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擔心夫人又變回從前那般,隻顧別人不顧自己,她心裡便警鈴大作。
“你別擔心,我腦子沒病,受人白眼還上趕著對她好,我自有打算,你們把他們用過的茶具收下去,好好洗一洗,洗幹淨了就扔角落裡去,以後我們就不用了。哦,他們下回要是還來,那就拿出來給他們用吧。”
墨錦溪瞥見桌上喝了一半的茶盞,嫌惡地收回目光。
她可不想用他們用過的東西,惡心。
身為婢女,翠兒不好對主子的決定再三置喙,隻好捧了茶盞退下。
再不管府裡的事後,墨錦溪屋裡的一應用度,都用最好的。
抱著懷裡的湯婆子,踩著暖和兒腳籠,墨錦溪舒坦地眯起眼。
周夢欣與尚書府的親事成不成,她原本不大關心,之所以點頭,是因為她想起另一件事。
這一世,沒有她的幫助,周青遠難以步步高升,這樣一來,尚書府的親事,就是周家的救命稻草。
他們死扒著這門親事不放,周夢欣日後,就成不了太子側妃。
最好能想個辦法,早些讓兩府過聘書,真正的將這門親正兒八經定下來。
到時候,哪怕是那位小公子以後留戀煙花之地,周夢欣不想嫁也得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周青遠沒搭上太子這條線,為了搭上尚書府,肯定會犧牲女兒的幸福!
墨錦溪想起上輩子自己被關時,周夢欣和周耀柏在她面前說的那些話,心裡一陣發涼。
上輩子她真心待他們,最後兩個白眼狼長大還怪她霸佔了他們母親的位置。
完全不會去想,這一切都是他們的親生母親主動設計,是他們的母親不要他們,離開他們多年,然後再回來這個家,採摘她培育好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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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們對他如此冷漠無情,她又何必對他們好?
何況上輩子沒有她墨家的幫助,周夢欣本來就應該嫁給那位小公子。
她隻不過是讓一切順從發展下去罷了。
【
第24章 大少爺偷懶了
與此同時,周府大少爺周耀柏的書房內。
“怎麼到了冬日裡就抓不到蝈蝈?去多給他們幾兩銀子,讓他們用點心去找!”
周耀柏將手裡的蝈蝈籠子扔在地上,對書童耍起了脾氣。
自從墨錦溪徹底不管家後,連帶著,不再管府上的幾個孩子。
孩子幼時貪玩,沒有人看著哪裡肯自覺讀書?周耀柏便趁著墨錦溪不管自己的空當,常常偷懶不念書。
時間一長,發現墨錦溪不來考察學問,就更加放肆。
今兒更是因為家僕沒有找來蝈蝈,就對著書童發了一通脾氣。
“少爺,您已經有數日沒有溫習功課,回頭夫人若來問,您如何交代。”
周耀柏身邊的書童,是墨錦溪從周府裡挑出來的,當初看中的,就是書童的本分盡責。
其實周耀柏學不學好,都不礙著書童什麼事,但出於良心,書童還是開口提醒。
沒有得到想要的玩意兒,周耀柏本就有些興致缺缺,結果小小書童,還要教訓他?
他可是周府大少爺!是周府這一輩唯一的男丁!小小書童,算什麼玩意兒?
“墨氏不過是我後母,她管我功課,是她身為主母的職責,我要向她交代什麼?笑話!”
周耀柏不屑地翻了一記白眼,李嬤嬤雖沒跟在他身邊伺候,私下給他送東西的時候,也沒少說墨錦溪的壞話,日久天長的,周耀柏也就不怎麼把墨錦溪放在眼裡。
若不是李嬤嬤是伺候周夢欣的,沒日日在他跟前,周耀柏也要被教唆地無法無天。
書童對周耀柏無禮的言辭感到莫名,暗道主母教導大少爺,可謂盡心盡力,怎的落在大少爺眼裡,倒是理所應當的。
書童本分,但也不是毫無腦子的,知道再說無用,就閉了嘴。
“天這樣冷,你去小廚房,讓人給我燉一碗銀耳羹,要熱著送過來!”
周耀柏盤起腿,對書童頤指氣使,言行舉止已經有紈绔子弟的影子。
書童暗暗嘆了口氣,起身就要出去,書房的門卻是先一步被人叩響。
“大少爺,老爺那邊,叫您過去一趟。”
是周青遠身邊的侍從。
本來吊兒郎當的周耀柏,臉色劇變,猛地坐起身,惶恐地看向書童。
“父親叫我去做什麼?”周耀柏咽了口唾沫,心已經開始虛了。
“老爺每半個月查問一回您的功課,大少爺不記得了?老爺已經在書房等著,少爺快些過去吧。”侍從在門外冷得直催促。
一聽要查問功課,周耀柏的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最近太過放肆,他哪裡還記得查問功課的事?
就算再害怕,這會周青遠那邊,已經派人來請,他也隻得去。
周耀柏到書房時,周青遠手裡已經拿著一本論語在看。
聽見腳步聲,周青遠抬眼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坐下。
“爹爹問過先生,你每日都去學堂,論語已經學到一半,爹爹今日便考考你,論語十二章,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是何意?”
周青遠是送了周夢欣回去,才讓人叫周耀柏來,連日為府裡的事頭疼,還記得考校兒子的功課,他對周耀柏的重視,可見一斑。
周青遠問罷闔上眼,捏著眉心閉目養神,等周耀柏開口回答。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屋內一片死寂。
周耀柏久久不說話,周青遠不解地睜眼看他:“怎麼不答?”
“這,這句話的意思是,是……”
周耀柏擺弄著自己的衣袖,嗫嚅了半天,都沒有答上來。
作為過來人,周青遠以為是問得太難了,就換了個問題接著問。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是何意?”
問題接連拋出來,周耀柏的大腦,已經是空白一片。
書童侯在門邊,見大少爺如此,暗暗嘆了口氣。
一輪問題問下來,周青遠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合上手裡的書往桌上一放,銳利的目光,就落在周耀柏身上。
“你自小聰慧,念書一學就會,以前考校你的學問,但凡問的你都能答上來,今日卻是十個問題,有三個答不出,你有必要給為父一個解釋。”
周青遠神情嚴肅,這是他再周耀柏面前鮮少流露的。
尹天瑤給他生的兩個孩子,一個賽一個的聰慧,隻可惜欣姐兒不是男子。
因周耀柏天資聰穎,周青遠對這個嫡子青睞有加,從沒有對他疾言厲色過。
沒想到一個好好的孩子,才半個月,就變成這樣,他怎能不氣?
周耀柏低著頭不敢說話,雙腿杵著直打顫。
他偷懶時,光想著墨氏不抓他功課,就可勁的玩,就忘了每半個月,父親還要查問功課的事。
看周耀柏這副樣子,周青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黑著臉指了指跟著他的書童:“你來說,最近大少爺都幹些什麼?在書房可有好好念書?”
書童秉性正直,自個也盼著周耀柏能一心向學,此刻周青遠責問,書童看了大少爺一眼,垂眸答道:“大少爺對待功課,是比從前怠慢了些。”
書童說怠慢,已經是客氣。
他若是直說周耀柏拿銀子讓人去找蝈蝈給他玩,周青遠還不知怎麼動怒。
周青遠聞言眼前一黑,臉紅一陣白一陣,那叫一個精彩。
周耀柏看出父親氣狠了,到嘴邊狡辯的話,是一句不敢說。
深呼吸了幾回,周青遠才咬牙道:“你為何不好好念書?你難道不知,今後你要參加科舉考取功名麼?你如此懈怠功課,功名自己就能考上了?”
周青遠的父親,是國公府庶出一脈,沒有爵位繼承,這是周家眾人不宣之於口的痛處。
當年周青遠的父親和周府大房分家,本來就鬧得不愉快,他們這一房根本就沒分到什麼東西。
因周青遠的祖父非常重視嫡庶區別,對待嫡子從小精心培養,而周青遠的父親則是一直由姨娘帶大,沒怎麼讀書,也沒什麼出息。
剛分家那段時日,他們這一房的日子過的很是困難。
好在周青遠自己爭氣,表現出讀書的才能,是以她父母砸了錢給他上京城最好的學堂。
他自己也是年紀輕輕就考上了探花,算是揚眉吐氣,混個一官半職。
奈何因為和大房那邊關系太過疏遠,哪怕他考上了探花,因家裡貧寒,沒關系沒錢財打點,得不到重用,從最開始皇帝給封了個從六品的官職後,三年時間也不過晉升到了正六品。
後來還是尹天瑤覺得不能如此,假死給墨錦溪讓位,墨錦溪嫁入府中一年來,用嫁妝以及墨家的人脈打點,才在一年時間內,就從正六品升到了正五品。
周青遠早就意識到,他們這一房想要出人頭地,很是困難,墨家雖有人脈,但本朝向來看不起商人,隻能通過錢財打點,若是以後兒子想出頭,就隻能通過科舉考取功名,自己得有本事。
不像是一些權貴人家,隨便動用點人脈,就能給兒子撈個一官半職。
周青遠唯利是圖,為人陰險,若說有什麼他是做對了的,那就是鞭策兒子走科舉這條路。
不科考,他們庶出一脈,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隻有靠著自己的本事走到了官場,爬上高位,才能在國公府那些人面前,出一口氣!
周耀柏對父親的話不以為然,科舉、科舉,父親在他耳邊不知念了多少回,他的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心裡雖有不服,但看父親氣成這樣,周耀柏不敢觸他的逆鱗,便乖乖地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