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我的手腕,傾身壓過來。
我閉上眼,艱難地與他搶奪氧氣。
很好,他無聲地證明了自己不僅行,而且很行。
12
回家發現王叔就在院子裡,根本沒請假。
我暼顏亦澤一眼:「是不是王叔跟你說什麼了?」
我解開安全帶要下車,他先我一步替我打開車門,腳還沒落地,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我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完成了一個標準的公主抱姿勢。
佣人們都在看,我尷尬得把臉埋在他胸口,拍他的肩,讓他放我下來。
顏亦澤置若罔聞:「王叔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那就是說了。所以他才特意來學校接我。
我嘆氣:「……沒必要。你快放我下來!還沒到晚上呢!」
他低頭看我一眼,默不作聲。
我就這樣一路被他抱回臥室,緊張地拽著他的上衣布料,胸口處被我握成皺皺巴巴的一團。
他輕輕將我放在床上,我閉上眼。
預想中的下一步遲遲未到,我稍稍睜開眼,他提著醫藥箱站在床邊,語氣裡滿是揶揄:「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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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臉紅了個徹底。
他用棉毯蓋住我的雙腿,半跪在床邊,將我的腳放在他的膝蓋上,動作輕柔地脫掉我的襪子。
「你……嘶。」
他用指尖輕輕按了下我的腳踝處,我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此前一行人去奶茶店,進門時我被身後的人推了一把,崴到腳,這時已經腫起來了。
我以為我裝得很好:「怎麼發現的?」
他低著頭幫我上藥:「看你走路姿勢不對。」
我看著他頭頂的發旋,鼻尖發酸,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
他說:「別總自己忍著,有事就跟我說。」
我輕聲應下。
13
林玥芳發消息給我:「宋菀回國了,你注意些。」
她定然不會是出自好意。
而且這提醒也來得晚了些。
宋菀坐在我對面,優雅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我和顏亦澤結婚的消息傳得太廣,竟傳到了遠在國外的她耳中。
她似乎剛回國,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我。
她妝容精致,全身上下皆是名牌。我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校門口廉價的咖啡店配不上她這一身行頭。
她說明來意:「我隻是想看看亦澤的妻子是什麼樣的人。」
我沒吭聲,她倒也不尷尬:「想必你也聽說了,我是他原定的未婚妻。」
不過是小時候的玩笑話嘛。
我在心裡吐槽,沒說出來,隻是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哦,我不好奇。」
宋菀笑了一下:「聽說你在讀視覺藝術。」
我戒備地點點頭。
「將來想做什麼?」
有點面試的意味,我心下不自在。
宋菀是知名畫家,總不會小家子氣到想用比才華這種事來羞辱我吧?
又或者如果我說了想畫畫,她就馬上用狗血的「替身梗」來攻擊我。
但可惜,比起自己畫,我更喜歡欣賞,我誠實回答:「策展人。」
她笑意更深,讓我心裡有些發毛:「好巧,我剛好想要回國辦展。」
我蹙眉。
令人意外,又如我所預料的那樣,下一秒她問:「不知你願不願用我的個展,先練習一下呢?」
「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我實在不清楚,她想做什麼。
宋菀遞給我一個文件夾,上面夾著她的名片:「我第一次回國辦展,想和熟悉的人合作。我與亦澤是老朋友,他選中的人一定有過人之處。」
我看著名片上她的照片,沒有本人好看。
她拿起包,起身要走,不給我回答的機會:「你好好考慮,我等你消息。」
宋菀走後,我打開文件夾,裡面是她的個人資料,和一些畫作的介紹。
與她這個人的感覺不同,她的作品不是安靜的、溫柔的,她的用色很大膽,總是能讓人第一眼就看到其中熱烈激昂的情感。
她是個出色的畫家。
按照我的履歷,現在不可能接到類似的委託。
她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晚上回家,我跟顏亦澤提到宋菀回國了。
他沒什麼反應,淡淡地「哦」了一聲。
我觀察他的表情,神色如常,仿佛提到的這個人不曾是他的未婚妻。
我接著說:「她來找我了。」
顏亦澤這才有了點反應,他擰著眉問:「她去找你幹什麼?」
「她想讓我幫她的國內專場策展。」
「你答應了?」
我搖搖頭:「還沒。」
顏亦澤明顯松了一口氣。
我的心卻提了起來,我問:「你和她,有過什麼嗎?」
他意外地斬釘截鐵:「沒有。」
「那她……喜歡你嗎?」
我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回答,希望能和之前一樣幹脆。
可顏亦澤遲疑了半晌,隻說:「……我不確定。」
我心沉了沉。
我與顏亦澤中間像隔著一層窗戶紙,誰也沒說過明確的話。
此刻那層紙還沒有捅破,仿佛又多糊了一層。
14
我答應了宋菀的邀請,幫她策劃國內首展。
不管她有什麼目的,這對我都是個好機會。
因為同時還要準備畢設,我忙得腳不沾地,經常住在展覽廳,和顏亦澤見面的時間也少了很多。
好在一切順利,宋菀沒有使絆子,是個非常配合的作者。
中間唯一的小插曲,是布展的耗材斷貨了,還是顏亦澤打電話幫我弄到的。
多虧了他,展出的效果很完美。
開展後的慶功宴,顏亦澤也來了,我問他:「我怎麼樣?」
他上下打量我一圈,真心贊嘆道:「很漂亮。」
「誰問你這個了!」我無語,「我問的是畫展。」
「哦,」他不自在地輕咳兩聲,「很棒。」
「嘿嘿。」我喜不自勝。
大概我已很久沒有這樣外露的情緒,顏亦澤忍不住捏了捏我的臉頰:「這麼開心?」
我說:「是啊,有種夢想成真的感覺。」
將自己的創意具象化,最大程度地展現畫作內涵,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隻是沒想到,我的第一位畫家是宋菀。
正想著,宋菀走上臺,試了試麥克風的音量。
她感謝各位到場的人,說了一些場面話,最後提到了我。
「另外也感謝我的策展人,顧晴晴小姐。」
她向我舉手示意。
我舉杯回敬,不經意間被她的助理推到了離展臺最近的位置。
在場的記者順勢拍了幾張我的照片。
我有點不自在。
宋菀接著說:「因與她的先生顏亦澤是舊友,我才能如此榮幸地邀請到她為我策展。這是她的第一次,雖然效果差強人意,但她非常辛苦、努力,我很感謝她的付出。」
原來是等在這裡,好高級的茶藝。
她的話翻譯過來就是,我靠顏亦澤走後門拿到了給她策展的機會,她對現場效果很不滿意,但又無可奈何。
畫家本人都這麼說,我的策展人起步算是完了。
我氣得攥緊了裙擺,想不顧禮數地衝上臺和她理論。
沒想到她還沒完:「另外,感謝亦澤的贊助和支持。中間布展出現問題,也是亦澤幫忙解決。」
我冷笑一聲,被她說得好像顏亦澤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周圍議論紛紛。
宋菀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她落落大方地笑著,邀請顏亦澤上臺發言。
顏亦澤看了我一眼,沒有拒絕。
我將唇抿成一條線。我現在的臉色一定不算好看,被記者拍到可能又要亂寫。
但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顏亦澤走上臺,禮貌地接過宋菀的話筒,站在她身邊。
可他看向我,眼神那麼坦然。
「宋菀小姐在國外這麼久,中文卻還是這麼好。」
我愣了愣。
顏亦澤輕笑:「『差強人意』的意思是大體令人滿意,很多人都會用錯, 沒想到宋小姐竟能分清。當然,我相信在場的記者們職業素養都很高, 也一定不會弄錯意思。」
他掃視了一圈,視線回到我身上:「今天的展很精彩,我為我的夫人驕傲。」
我的心怦怦直跳, 仿佛周圍的人都消失了,隻剩下我和他在這處空間裡。
「我們認識很久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一直走到展臺邊,他蹲下身, 縮進與我的距離, 「但我總能在她身上看到不同的一面, 也總會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被她吸引。
「今天是她實現夢想的第一天,有著特別的紀念意義。此前我們沒有舉辦婚禮,是因為她不喜鋪張,可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 我娶到了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妻子。
「現在我想邀請在場所有陪她度過這一天的各位,參加我們的婚禮。」
他從臺上跳下來, 像小時候演舞臺劇扮演王子時一樣,帶著光芒降落。
他掏出首飾盒, 在我的面前打開, 裡面放著一枚鑽戒。
我驚訝地捂住嘴。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這些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富家子弟真是不知錢要花在刀刃上。
「(「」慶功宴突然變成了我的主場, 我有點不好意思:「可這是人家的畫展哎。」
他挑眉:「有什麼關系,這是你策劃的。」
有道理, 我摟住他的脖子,讓他低下頭,親了上去。
「我願意。」
15
顏亦澤到底還是辦了一場盛大豪華的婚禮,內場的裝飾用了我的畫, 讓我有點羞恥。
那天在場的還有其他畫家,他們向我發出邀請,請我給他們策劃畫展。
我受寵若驚,不過顏亦澤倒是不大高興:「給她留點時間吧,我們還想度蜜月呢。」
我給宋菀發了請帖,她沒來。聽林玥芳說, 她可能是受刺激,又回法國去了。
我扁扁嘴, 無所謂。
本來就不想搞雌競那一套, 祝她在國外發展順利吧。
婚禮結束後,顏亦澤抱著我不放。
他突然說:「我們要個孩子吧。」
他貼在我耳邊, 語氣曖昧,氣氛正好。
我卻翻了個白眼:「誰說的來著,對我『沒有那種興趣』?」
顏亦澤手臂僵硬了一瞬,隨即翻身將我壓在床上, 頭埋進我的肩頸, 胡亂磨蹭,輕聲哄我:「老婆,我錯了……我連女兒名字都想好了。」
「你怎麼知道是女兒……」我無奈地笑,「叫什麼?」
「綿綿。」
「為什麼?」
顏亦澤抬頭, 眼眸像深空中的星星一樣閃著光,飽含無限深情。
「因為你與我,情意綿綿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