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其實從被江既白抓回來後。
是我屍化後過得最舒服的日子了。
不用被喪屍本性吸引,有上頓沒有下頓。
也不用在清醒後,看著自己滿手血腥的樣子,幹嘔到吐無可吐。
我的喪屍小姐們都說:「怪不得屍花被抓走後不想回來了,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哪個屍受得住啊!」
所以我們心安理得地擺爛,躺平了好久。
可心裡也確實奇怪。
雖然我們幾個加起來沒有幾學分,但有分總比沒分強。
我還記得那天我們被抓捕的場景。
一群殺到眼冒紅光的大學生戰神將我們團團圍住。
而江既白就像是亂世中的王,在他們中傲世獨立,冷清得格外明顯。
當時他們正商討著如何瓜分我們幾個瑟瑟發抖的小喪屍。
什麼你一分,我一分。
還差多少分就能保研了。
江既白卻隻是淡淡地囑咐他們,將我們關起來,誰也不許拿去換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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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獨裁主義,自然是有人不願意了。
有一個男大學生當場就陰陽怪氣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喪屍都是你江既白抓的呢。」
「你有什麼權力決定這些喪屍的分配?!」
他一句話,道出了一些不服江既白人的心思,也讓他們趁機紛紛跟著附和起來。
吵著吵著,就開始推推搡搡地要來把我們這群屍給瓜分了。
眼瞅著這架勢就要一發不可收拾。
剛才為首嗆聲的男大學生趁亂抓起我被捆住的小細胳膊,就要把我拖走。
我:「???」
為什麼這種事總是率先輪到我。
隻是沒想到他才剛走兩步,就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因為他的脖子上,抵著一把冰涼的匕首。
讓他匕首的主人江既白,一反剛才的生人勿進。
他眉眼不耐地收緊刀口,語氣冷了幾分:「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那渾身森寒氣場的模樣,看得我嘴都張成了一個 O 型。
不得不承認,那一刻的江既白,簡直是帥!炸!天!了!
於是我很是配合他地,張嘴就給了那個男大學生來了一口。
事後我得意洋洋地對江既白搖著腦袋邀功:「哇哇哇哇啊~」
你看你看,我是不是很強!
我是不是很懂你嗷!
誰想他先是掐住了我的下巴,不讓我有機會咬他,然後看似很用力,實則很輕地替我擦淨了流出的口水。
滿嘴嫌棄道:「什麼東西都咬,你也不嫌髒。」
「……」
淦他媽的,果然應該超市你。
10
這場剛有苗頭興起的內亂,被江既白一方輕輕松松地就給擺平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挑事的男大學生,原來來自山東。
那個傳說中,為了編制,讓喪屍大軍為之顫抖的地方。
……
自從江既白將我們關在這個教室後,他雖然嘴上總是嚇唬著要用我去換學分,看我氣得哇哇亂叫的樣子笑得勾人,但卻一直都沒有付諸過行動。
這一點就顯得格外詭異。
詭異到讓我和我的廢物姐妹們不由坐成了一團。
開始研究他這一系列行為是不是有什麼深意。
「我懷疑,他看上咱們家團團了!」
「復議,我也覺得,他是貪圖我們家團團的美色,畢竟除了屍花,我們團團是這方圓百裡裡最漂亮的屍了!」
「+1,而且我覺得那個江既白好像認識團團,你們沒發現他每次跟團團說話都一副很熟悉的樣子嗎?」
當事人的我:「有嗎??」
「有!!!」
「哦,那可能他就是暗戀我吧。」
我的屍生,主打就是一個自信。
但我確信我的記憶裡,根本就不認識江既白。
可他也確實像她們說的那樣,總是無意間表現出與我十分熟稔的模樣。
比如說,他好像知道我生前喜歡吃什麼。
總是給我帶一些這末日裡極其難尋的新鮮水果。
就是我現在吃不出什麼味道,讓他希冀的眼神裡漸漸蒙上了些許失落。
又比如,他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小裙子。
讓我這個身體早已灰白不堪的小喪屍,穿得比存活的女孩子還要鮮豔亮麗。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群大學生會十分地服從他,聽從他的命令。
但我知道,在這樣一個社會秩序崩亂的時間裡。
他能有如此的身份和地位。
必定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這樣簡單無害。
……
11
這場辯論會討論來、討論去的結果。
最後統一一致地認為,江既白他看上我了。
為了未來的可持續性發展,她們建議我利用這個優勢,去色誘江既白。
最終實現一人富帶動全家富的共同富裕之路。
她們分析得頭頭是道,讓我也深刻地覺得,江既白這小子,怕不是真愛上了我。
雖然對要去騙他感情這件事,我多少有些愧疚。
但我是喪屍,我沒有道德,道德就束縛不了我。
當即在第二天,扭著我的腰,對他瘋狂地拋媚眼暗示。
你們肯定想不到在我這樣精心的勾引下,江既白做了什麼事。
他竟然拿我當永!動!機!
就是在前面吊著一塊香噴噴的肉,然後給我拴上繩子,放在一個類似跑步機的東西上,讓我追著肉跑,帶動發電。
拉磨的驢知道嗎?
我就是那頭驢。
他竟然還理直氣壯地說:「你這種懶屍現在學校隻給 1 學分了,給你鍛煉養一養,起碼能加個兩分。」
說完,他又像是生怕傷害我的自尊心似的,頗為隱晦地問我:「知道這叫什麼理論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養豬理論嘛。
多冒昧啊你。
把一個女大學生喪屍當豬養。
這他媽是人幹事?
你們城裡人管這叫他看上我了?
恐怕在他們這些大學生眼裡。
我就是個行走的學分吧。
……
12
「這日子,屍屍我啊,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我把腦袋埋進趙媛媛的懷裡就開始哭喪,手還不老實地捏了捏。
她一巴掌拍開我的手,有些猶豫地問:「要不,我們再逃跑試試?」
為什麼是「再」呢?
因為我們剛被抓進來的時候,就嘗試過逃跑這件事。
那時,我們生怕那些大學生戰神一言不合送我們去換學分。
覺得小命握在別人手裡,還不如自己出去搏一搏。
萬一單車變摩託呢?
所以,在我被任命,去和江既白一對一關小黑屋的那些日子裡。
我的廢物姐妹們就「含辛茹苦」地制定出了一系列的逃跑計劃。
內容如下:
《搖著花手飛出去》《發現大學生》《生氣地把他吃掉》《搖著花手瀟灑退場》。
怎麼說呢。
就……還、還挺形式主義的。
我又問她們:「要是碰到了江既白怎麼辦?」
她們則勾唇邪惡地一笑。
回我:《尖叫》《扭曲》《陰暗地爬行》。
不愧是我的廢物姐妹們。
突然間,不是那麼想逃了呢。
……
所以當我們逃跑被抓住,她們默契地將我交出去的時候。
我就知道,這一切,終究是我錯付了。
「真.是我的好姐妹啊。」我說得咬牙切齒。
本來就夠 emo 了。
誰想,眼前將我綁回去的江既白竟然臉色比我還要難看。
他舌尖頂了下左腮,自嘲一笑:
「是我這裡不好嗎?」
「還是我少了你的吃穿?」
「你就這麼想回到做喪屍的日子?」
他說話時的神情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受傷。
像極了我生前收養的那隻高冷小貓,想要將它抓住的老鼠分給我時,卻被我拒絕的模樣。
這讓我失去許久的良心突然間有那麼一丟丟的心虛。
也不禁再度懷疑,莫非他以前真的暗戀我?
看他這一副被我傷了心的模樣。
該不會,是被我生前始亂終棄了吧?
林葉團呀,林葉團,你可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女人呀!
13
然而還未等我研究明白我與江既白的關系,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大學生,暴亂了。
起初不知道是從哪個學校開始的。
因為喪屍資源的短缺。
那些拼了命想要學分、保研、編制的大學生開始瘋狂在城市裡四處抓捕殘存的喪屍。
為了保命,許多像我們一樣還尚存些神志的喪屍全都躲了起來。
這讓他們的學分計劃開始無限地擱淺。
但亂世,最不缺的就是買賣。
有些人開始劍走偏鋒。
他們把喪屍抓起來蓄養。
然後……
然後將正常人扔進喪屍堆裡,用以加快喪屍增量的進程,實行人造喪屍計劃。
眼鏡蛇效應,就這樣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發揮得淋漓盡致。
大學生們開始逐漸分成兩派。
一派覺得,這種行為太反人道主義了,堅決抵制。
一派認為,這不過都是他編制路上的墊腳石。
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所以雖然保編派都有共同的一個目的,但卻人心相悖,互相提防,處處算計。
一時間鬧得全國的大學亂成了一鍋粥。
我們所處的 A 大,自然也沒有例外。
14
他們開始逼著江既白交出我們。
甚至完全無視那些維護我們的聲音:
「這些喪屍都是還有神志的!是國家說的那些特殊的屍化類型,還有救的!」
「而且我們觀察了他們許久,他們從未真正咬傷過人!隻會撿一些腐爛的動物肉吃!」
「他們都曾經是我們的同學,你們怎麼能忍心下得了手!」
然而解釋,在那些人眼中,更像是一場蓄意為之的掩飾。
根本就無人在意,我們是不是還存有神志,是不是曾經與他們是同窗的好友。
他們隻關心,殺了我們,能夠獲得多少的學分。
……
所以一開始迫於江既白長期的餘威,那些人還都隻是行動上的矮子。
後來隨著莫名社會人士的劇增,隊伍的壯大,便開始不斷地生出摩擦。
讓江既白這個向來表現得十分運籌帷幄的高嶺之花,都時不時厭煩地蹙著眉心,看起來頗為頭疼的樣子。
再後來,野心成了壯大一切的資本。
這場紛爭,已是一觸即發。
隻是我沒想到。
會是這樣一個人間煉獄的場景。
沒想到在末日之下。
比喪屍更可怕的,反倒是人心。
他們抓住了以江既白為首一派那可笑的「人道主義」的弱點。
一邊嘲諷著他們的聖母心泛濫,一邊將那些身體素質不太好、不小心落單的女孩子毫不留情地扔進了早無意識的喪屍堆裡。
任由她們被撕咬。
被開膛破肚。
被滿身血汙的屍化。
然後無情地撲殺。
直到心滿意足地聽見學分加成的聲音響起。
以此循環反復。
15
這場喪屍危機,更像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因為你根本無法判斷,眼前遇見的喪屍,是受那場病毒襲擊的幹擾,還是來自人造。
原本自學分計劃發布後,維持了三個月之久的秩序,徹底崩盤。
大學生成了這末世唯一的真主。
尤其是那批喪屍爆發前剛趕完論文的、考研未上岸的。
他們的怨氣比鬼還深。
等到江既白一行人帶著我們這群拖油瓶退無可退時。
他與照顧我們許久的大學生們選擇松開了束縛我們的繩索。
推著我們,像趕鴨子一樣,讓我們快走,跑得越遠越好。
我挪動的步伐有些遲疑。
深深地覺得這一幕似乎在哪看過。
哦,對,這不是我曾經最愛看的狗血八點檔電視劇嗎?
「走!你快走!」
「不!我不走!」
我和我的窩囊廢姐妹們當然是拔腿就溜啊!
誰他媽嫌自己的命長啊。
我們都已經玩完一條命了。
他們還有兩條,他們還未來可期。
我們還可以屍化後再見!
可是……
當看見那群人的刀刃轉向那位平日裡給我送吃送喝的學妹時;
當看見他們抓住了每天給我們像打扮女兒一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學姐時;
還有一向身手利落,為了給同伴擋刀,受了傷的江既白時。
我從屍化後就早已停止跳動的心髒感到出離的憤怒。
16
那一天,真的夠我在喪屍兄弟姐妹們面前吹上一輩子。
心中怒火的燃燒,讓我原本隨著屍流歪七扭八逃跑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
我的廢物姐們一見我掉隊,立馬緊張地大喊:「團團,你停下來做什麼,快跑啊!」
可我卻像充耳未聞一般,垂下眼睫,緩緩地轉過了身。
她們哇哇亂叫的喪屍語引起了前方江既白的注意。
他見到沒有逃跑反而往回走的我,立刻也跟著焦急地叫住我:「林葉團,你要做什麼!?還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