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呦呦陸鳴》, 本章共6165字, 更新于: 2024-10-14 20:39:52

22

五月剛迎上蟬鳴激烈的夏。

我坐在警局門口,身邊人員來往。

直到我看見那個半頭華發的男人。

汪警官。

雖然人過中年,但他依舊精神抖擻,揣著皮夾伸了個懶腰。

看見了我。

「喲,小呦啊。」

「你最近來找我這個老頭子的次數有點多啊。」

我把手裡的奶茶遞給他。

他嘴上說著喝不慣年輕人的東西,還是猛嘬一口。

「怎麼了,我聽說你要畢業了吧,你哥呢?」

我無視了他的問題,朝他說道:

「我們老家那個房子要拆遷了。」

他揚了下眉。

「哦?那個自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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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兒啊,那地段最近在開發,能拿不少拆遷款吧。」

「……」

我沉默了一會,安安靜靜地抬頭看他。

「我小時候,爸媽經常打我。」

夕陽倒映在我的瞳孔中。

我看著對面警官的表情逐漸嚴肅。

「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被打疼了。」

「或許真有可能幹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吧。」

「……」

汪警官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警察總是這麼敏銳,或許他那高速運轉的腦子裡已經推測了一萬遍前因後果。

我轉身。

離開了他。

23

回到家時。

我哥已經做好了一桌子飯菜。

我跟我哥說四點下課來著。

現在已經六點了。

我突然想起,剛重生來的那次,我哥也是這麼坐在沙發上等我的。

我走到他身前,牽起他的手。

「哥。」

我喊他。

他像是被夕陽封印在了不斷下墜的餘暉中。

捏著我的手腕,抱住我。

「去哪了,嗯?」

「去找汪警官。」

我答應我哥再也不跟他撒謊的。

他嘆了口氣,揉我的腦袋。

「傻子。」

好像很多很多話語,都可以藏在動作裡。

就像我哥抱起我,吻我。

就像他的手指穿過我的發絲,一遍遍纏繞。

如果世間萬物都有溫度,那麼我討厭如此熱烈的夏天。

「先吃飯?」

他的手指撥開我的劉海。

在我唇邊喘息。

我勾緊他的脖子,

「吃什麼,哥哥?」

「飯。」

「哥哥。」

我倆把彼此的謂語弄混了。

他低頭看我,然後將我摟進懷裡。

屋外響起一串自行車的鈴響。

誰家嗆鼻的花椒香溜進窗欞。

可是我知道這個夏天快結束了。

所以我隻好爭分奪秒地吻他。

我想把他揉進心臟裡,刻在腦袋上,一輩子都忘不掉。

24

我打電話給我哥。

問他有沒有空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我哥在電話那頭輕聲敷衍。

「不知道,明天我好像有委託幫客人找貓。」

「你不來就死定了。」

我咬著牙威脅。

他笑。

「怎麼個死法?」

「這輩子都不要你了。」

「……」

他在電話那頭沉默,而後評價。

「確實。」

「是個萬劫不復的死法。」

……

其實我還是不知道我哥會不會來。

但我是優秀畢業生,要上臺講話的。

我讀書的錢是我哥打黑拳打來的。

是我哥瞞著我偷偷吃了一個月鹹菜加饅頭攢錢攢來的。

是他這個叫作哥哥的超人,從我根本想不到的艱苦環境下一點點掙來的。

我想讓他至少知道,自己的妹妹還有點出息。

可是當我真正上臺時。

臺下黑壓壓的全是人。

上臺前沒見到我哥,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藏在這一片腦袋裡。

可我還是在演講詞裡提了一句他。

感謝我的哥哥,沒有哥哥,我走不到今天。

我覺得他根本就沒聽見。

他大概還是去幫那個委託人找貓了。

我可以多理解下我的哥哥。

畢竟總的算下來,我還是欠他的。

我下了臺,有人擋在了我身前。

好像是給女朋友送花的傻缺。

直到我發現這個傻缺有著一張我哥的臉。

我愣在那。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我哥送的。

花。

他領帶有點歪,一看就剛見完客戶,說不定還回絕了一筆很大的委託單,

俯身。

朝我笑。

「誒,小呦。」

「玫瑰白買了。」

「你比玫瑰好看多了。」

25

在我和我哥走過熙熙攘攘的操場的十五分鐘裡。

我數了一下,一共有 27 個女生偷瞄過他。

三個女生來要他的微信,把我當空氣。

我開始慶幸我哥沒在大學校園裡待過,不然我指不定冒出什麼白富美千金情敵出來。

操場上不少畢業生在拍照。

我拉了拉我哥的衣袖。

「哥,我們合張照吧。」

我很少跟陸鳴合照。

因為以前的我總覺得和控制狂哥哥沒有什麼可拍的。

這是我第一次想要與他留下點什麼。

他垂著眼皮看我。

我哥眼中湧動的情緒太熱烈,我有點慶幸這是人來人往的操場。

拉了個小姑娘,幫我們照了幾張。ŷʐ

把手機交還給我時,小姑娘朝我笑。

「你和你男友很配哦。」

「謝謝。」

我沒否定。

「我也覺得我和我男友很配。」

說我哥是我男朋友時,他的眼神恨不得要把我吃了。

「你頭一次說。」

「什麼?」

夏日的風卷起一池熙攘。

揚起他的領帶,我哥從不屬於我的青春或是年少。

卻比任何一名曾擦肩而過的對象令我心悸百倍。

與熙攘的操場相隔百米的小巷子中。

夏風穿堂而過。

我哥把我抵在墻上親。

「你頭一次說我是你男朋友。」

「寶貝,我等這句話等好久了。」

親得我腿要軟了。

26

人生仿佛進入了一切向好的循環。

我和我哥均閉口不談某件事情。

清晨醒來,他把我摟在懷裡刷牙,鏡子裡倒映出我倆的影子。

我倆各自上各自的班。

有時他會帶一束嬌艷欲滴的白玫瑰來接我。

有時我會把我最新研究的料理帶給他試嘗。

我哥說我這叫「恩將仇報」。

後來夏天的梅雨季總是連著瓢潑大雨。

我倆的旅行計劃被迫取消了。

我不知道跟誰生氣,隻能跟我哥鬧,他把我摟在懷裡叫我睡覺。

後來我真在他懷裡睡著了,醒來時窗外簌簌的大雨還敲打著窗欞。

晚霞竄進雨珠,街邊的廣告燈牌於某刻依次亮起。

我哥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摟著我。

「還生氣嗎?」

他撥了撥我的劉海啞聲問我。

我仰頭親上他的唇。

「笨蛋。」

……

有天晚上我提前回家了。

那天是我哥生日,我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於是偷偷潛進他的書房,說是書房,其實更像是堆著書籍雜物,我以前考學做題目的地方。

現在被我哥用來辦公。

我準備把給他的禮物偷偷藏在櫃子裡,

打開抽屜時,不小心瞄到了桌角那沓白紙。

其實那本來是一沓很普通的白紙,但很明顯之前有人在上面墊紙寫過東西,留下了一點印子。

我盯著滾落在一旁的鉛筆,

鬼使神差地,拿鉛筆照著那個印子畫了起來。

應該是我哥之前寫在上面的信息,順著鉛色的灰記,慢慢顯露出來。

「9.17 拆」

……好像是,我們老家那棟房子動工推平的日期。

我的心猛然被拉進無盡的冰窟。

沒有人知道那棟老房子裡藏著怎樣的秘密。

上輩子我連活都沒活到老房子拆除的那天。

可是,愈發靠近的數字,連帶著我那顆惶恐的心都在被往下拽。

直到平和而清淡的聲線,拉回了我的思緒。

「小呦?」

「你在幹什麼?」

我哥倚在門框邊,平靜掀起眉眼看我。

「哥。」

我下意識地把做過記號的紙拽下來揉碎。

我哥盯著我手中的紙團看。

「是什麼東西,給哥哥看看?」

我把紙團輕飄飄地扔進垃圾桶裡,走過去,勾住他的脖子。

我哥俯著身看我。

我哥的眼睛就像世界上最凈透的琉璃。

我怎麼忍心它破碎。

我掂起腳,廝磨他的唇角,他任由我胡作非為,甚至扶住了我的腰。

「哥,生日快樂。」

我朝他輕輕地說,把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他。

一個……由我倆照片組成的相冊。

我和我哥鄭重其事地把它擺在了冰箱旁的置物架上。

「才兩張。」

他略帶著自嘲地說。

「會裝滿的。」

我拿起拍立得相機。

我哥在我身旁,我們身後,是蛋糕上微微燃起的燭火。

他一邊胳膊搭在餐桌,我的腦袋歪向我哥。

我說:

「哥,笑。」

他就牽起嘴角笑了下。

那是我哥 26 歲生日。

那一天,我還在他的身邊。

其實之前每一個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裡,我就是這樣貪戀的。

可是 9.17 就像一個魔咒。

把我和我哥所剩無幾的夏天,蠶食。

27

9.16 號。

老家房子拆除的前一天,我來到了警察局。

我哥今天正好要出差,我偷偷來的。

來之前,給汪警官打了個電話。

「喲,小姑娘,你很久沒聯系我了嘛。」

他的聲線依舊老神在在,仿若對什麼都遊刃有餘。

「汪警官,我要自首。」

……

我覺得我扔出的算是重磅炸彈。

作為一名民警,該引起他十二分的重視。

結果,他不僅沒給我戴上銀鐲子,還要邀請我跟他去樓上喝茶。

「汪警官,您聽到我要說什麼了嗎,我說我要自……」

他頓住腳步。

「現在的年輕人啊。」

「這麼視法律如兒戲了嗎?」

我:?

「自首也是要有證明自己犯罪了的證據的。」

「知道嗎?」

夕陽落在階梯漫長無邊的影下。

警察站在樓梯頂端凝視著我,某一刻,恍若一柄利劍刺穿我。

我定了定神,朝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的養父,養母,都是我殺的。」

「在我十二歲的時候。」

「他們倆被我,砌進了我家老房子的墻裡。」

「證據就是……明天我家房子拆遷,你們應該能看見他們的屍體。」

那是一道很漫長的對視。

我討厭能看穿人一切的眼睛,那麼有洞察力和穿透力,我喜歡我哥的,無論何時,他看我都是溫柔的。

「還真有意思啊。」

半晌,中年警官笑了,可我笑不出來,

正義之劍終於對我做出了審判。

懲罰那個曾經拋棄哥哥的自己。

「你們兄妹倆輪番來自首是不是?」

「不過,你哥比你早了一天啊。」

……

我哥……?

「小姑娘,你們家是今天拆,不是明天拆。」

「你哥騙你了吧?」

……

「他昨天就已經被關在了拘留所,現在已經被帶去現場做 dna 對比檢測了。」

「正好,檢測結果要出來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看一看,到底誰是真兇?」

……怪不得。

從不出差的我哥罕見地出了差。

……怪不得。

我哥沒深究那個紙團上到底寫了什麼,因為那就是給我看的。

……怪不得。

怪不得,昨天中午吃飯,我哥看我的眼神狠不得把我黏下來。

分明就是。

覺得再也見不到我了吧。

……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跟汪警官上的警車。

我也不知道,他在我耳邊說了什麼。

窗外的風劃過無聲的街景,我頭一次想劫走我哥。

他們說立秋到了。

我的夏天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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