,她卻先發來消息了。
向日葵:高三的學長,鋼琴的問題我們先放放吧,我這兒遇到一道非常難的數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