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時常會盯著她來我房裡經常坐著的軟墊發呆。
她是女主啊。
她怎麼可能會死。
連我這個惡毒女配都還沒死。
難道就是因為我改變了劇情,所以死的人變成了孫嫋嫋嗎。
燒塌的現場的確找到了一具女屍,身高外形大抵不差,沒有明顯外傷,的確是燒死的。
看到屍體的那一瞬間,我腿軟得差點跌過去,李長熹拉住我的胳膊讓我穩住身形。
那天我怎麼回到的王府,已經記不太清了。
隻記得一開始,我很平淡,每日該吃吃該睡睡,蕭潛還評價我沒心沒肺四個字。
直到李長熹外出回來,給我帶了一碗小餛飩,才終於狼狽地哭出聲來。
我真的找不到她了。
孫嫋嫋確定死亡後沒過幾日,孫府舉府上下全部死於毒殺,是他人下毒還是服毒自盡,我沒有去關心那個結果。
天道好輪回,可能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女主已經不在了,我還有回家的可能嗎?
45
我這個名不符實的攝政王妃,已經當了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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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間,我有提議過離開王府,隨便找個地方自殺,畢竟女主不在,我對李長熹已經沒了任何用處,能回家的方法想來想去隻有這一條。
但我的提議最終被壓了下去,李長熹還是一如既往的態度,溫和但強勢,他讓我再等等,說不定會有轉機。
「你就安心在這住下不好嗎?」蕭潛嗑著瓜子,坐在我對面看我百般無聊地刻土豆,「又沒人趕你走。」
「No no no,蕭潛,你不明白,我來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我是要回家的人……再說了,我朋友要是一回家發現我死在她房裡,她會一邊哭一邊跟我父母告狀的。」
我打了個冷戰,回想起自己在朋友家裡玩手機玩到凌晨三點,天天垃圾食品從不離手的瀟灑日子……我爸媽會砍了我的!
「弄?弄什麼?這不就是你的家嗎?」
「這不是,」我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蕭潛,「這兒很好,但終究不是我的家。」
剛踏入庭院的李長熹腳步微微一頓,但他沒有繼續我和蕭潛的話題,而是把帶回來的鹽酥小黃魚放到桌子上。
我沉默片刻,把偷來的小土豆遞了過去,這是我趁著廚娘不注意,從筐裡拿過來雕著玩的。
「紅燒還是辣炒?」
「果斷辣炒。」
「?你這情緒轉變得還真快。」蕭潛被我和李長熹一來一回的對話逗笑了,「留不留我吃飯啊小王妃?」
「回你自己家吃去。」李長熹毫不客氣地趕人。
蕭潛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前不久當了個掛名將軍,有名無實,但賞賜是真的,皇上賜的哪有不好的東西。
但他一天到晚不著家,不是在外溜達就是來王府蹭吃蹭喝,或者回他師傅家。
他師傅是陳老將軍,戰功赫赫,陳家老夫人把他當親孫子疼,就是偶爾會催催婚。
據他所說,他自己的府裡沒有煙火氣。
「別這麼小氣啊殿下。」蕭潛笑眯眯地躲到我身後,「我這個掛名將軍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蹭幾頓飯都不行?」
「你不是劍客嗎?」我終於提出了這麼久以來的疑問,「為什麼當了將軍?」
「我本來一個人瀟瀟灑灑,你們家攝政王殿下一哭二鬧三上吊讓我當老皇帝的侍衛。」在觸及李長熹仿佛凝作實物的眼神時,蕭潛改了口,「前不久救駕,也算是嘉獎吧。」
「好兄弟,苟富貴勿相忘。」
「攝政王是不是短你吃喝了哈哈哈哈哈哈。」
「每天白菜湯配黑馍馍,」我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快救我脫離苦海吧。」
我和蕭潛笑作一團,李長熹無奈地在一旁坐下,收拾我留下的亂七八糟的土豆塊土豆皮。
46
孫嫋嫋長久沒消息,林易年找上門來了。
不過他這次聰明點了,趁著我去寺廟祈福,偷偷跟了上來。
春琴是練武之人,早早察覺到了身後跟著的人,但我沒有讓她聲張,我也想跟林易年聊聊。
……嗯,就是春琴看我的眼神既糾結又失望。
我和林易年在寺廟的小屋裡見了面。
「嫋嫋在哪?」
開門見山,沒有廢話,這小子總算知道怎麼說話了。
「死了。」我眼神淡淡地看著茶碗裡漂浮的茶葉,茶水太苦了,我喝不下去。
「……」林易年沒有說話,他或許早就得了消息,隻是不肯信,一定要我這個親身經歷的人親口說出答案。
孫府,欺負過孫嫋嫋的人無一幸免,唯獨林易年好好地活著,難道是劇情的庇護嗎?
「就差一點……」林易年神色黯淡地扶住牆側,「隻差一點,我就能帶她走。」
「你帶不走她的,孫府不會同意的。」
「林家此次賑災有功,我本是想著請皇上賜婚,風風光光把她迎娶進門,但娶她之前,她告訴我說,她並不愛我。」林易年苦笑著繼續說道,「我一時氣急,答應了與你成婚。」
「……」我沒法評價,隻能繼續聽著他說話。
「成婚那日……她來找我,問我還願不願意帶她走。」
「她來找你?」我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你沒有在說謊嗎?」
「人已經不在了,我在這些事情上騙你有什麼用,我也隻是想找個人聊聊嫋嫋。」林易年了無生氣地坐在另一側,抿了口茶水。
「一夜過後,我以為她接受我了。」林易年低下頭,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但她……跟你走了。」
這話,說得的我有點像拆散有情人的反派。
哦等等,我就是反派。
「她不愛你,你們沒有好結果的。」我好心地提醒他,「嫋嫋她,她最後的這段日子過得很開心。」
「她小時候,並不起眼,說話結結巴巴,跟在我身後一口一個林哥哥,我和她都是家裡不受寵的孩子。」
不是,這怎麼還有青梅竹馬的劇情?
「我帶著她玩,偷跑出孫府去街上闲逛,帶她去夜市買糖畫,雖然沒什麼好玩的,但下次我還是喜歡帶著她玩。」
我一直覺得,林易年和那些男人並沒有什麼區別,不顧孫嫋嫋的不情願強行佔有,愚蠢地想要從我這奪走孫嫋嫋,隻是痴情於孫嫋嫋姣好的面容和皮囊。
現在看來,那些可笑的計劃和謀略,或許也是藏著幾分真心。
「……自從她母親死後,她被關在孫府,我再也見不到她……直到她十六歲那年,哭著求我帶她走。」
十六歲,那個時候,她便開始被欺負了嗎?
我攥緊了手裡的茶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我那個時候,沒有實權,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帶回孫府……我去提親,被拒之門外,我偷偷翻窗進去想帶她走卻被人發現……我隻能寄希望於皇帝的賜婚。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林易年苦笑一聲看向我,「也謝謝你,有能力帶她離開孫家,抱歉,曾經利用了你。
「現在想想,或許我跟她許諾會帶她走,卻沒有做到的那天,她就恨我了吧。」
「……林易年,你要是少做點蠢事,你,」我有些不忍地看著他,「或許,孫嫋嫋也曾經喜歡過你,但這種喜歡,跟你理解的喜歡可能不一樣。
「比如朋友,比如親人,除了愛情,還有很多種喜歡。」
「……」林易年沒有說話,站起身,衝我微微彎身行禮,「王妃,有緣再會。」
「……」見我不作聲響,林易年站起身,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推開門離開了。
我坐在原處,心裡有幾分復雜。
「李長熹,」我頭也不抬地對著門外說道,「你怎麼看?」
李長熹推開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是春琴。
我知道春琴會給李長熹報信,這也是我默認了的,萬一林易年突然發瘋殺人滅口,至少不會出現上次被綁架的事件。
「孫家和林家交情還算可以。」他在我身旁坐下,「孫嫋嫋在十六歲之前,並不出名,十六歲之後,她出席皇後的百花宴,這才被人所知。」
「……在那之前,她就沒有什麼玩得好的京城貴女?」
「沒有,」李長熹想著想著低聲說道,「在她十六歲出名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孫家還有個小女兒。」
「李長熹,你和孫嫋嫋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一個交易而已,」李長熹並沒有震驚於我的揭穿,「對你沒有壞處,可以不用管。」
「她還活著?」我心中隱約升起幾分希望。
「……」李長熹直視著我的雙眼,「你還在幻想什麼?」
「……」我點點頭,站起身,「回府吧。」
47
風平浪靜的日子沒過幾天,朝堂上又出了大亂子。
外國來使被殺於郊外,引起兩國外交衝突。
這幾年老皇帝愈發無力,太子雖能成事,但被皇帝猜忌,並無太大實權,早就有豺狼虎豹盯緊了這塊肉。
疆邊戰事吃緊,陳老將軍戰死,原本約好了的同盟臨時反悔,這幾日京城內都傳瘋了亡國言論,李長熹去皇宮的日子也變多了。
不過幾日,李長熹要隨軍出徵鼓舞士氣,與他一同的還有蕭潛。
「帶上我吧,」我看著李長熹,「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
「戰場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兒戲。」這幾日的煩心事壓得李長熹喘不過氣,但他還是盡量溫和了語氣,「你待在王府就好。」
「原書中,九死一生,萬幸是女主救了你。」我眼中並無波瀾,緊盯著李長熹探究的目光,「我一起去,可以幫助你避開劇情。」
他不知道原書劇情,這是我手上最大的籌碼。
在一夜思考後,李長熹同意帶我一起去,前提是必須待在營中,非必要不得外出。
48
李長熹帶著皇帝口諭出徵了,隨行的幾個親兵都是他信任的人,聽他說,是他父親母親留給他的,我待在隨軍的馬車上,撩開簾子探向窗外。
晨光微曦,卻隱約透露著肅殺之意。
我心中不安,看向前面騎在馬上的李長熹,他低聲與蕭潛不知道在交談些什麼。
「喂,」蕭潛突然回頭,「小王妃,那我們就在這分開了。」
「兩邊夾擊嗎?」
「差不多,他們既然可以設下陷阱,我們沒理由不去引誘。」蕭潛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如果不是我知道他的老師傅就是陳老將軍,怕是真的會信了他的不在乎。
「走了。」他背對著我揮了揮手,帶領一部分人馬分開行動。
他帶著自己的那把劍,據他說,他從小被送到陳府養大,老夫人視他如親孫,陳老將軍待他若親子。
那把劍是他的十六生辰禮物。
他的背影,孤獨又寂寞。
我轉臉,對上了一個親兵的視線。
……不安,真的不安。
原書中,每次危險都有女主在所以才能化險為夷,可如今女主不在,我這個外來者雖然可以幹擾劇情,但——
我不自覺地咬上嘴唇。
但我也不確定,原書中的描寫太模糊了,我沒法確定是哪根導火線引發的災難。
「別怕,」李長熹不知何時慢下速度來到車旁,「我們會勝的。」
「嗯。」隔著簾子,我看不清李長熹的表情。
但那幾分不安,的確被壓下片刻。
49
戰事並不樂觀,與皇帝商議好的援兵遲遲不到,派出去的探察兵無一生還,全軍的壓力壓在李長熹一個人身上。
白日裡,我充當後勤,幫忙處理傷員,很少和李長熹正面對上,我隻能在夜半時分看著他帳中燭光通亮。
「……止血散沒了嗎?」我隨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跡,走出帳外低聲詢問春琴,「有沒有其他可以代替的。」
春琴搖了搖頭,這幾日,連我和春琴帶來的東西都緊著軍中用了,但還是投石入海微不足道。
我並不是什麼護理專業的學生,上著個普通的大學普通的專業,第一次直面鮮血和死亡,還是成親那日。
那時的我,天真地以為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不會死亡,所以並不害怕,他們對我而言隻是書中沒有情感的角色。
可如今呢,我看著痛苦不堪的傷員,那些無助的呻吟,止不住血流的傷口,沉重的無力感拉扯得我說不出話。
出徵之前,他們還都是身體健全的青壯年,可如今,能活著回家的,還有多少……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轉身進入帳中,幫著搬運傷員。
跟著隨軍醫師的這幾日,我也學到不少東西,白芨、三七,大差不差地記了一些外貌和功效。
扎營處近雲南,我有想過帶些人手去採藥,但是醫師人數緊張離不得,李長熹也不允許我出營。
我知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不給他們添亂就足夠了。
50
這幾日,雙方都在休整,我也短暫地得了空。
春琴留在帳中替我束發,梳著梳著,突然停下手。
「王妃……你生白發了,」她擔憂地看著我「可是這幾日過於勞累了。」
「嗐,沒事,」看著春琴緊皺的眉頭,我有心想要緩和一下氣氛,「我老早就有白頭發了,哪有幹幾天活突然長白發的。」
「……王妃——」春琴哽咽著替我梳好發,古代的發式太繁瑣,我想要單單扎個馬尾,春琴還不同意,我隻能折中選了個樸素的讓春琴幫我。
我拍拍她的手,她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雖然是李長熹的人,但是真心實意為我好。
我在這個世界,遇到的大多都是好人。
春琴送來小食盒,話裡話外讓我去送給李長熹。
啊,春琴啊,你是真的很擔心我被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