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則先是規矩地起身行禮,才讓到一邊。
“你平時陪著大少爺念書,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這有我看著就好。”
墨錦溪接過翠兒手裡提著的食盒,讓她也一起下去。
在竹青印象中,夫人對大少爺比他還要嚴格,加上主子吩咐,他沒什麼好說的,便安靜地退了出去。
書房內,一時隻剩下墨錦溪與周耀柏。
正午時才被周青遠訓斥過,周耀柏以為,母親也得知了自己懈怠功課的事,不免有些心虛。
“母親不是在養病麼?怎麼過來了?我有好好習字,沒忘記母親的囑咐!”
周耀柏因心虛急著辯解,語速極快,舌頭都快打結了。
墨錦溪神情柔和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心想她從前怎麼沒發現,周耀柏從小就會撒謊,表面上乖巧,實則心思惡劣,要不怎麼說,是周青遠和尹天瑤的孩子。
“母親知道,日日苦讀想來很辛苦吧?母親聽說你今日被老爺斥責,心裡不太放心,所以過來瞧你,瞧瞧,柏兒的臉都快皺成苦瓜了。”
墨錦溪捏了捏他的臉頰,她神情柔和,聲音溫軟,橫看豎看都是慈眉善目的慈母形象。
“父親都和您說了?”周耀柏有些不敢看墨錦溪的眼睛。
墨錦溪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她都這樣溫和,周耀柏竟然還害怕?
看來從前她確實對他太嚴厲,不過以後不會了,永遠不會。
她上輩子也是缺心眼的很,對別人的孩子,那麼上心做什麼?
“嗯,你父親也是為了你著想,你不好好念書,將來如何一舉中榜?柏兒,你千萬要用十分的心,在學習上才是。”
Advertisement
墨錦溪把桌上的食盒打開,拿出幾碟點心,和一壺還熱著的熱牛乳:“這些是母親親手為你做的,吃些歇一會,書待會再看吧。”
墨錦溪從善如流地拿過他手裡的書,把糕點和熱牛乳塞給他。
“這些都是母親做的?”周耀柏心頭一暖,心想後娘對他的衣食住行,其實比爹爹對他還上心。
墨錦溪內心毫無負擔地笑著點頭,內心想的則是:當然不是,傻孩子。
這些點心和熱牛乳,是她去廚房拿的份例,親手給他這個白眼狼做點心煮牛乳?還不如做夢!
“哎,其實母親知道你讀書辛苦,每日抱著書本,看得眼睛都有紅血絲了,母親管你雖嚴,但心裡疼你的很,我病的這些日子,原本是想你好好休息,別太勞心費神的。”
“雖然讀書考科舉是重要,但人總要休息不是?你父親雖然是為了你好,但未免太過嚴厲了些。”
說罷,墨錦溪仰天長嘆一聲。
演著演著,墨錦溪自個有些想發笑,不成想自己最精湛的演技,竟是用在周耀柏面前。
“所以母親是因為這個,這些天才沒來?”周耀柏往嘴裡塞著糕點,緊接著喝了半杯熱牛乳,嘴角邊掛著點心碎屑和奶漬,看得墨錦溪皺了皺眉。
墨錦溪不著痕跡拉開與周耀柏之間的距離,免得他弄髒她的衣裳。
“是啊,若不是你父親今日去和我說,非要我來看著你念書不可,我哪舍得柏兒如此辛苦?可你父親既然發了話,我隻能來監督你。”
【
第27章 兒子女兒埋怨周青遠
在同齡人中,周耀柏確實聰穎,可四書等文學巨著,於孩子而言,到底太過晦澀深奧。
周耀柏能讀得懂,但不代表不花功夫。
“父親真是這麼說的?”周耀柏撇了撇嘴,“孩兒也沒有很懶怠,不過是母親最近病著,孩兒才想不勞煩母親,暫時將功課放一放。”
他說罷對墨錦溪眨了眨眼,水汪汪的眸子,看起來可憐極了。
墨錦溪笑著點點頭,眼底的譏諷隨著笑意一閃而逝,分明是自己不想念書,還硬說是為了她,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天賦異稟。
“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你莫要心生怨懟,你父親還說,今後我必須看著你刻苦念書,就連目標都給你定下了。”
墨錦溪笑吟吟地將出來時,寫好的課程安排拿給周耀柏看。
周耀柏一看密密麻麻的學習安排,險些打翻手裡的牛乳。
“這,這麼多,母親,孩兒光是素日裡的功課就緊的很,再添這些,怎麼學得過來。”
孩子在這個年紀,是最貪玩的時候,之前被墨錦溪嚴加管教,才耐著性子學。
看到滿滿當當的課業安排,心裡哪有不打怵的?
墨錦溪瞥了一眼一旁燒得熱乎的炭盆,心想齊夫人與周青遠不是一般的偏心,周夢欣縱然病了,他們都不舍得給好炭,反而是周耀柏這,自己掏腰包讓他用最好的炭火。
“這是你父親對你寄予厚望,才親自給你定下的目標,你落下了半個月的功課,接下來這個月都得加把勁,補上之前落下的進度才是。”
滿意地欣賞完周耀柏苦不堪言的神情,墨錦溪故意將日程表,往他面前再遞了遞。
“要補上你從前落下的功課,每日就需少睡兩個時辰,到書房來念書。”
墨錦溪甚至貼心地羅列出他落下哪些功課。
就算心裡對周耀柏再厭惡,墨錦溪也得承認,她從前對這個孩子花的心思,不知多少,是以對他的短板長處,了解地事無巨細。
她沒來看他學習這段日子,她不用查問都能猜到,周耀柏落下哪些功課沒學。
周耀柏知道父親看重自己的學業,就算後娘不盯著,父親隻怕要親自抽出時間,來看著他,那還不如後娘呢,好歹後娘還會給他準備好吃的,還會對他噓寒問暖。
“柏兒怎麼不說話?若不喜歡我陪著你,我去和你父親說說……”
墨錦溪話還沒說完,周耀柏就被嚇得連連搖頭,生怕墨錦溪真去和父親說。
“孩兒會努力補上落下的課業,母親可千萬別讓父親來跟我的課業。”
看著周耀柏有些發白的小臉,墨錦溪心下覺得好笑,這個時候的周耀柏,還真是好拿捏。
“那柏兒要認真習字,在半個月後考校學問時,讓你父親滿意。”墨錦溪隻字不提是自己的要求,一再強調都是周青遠的意思。
周耀柏埋怨爹爹太較真,看著排得滿滿當當的課業表,心裡暗暗叫苦。
和周耀柏交代明白,墨錦溪就叫了竹青進來,把課業安排遞給他看,要他務必盡到監督之責。
周耀柏見墨錦溪是認真的,意識到落下的功課,自己非補不可,不敢心存懈怠。
竹青行事有原則,說監督他就監督他,當真認真督促周耀柏跟上落下的課程。
周耀柏下定決心去學時,倒是認真,因擔心再被爹爹責罵,小小年紀熬起夜來挑燈夜讀。
小小年紀哪裡經得住這樣熬,尤其從前周耀柏皆是錦衣玉食,就沒受過什麼苦,不過幾天,就熬得面容憔悴。
“哎喲,我的乖孫,怎麼臉瘦了這麼一大圈,快過來給祖母瞧瞧。”
周府的規矩,是每隔三日一大家子聚在同一桌用飯,才三天不見,周耀柏的臉就熬瘦了,活像病了一場。
齊夫人瞅見寶貝乖孫憔悴至此,簡直比讓她看賬還要難受。
“祖母。”周耀柏揉揉眼走到齊夫人面前,一腦袋扎到她懷裡,撒起嬌來。
“好孩子,祖母聽說你這幾日很是用功,到子時書房還亮著燈,你才幾歲,伺候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也不知提醒你休息?”
齊夫人把周耀柏抱在懷裡,寶貝地什麼似的。
說起學習的事,周耀柏就情緒恹恹,連開口說話都不願。
周青遠見了憔悴的兒子也大吃了一驚,那日去和墨錦溪談判過後,得知墨錦溪當日就去了大少爺的書房,他就放下心來。
沒想到才過去三日,周耀柏就熬成這樣,墨錦溪到底怎麼教的孩子?
“孩子的功課固然要緊,也不該逼得這麼緊才是。”齊夫人心疼地逗著懷裡的周耀柏,話裡雖沒指名道姓,但是和誰說的,眾人心下了然。
幾位姨娘各自幫周青遠布菜,眼觀鼻鼻觀心,默默關注著桌上洶湧的暗潮。
周青遠接過芳姨娘遞來的湯喝了幾口,輕咳一聲,在桌上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子來。
“柏兒的學業重要,也不該太苛刻,他今年才七歲,哪有讓七歲稚童熬夜學習的?”
他心裡心疼周耀柏的緊,口頭上關心的話不多,卻能當著滿桌家眷的面,給兒子系上圍兜,可見他對兒子的疼愛。
周夢欣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面無表情地埋頭吃飯。
她想得不錯,父親的眼裡,從來都隻有弟弟,不關心她這個女兒。
墨錦溪不做聲地夾著菜呢,聽著齊夫人母子的意思,是把矛頭對準她了。
墨錦溪人也不慌,拿帕子輕拭嘴角後,把周耀柏從齊夫人懷裡抱了過來。
“婆母與老爺心疼柏兒,我何嘗不是?可是柏兒將來要科考,學業就馬虎不得,這也是老爺的意思。”
墨錦溪把周耀柏要喝的細粥端到面前來,親自舀了粥吹涼,送到他嘴邊喂給他。
如此貼心細致,就是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
她一邊給周耀柏喂粥一邊解釋:“不過我確實有錯,之前沒看著孩子,讓大少爺懶散了一段時間,把功課落下了,這段時間若不補上之前的進度,學起後頭的課業來更慢。”
周耀柏被墨錦溪的糖衣炮彈砸得暈頭轉向,乖乖地喝了送到嘴邊的粥,心想後娘對他其實一直都很好,比爹爹好多了。
周青遠還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已經偏向墨錦溪,想起上回考校兒子功課時,兒子竟有數道答不上來。
至於答上來的,隻是勉強過關,可見周耀柏無人監督時,散漫到什麼地步。
他好說歹說墨錦溪才願意管孩子,孩子的學習抓嚴些本就應該。
“嗯,夫人言之有理,之前柏兒落下一大截功課,確實不像樣,是該抓緊跟上。”
周青遠點點頭,心想一味慣著孩子,反而會讓孩子不成器,墨錦溪這麼做是對的。
聞言周耀柏瞳孔一震,後娘說的原來是真的,嚴抓他的功課,真是爹爹的意思。
他連續幾日惡補功課,人都熬瘦了,爹爹沒看見麼?就全然不心疼他?哪怕隻是把課業減少些也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