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時間或許真的會改變人很多。
當初被趕到國外時我憤恨,不甘。
帶著勢必要重新殺回來的決心。
此時再回到國內,我隻是覺得恍如隔世。
大家都變得不一樣了。
那時是學生,還有著年少時的稚氣。
無論是恨還是愛都很分明。
而成年人的世界不存在表露真心,到處都是虛與委蛇。
當地房地產大商的酒局上,我見到了蔣書淮。
現如今我的身份已經能跟他平起平坐,不,他甚至還有求於我。
我看著那個男人笑著朝我敬酒。
好像他不曾將我拉進深淵,不曾將我拋棄。
是啊,成年人的世界隻有虛與委蛇。
我跟他碰了碰酒杯,客套了幾句話,好像我們之間並無恩怨。
轉頭,就讓助理全力對付蔣書淮家的公司。
Advertisement
因為這幾年他著了魔一樣幫林琪,蔣家公司資金鏈已經斷了。
他本以為顧及我們往日有情分,拉我贊助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卻上趕著去踹了他幾腳。
往他們資金的虧空上火上澆油。
……
還有陸昭。
這個人多年追求林琪無果。
反而自暴自棄,終日鬱鬱不得志。
我是在酒吧後頭碰見爛醉如泥的他的。
他頹廢到我都沒有想揍他的欲望。
我踢了踢被酒精麻痺著昏睡過去的他。
叫助理放下了那幾隻關在車裡的野狗。
一時之間。
那個幽深的巷子裡,響徹起男人的呼喊和野獸的吠叫。
25
那麼,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的好妹妹,林琪,又去了哪裡呢?
命運又一次把我們倆引向了對立的地方。
又是一次招標會。
隻是這次招標,決定著我的公司能不能成功進軍國內市場。
之前的好幾次合作會談,我見到了我的妹妹。
她依舊喜歡穿白裙。
如我預料般踩著爸爸上位,混得如日中天。
她撲閃著大眼睛,與我握手。
在我耳邊輕輕說:
「姐姐,你怎麼還會回來呢?」
「你又想被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奪走嗎?」
這是小兔子。
第一次朝我亮起她的獠牙。
26
我想,大概是我真真正正地威脅到她了。
她瞇著眼,朝我可愛地笑著。
其實我一直都隱約知道她是有心計的,
可是她隱藏得太好,而她周邊的人又如同著了魔般迷戀她。
……
裴臣是在招標會的前兩周回國的。
彼時的我忙得焦頭爛額,為了這個招標會,為了贏林琪,我必須準備充分,充分到拿納米顯微鏡都找不到絲毫破綻。
灌下第三杯咖啡後,被他在電話裡強制說道:
「你下來,別看你那破文案了。」
「……」
我坐進裴臣的車裡,然後倒頭就睡。
咖啡因再強都抵不住困意。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給我蓋上毛毯。
我是在傍晚時分醒來的。
窗外的矮光於朝內漫進一道斜斜的線。
他舉著相機,不知道在拍些什麼。
「別拍了。」
我揉了揉頭發,告訴他我妝都沒化。
他給鏡頭蓋上蓋子。
然後給我遞來一支文件夾,苦笑。
「林遐,你還記得你問過我,我們該信命嗎?」
「現在,我也不清楚了。」
我打開文件袋,裡面是好幾張照片。
林琪挽著一名男人的手,出入好幾家酒店。
裴臣揉了揉眉心,說道:
「顧冷霆,你知道吧?」
「就是你們這次招標會目標公司的老總。」
「這個主兒,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牛逼吧,產業涵蓋全國,家裡還有背景。」
「喏。」
他點了點照片。
「他跟林琪出入多少次酒店了?」
「這次招標會到底誰中標,還有疑問嗎?」
……
就差說這次招標會就是霸總拿來哄他小情人的禮物罷了。
但我的關注點卻不在這。
我翻來覆去地看這些照片。
問他:
「裴臣,你一戰地記者。」
「怎麼還認識花邊狗仔啊?這拍攝角度,純純狗仔拍的吧?」
他拳心抵著唇邊,咳了一聲。
「咳,我自己拍的。」
「一般記者可沒我這遊擊技術水平。」
「……」
我把照片收好。
然後交還給他。
朝他笑。
「我知道啦。」
「其實,我有個朋友,一直在做人工智能行業。」
「來之前他讓 ai 幫我算了一下這次我中標的概率,你猜是多少?」
「0.37%.」
「可是,我依舊覺得我能贏。」
他愣在那,然後忽地笑了。
舉起相機,對準我,問我:
「為什麼?」
「以前,我總以為我是女二,我是命定的配角,是終會犧牲的炮灰。」
「可是,萬一,我其實是另一部小說的主角呢?」
「萬一,是有人看著我,希望我絕地反擊,希望我贏,希望我打敗命中注定的對手呢?」
我朝著鏡頭,勾了勾唇角,輕輕地說。
「我不會輸的。」
「概率是 0.37 嗎。」
「0.37 在某一刻,也會成為百分之一百的。」
「一定要好好看著我,盛大謝幕啊。」
27
這次招標會的組織方就是那個神龍不見尾的總裁,顧冷霆。
我約了好幾次,他都沒答應。
直到我提起我妹妹林琪的名字,說我其實跟我妹妹之間的恩怨。
終於獲得了個 20 分鐘約談的機會。
他果然是傳說中那種,「氣場很足」「舉手投足之間均有著精英貴氣」「權勢大到動一動手腕就能捏死一個人的」的男人」。
他抬著下頷,倨傲地看著我。
「林小姐,就算你拿你妹妹爭取到幾十分鐘時間,我並不認為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我笑了下,朝他說。
「顧總,他們都說,我曾經霸凌過我的妹妹。」
他眸色微微一凝,盯著我。
「可是我明明什麼也沒做,所有的男人就跟著了魔一樣站在她身邊,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我很擔心,顧總,你也是這麼一個狀態。」
他明顯有些慍怒,瞪著我。
「你敢揣測我?」
「……」
我搖了搖頭。
「我隻是勸您,選事業罷了。」
想起蔣書淮跟陸昭的下場,我又加了句:
「免得之後吃苦吃灰,還後悔。」
他嗤笑一聲。
「憑什麼選擇你就是選事業?」
我頓了下,這才準備進入今天的正題。
「因為顧總,你自己也明白,我妹妹是什麼成分。」
「這些天我送來的方案,是不是就是比我妹妹優秀呢,你其實能看出來吧?」
「這次招標會,或許隻是你送給她的一個小玩具。」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選了我,能為你的集團帶來更大的利益?」
「這點利益對你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可,如果這個利益能引爆更大的連鎖反應呢?」
「我旗下的這個品牌,自創立到火爆全球隻用了四年。」
「您是個理性的商人,而非一個戀愛腦吧?」
「我隻是希望,介時,您能公平對待這次招標會罷了。」
男人緊盯著我不說話。
我欠了欠身,朝他禮貌地告辭。
我不要他的回話,我隻要這顆種子在他心上種下就可以了。
……
之後,我馬不停蹄地投身到方案的修改之中。
跟他那二十分鐘的約談,當然不是跟他講屁話的。
為了工作中和客戶的交流,我自學了點心理學。
腦中構建他的形象,然後推測顧冷霆這人喜歡怎樣的方案呈現。
從匯報到當天穿著,再到說每個字的語氣,都要改。
一直連忙了五六天。
招標會的前一天,裴臣約我去爬山。
其實我腳步有些虛了,他告訴我爬完就帶我去睡覺。
而之所以一定要爬上去。
是因為,山頂那座廟很靈。
我都被逗笑了。
「裴臣,你這麼迷信呀?」
他手插在口袋裡,站在廟堂之下,
「那天,在知道林琪就是我小時候錯過的那個小女孩時。」
「其實我動心了。」
我怔愣地看著他,然後下意識地問他。
「那你為什麼不跟她在一起?」
「因為我不信命。」
「……」
廟宇穿堂而過的風帶起紅色的綢緞。
他一步步走到我身前。
將那枚紅色的護身符戴在我的領口。
「可現在,我卻控制不住地想告拜寺廟中的眾神。」
「祈求他們放過你,祈求他們站在你身邊一次。」
我被他就在這麼順勢抱住。
十指相扣,插入掌心。
「我不想你難過。」
「不想你不甘心。」
「不想你付出那麼那麼多努力,卻輸得一敗塗地。」
「你知道嗎?」
「那天你打電話問我,我們該不該信命時,」
「我快心疼死了。」
「……」
我盯著院子中的梧桐樹。
抬頭,揉了揉他柔軟的黑發。
「我不會輸的。」
「裴臣,我說過的。」
「我不會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