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七皇子眼巴巴的表情,笑著道:「自家弟弟,纏著便纏著吧。」
「我們是一家人,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七皇子撲在我懷裡。
一家人?我一愣,紅著臉看向寧王,他正垂眸喝茶,眉眼間皆是笑意。
七皇子不肯走,一定要我陪他下棋,寧王惱了,「我們要休息了。」
七皇子一邊出去,一邊嚷嚷著:「二嫂二嫂,你們記得親親啊。」
寧王捂住了七皇子的嘴。
我失笑。
寧王回來,在桌邊停了停,聲音微有些不自然,「他素來口無遮攔,你別介意。」
「不會,童言無忌。」我低聲道。
寧王偏了偏頭,望著我的方向,「那我們早些歇息吧。」
我們歇息,一起嗎?
我緊張地站起來,氣息有些亂,「那、那我喊人來鋪床。」
寧王笑而不語。
我一瞬明白,這是誤解了他的話,頓時羞赧得手足無措。
這一夜,寧王依舊睡的軟榻,第二天一早,我拆了腳上的布,下人看到我腳好了,都說神奇。
其實,我還想再裝兩天,可實在太熱了,便決心不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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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寧王陪我三朝回門。
我父親官拜三品任職吏部,是人們口中的寒門貴子,為人也端方清廉。
姜府不大,家裡隻有六個使喚的下人,也都是貼心的,所以倒不怕他們出去胡說。
我進門時,見到了姐姐和閔時以。
姐姐對這件事不以為然,「閔時以喜歡我,我也喜歡他。與其四個人痛苦,不如成全我們。」
「反正木已成舟,你們要讓我換回去也行,但後果我不承擔。」
父親氣得打了她。
姐姐脾氣素來暴躁,她抄起茶盅花瓶亂砸了一通,「憑什麼好事都是姜黎的。
「他是王爺又怎麼樣?也掩蓋不了他現在是個瞎子。
「少和我提欺君之罪,我不怕死,誰怕誰就兜著。」
她說完又瞪著我,「閔時以喜歡的人是我,是我!」
「你就算嫁給他,他也不屬於你。」
「住口!」我扇了她一耳光,壓著聲音怒道,「在你眼裡,就隻有男歡女愛,家裡人的性命都可以不顧?」
我抓住她胳膊往外拖,「你既然不怕死,那我們現在就去找王爺,將話說清楚,是殺是剮都憑他做主。」
「我不去,你放手。」
姐姐怎麼可能不怕死,她可是連夢到自己死了都怕到要哭一場的人。
正鬧著,忽然院門口,兄長陪著寧王進來了。
寧王停在院中,問道:「夫人,你怎麼了?」
4
我捂住了姐姐的嘴。
「姜妍,你再嚷一句,讓王爺發現端倪,我現在就殺了你。」
姐姐被我的表情嚇住。
我將姐姐推開,撫了撫裙子去院中迎寧王,「我沒事,妹妹和妹夫拌嘴呢。」
「沒事就好。」寧王松了眉頭。
我扶著他進正廳,一抬頭正對上閔時以的目光,他盯著我正扶著寧王的手,眉眼間竟有些失落。
仿佛我才是那個失信的人。
大家各自坐下,除了姐姐,每個人都很努力地在聊天,所以氣氛還不錯。
「閔大人還在翰林院?」寧王隨口問道。
「是。楊閣老的意思,讓我先積攢兩年經驗,再外放出去歷練。」閔時以的語氣,有些驕傲,「歷練兩任,便就能回京了。」
我垂眸喝茶,閔時以確實可以驕傲,他是狀元及第,當朝新貴,又拜在首輔楊閣老門下,隻要他不犯錯,十年後的朝堂,必有他一席之地。
甚至,朝中還有傳聞,楊閣老打算培養他做接班人。
這也是姐姐看中他的原因。
比起閑散王妃,權臣的妻子更有地位。
但我現在覺得,以閔時以的腦子,他做不了權臣,也不會有多高的成就。
「不錯。」寧王頷首道。
「王爺呢,近期可有什麼打算?」閔時以問道,「聖上要修葺祭臺,歷朝歷代都是皇子監工,不知王爺可上書請願了?」
氣氛立刻冷下來。
姐姐沖著我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是瞎子啊,」寧王漫不經心,「什麼都做不了,好好休息才是主要的。」
閔時以掃了我一眼,意味深長地接話:「也是,王爺該多休息。」
我打斷閔時以的話,問寧王:「王爺,湯鹹嗎?」
寧王挑眉,立刻知道了我的意思,含笑道:「我不鹹。」
「那就是妹夫鹹吧?」我似笑非笑地看著閔時以。
我說鹹,當然是清閑的閑。
閑得管別人的事。
閔時以的臉騰一下紅了。
寧王勾了勾嘴角,眉眼間竟有些隱隱的得意,他偏著頭和我低聲道:「夫人,我想吃魚。」
「好。」我專心給寧王挑著魚刺,他託著腮望向我這邊,雖看不見,但他表情倒是很愜意。
姐姐不敢說話,閔時以悶頭喝酒。
「這魚,不錯。」寧王道。
我忽然覺得,寧王似乎並非像他表現得這麼端肅。
用過膳,我回房去取東西。
等從小院出來,便看到閔時以立在那棵正蔥鬱的桃樹下,看見我他面色悵然,「阿黎,對不起。」
我不想和他多言,繞開走。
「我是喜歡你的,但不管怎麼樣錯已形成,是我對不起你。」他追著我解釋,「你要我怎麼補償你都行。」
我停下來看著他。
「我要你立刻以死謝罪。」
他怔住。
「那你就好好閉上嘴,將這頂欺君的帽子藏好了!」我不再看他,穿過小徑去了前院。
對於閔時以,訂婚後我曾心動過,他有才華有容貌,又說心悅我,那些長夜難眠時,我也曾悄悄幻想過我和他的未來。
可那薄薄的情愫,在前夜蓋頭揭開的一瞬,便化成了烏有。
有的人,不值得。
「夫人?」寧王站在門口正等我,我快走了幾步,他沖著我伸出手,要我牽著他。
「你家的路我不熟,有勞夫人了。」
5
我牽了寧王的手,一起往外走。
走得很慢,寧王心情似乎很不錯。
回程時,不知為什麼,單人的轎子變成了馬車,寧王和我解釋:
「轎夫家裡有事,我讓他們回去了。」
寧王府沒有轎夫,姜府有啊,心裡的念頭一閃而過,我笑著應是。
「腳凳在哪裡。」寧王站在車邊,車夫和隨車的立仁像木頭似的,竟一動不動。
我隻能上前,扶著寧王上車。
寧王心情很好,路上還買了糕點,我見他心情好,於是試探地問道:「王爺,您被人騙過嗎?如果有人騙你,你會怎麼樣?」
「分人分事。」他道。
「如果是不熟的人,騙的又是了不得的大事呢?」
寧王雲淡風輕,「那定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哦。」我嚇得捏碎了糕點。
我想到臨走時,母親和我說的話:
「趁著王爺沒有發現前,生個孩子。到時候,他為了孩子的顏面,也會守住這個秘密。」
看來,隻能按母親說的辦。
為了全家人的性命,生孩子這件事,必須越快越好。
「在想什麼?」寧王突然問我。
「糕點很好吃。」我臉微熱,很怕心思被他察覺,忙換了話題,「七殿下,今兒還來嗎?」
寧王皺了皺眉,「夫人喜歡七弟?」
「他古靈精怪,很可愛。」
「哦。會來吧。」他道。
下午七皇子踩著飯點來的,一直黏著我說話,下棋,晚上還鬧著要在院子裡散步。
「王爺行動不便,散步就算了吧。」我不想太累,還是要留存著體力到夜裡。
「夫人,我行動沒有不便。」寧王起身,從善如流,「走吧,散步。」
我驚訝地看了一眼寧王。
「我和嫂嫂牽著二哥呀。」七皇子道,「這樣就不怕他摔了。」
三個人散步,左一圈右一圈,半個時辰後七皇子開始喊腳疼,「二哥,我走不動了。」
寧王喊立仁來,「送他回去。」
七皇子癟著嘴不情不願地被抱走了。
「夫人,我不累。」寧王道,「繼續。」
「好。」我沒想到寧王對散步的興致如此高,我隻得繼續牽著他,在花園裡走著。
但我很想早些回去歇著。
今晚要圓房,他身體本來就不好,如果太累了,肯定會有影響的。
「夫人在想什麼?」寧王忽然問我。
「怕王爺累了。」我含笑道,「要不,我們回去歇息吧。」
「嗯?」寧王偏了偏頭,視線仿佛真的落在了我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探究。
我又心虛起來,忙換了話題。
走到最後,累的人不是寧王,而是我。
洗漱過後,我強撐著精神,「王爺,歇息吧。」
我將他的枕頭放在床上了,但可惜,他看不到。
所以隻能用言辭暗示他。
「好。」寧王倒茶喝,我忙躺在了床裡面,但也就眨眼的工夫,我竟睡著了。
早晨醒來,寧王不在。
「翠娟,翠娟。」
我忙下床,掀開被褥,看著幹幹凈凈的床懊惱,「好像沒圓房。」
「那怎麼辦?」
翠娟和我一樣大,不懂這些事。
「早知道問問母親了,圓房要做些什麼。」
「奴婢悄悄去府外找婆子打聽?」
我覺得可以,不懂就問,總不是壞事。
中午翠娟回來的時候,提著一兜子泥鰍,一臉神秘地告訴我:「那個老媽媽說,男子吃這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