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嘗試跟隻圖利益的資本家談感情啊,我的傻妹妹。」
我敲響書房的門,我媽一如既往沉靜的聲音響起:「進來。」
「處理好了?」
我嗯了一聲,老實走到我媽面前等待發落。
「那就好,現在我們來談談怎麼處理你。」
好像我在她面前,永遠隻是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
6、
我哥收到消息,幾天後,終於從地球不知道哪個旮旯角落火急火燎趕回來。
拉長的銷魂調子老遠從大門口傳來:「我親愛滴魅煤,哥哥離開這些日子有沒有想我昂~」
「噗——」
李若君一口牛奶噴出來,我淡定給她遞去紙巾,幸好還沒上餐桌,不然她指定要被魏女士瞪死。
「看,你的智障哥哥回來了。」
穿著沙灘褲趿拉著人字拖戴著大墨鏡的我哥,亮著一口大白牙,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門。
我立刻把李若君推到最前面:「看,這是你新鮮出爐如假包換的真親妹妹。」
我哥立馬上前使勁抓著李若君的雙手搖晃:「哦哦,我知道你,媽跟咱說過了,第一次見面,真親妹妹好!」
「……她叫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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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若君妹妹好,若君妹妹好!」
李若君被我哥閃亮無暇的笑容騷得腰一軟,故態復萌,往前一撲,抱著我哥嚎啕大哭:「哥,你總算回來了!」
「這幾天我被姐姐欺負得好慘啊!」
啊?
她怎麼不說我這陣子早出晚歸被魏女士使喚得像條狗?
我哥不愧是我哥,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神……病。
隻見李若君剛抱住他,他立馬抖得跟小時候手賤摸了電門一樣,當場表演羊癲瘋發作。
李若君嚇得反手推開他。
我好像忘記告訴她我哥腦子有點問題。
算了,現在她知道了。
我迅速解決完早餐往外走,這幾天公司遇到一個新崛起的商業對手,魏女士成天對我耳提面命,我晚上睡覺夢裡都是報表計劃書。
我哥躺在地上足足哆嗦了兩分鍾,李若君驚疑不定,見我目不斜視地大步路過我哥走出去,忍不住出言譏諷:「你就這麼放著哥哥不管?他好歹是陪你一起長大二十幾年的哥哥吧,你就這麼冷血?一點也不知道感恩?」
感恩什麼?
謝謝他大半夜不睡覺在花園裡挖呀挖,挖出一窩螞蟻丟到我被窩嗎?
謝謝他把我自然科學課養了大半年的兔子烤了吃,還哄著我吃了兩隻腿嗎?
還是謝謝他偷偷把我文具盒裡的筆都換成褪色筆,導致我辛辛苦苦考了個鴨蛋?
……
想起一件件心酸往事,路過還躺在地上裝死的我哥,我沒忍住又踹了幾腳。
李若君見狀大呼小叫,下一秒聲音剎那停止。
因為我哥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抱著我的腿開始狂嚎:「妹啊,你要去哪,你不能就這樣丟下你哥!我們當初說好的患難與共相依為命呢?你都忘了嗎?!」
我使勁掰開他貼上來的臉,轉向李若君的方向:「你看看這個水靈靈的韭菜,不是,大妹子,這才是你的真親妹妹!」
「你就別來嚯嚯我了!」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哥跟一副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你才是那個和我一起長大的人!」
李若君剛往前走出的兩步停下了,哽咽道:「哥,我明明才是那個和你有血緣關系的妹妹,你為什麼選她不選我?」
「小孩子才要做選擇!」我哥生怕我跑了一樣一手抱住我的小腿,另一隻手從兜裡摸出一張銀行卡朝李若君飛去,「密碼是你生日,裡面有個七八位數吧,你隨便拿去用,就當作哥哥給你的見面禮。」
我眼睛一眯,他哪來的這麼多錢?
末了我哥賤兮兮地朝李若君揮去一個飛吻:「血緣斬不斷,哥哥永遠愛你!」
然後扭頭秒變臉,繼續抱著我狂哭,像極了當場逮到主人偷偷出門不遛狗的留守孤犬。
我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我哥現在發哪門子癲,不過也好,剛好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
車上,我表情凝重地衝著我哥指了方向:「看到那個地中海了嗎?藏藍條紋領帶,帶著一副金絲眼鏡。」
「他是我們公司最近強勁對手佳輝集團的 CTO,這個人很麻煩,我快煩死他了。上次和他們談合作就不小心中了他們一次陰招,幸好我機智逃過一劫。」
可能是我的語氣過於憤恨,一向嘻嘻哈哈不正經的我哥有點陰森:「他怎麼了你?」
我繼續忿忿不平:「他故意把一樁單子讓給我們,要不是財務看出不對勁,說不定這個坑正給我們踩著了!」
我哥沉默一瞬:「……就這?」
我不解地望著他:「不然呢,他還能對我做什麼?」
我哥悻悻坐回去,像是一隻蓄勢待發剛要衝出去的狼狗卻被突然喊停。
我沒理會他,徑直從置物箱拿出一根棒球棍鄭重其事交到他手上:「現在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我哥:「……?」
「我們公司最近正在和他們公司搶一個標,這個項目非常重要,魏女士為此上上下下開了好幾次會。所以我希望你身為這個大家庭的一份子,也能作出自己的一份貢獻。」
「……這和棒球棍有什麼關系?你指望我在他們公司樓下打棒球幹擾他們的注意力嗎?」
疑惑的反倒成我了:「你不知道嗎,我親愛的哥哥,精神病打人是不犯法的啊。」
「……我草!」我哥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搖晃,「李若嘉李若嘉!這些年你都跟咱媽學了些什麼?!」
我掰開他的爪子,嚴肅道:「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商戰同理,與其想著怎麼防備對方給我挖坑,不如直接從源頭簡單粗暴解決問題。」
「哥,你不會不行吧?你連這點都做不到嗎?」
我哥頭上立馬爆出青筋:「誰敢說我不行?!你給我等著!」
我哥怒氣洶洶提著棒球棍下了車,直奔對面大樓而去。
哎呀,我哥還真是一如既往不經逗,總算甩脫了這個狗皮膏藥,我哼著小調立馬開車跑路。
什麼留在原地接應我哥,不存在的。
互坑可是我們家的優良傳統美德。
7、
傍晚,我哥像一條半死不活的廢狗氣喘籲籲地爬回家。
「李……李……」我哥趴在門框上,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雙眼發直。
「你什麼你?在外面野了這麼多年,回家就忘了禮貌?」魏女士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我哥兩眼一翻,剛要在魏女士面前繼續打小報告,我趕忙走上前一把拽起我哥往裡拖:「哎呀媽媽你別怪哥哥,他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這麼多年在外面遊玩了那麼多國家,泡了不知道幾個妹子,肯定很辛苦的。他也是為了這個家好,想讓您早早抱上孫子。」
「不像我,成天呆在公司,隻懂開會開會開會,一心一意賺錢,什麼也不能為您分憂……」
李若君震驚地看著我,我朝她飛了個 wink。
看到了嗎傻妹妹?茶是這樣泡的。
我哥被我的話一梗,剛要發威,我輕柔地為他按摩起肩頸的肌肉,晃到他面前甜甜一笑:「哥哥不會怪我這麼多年在媽媽面前礙眼吧?」
當年是誰撂挑子開開心心遠走高飛的?
我哥在我看似安撫的威脅面前敗下陣來,滿臉恍恍惚惚,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直到吃完晚飯走到自己房間推門而入,下一秒尖叫響徹整樓:「李若嘉!你給我解釋一下,我的房間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默默捂住耳朵,一臉無辜:「哥哥你不會怪我吧,若君妹妹實在太喜歡你的房間了,我才不得不忍痛割愛,反正你那狗窩一年到頭也睡不了幾回。」我早就很想拆了。
李若君慌忙搖頭:「不是我,不是我幹的!如果哥哥你喜歡,我馬上還給你!」
我哥不愧是和我有多年豐富鬥爭經驗的人,一眼看穿了真相:「少廢話!我還不清楚你的性子,肯定是你一個人的主意!」
「你特麼屬二哈的嗎?一段時間沒回來就把我家都給拆了?!現在好了,我睡哪?!」
「嗯……以天為蓋地為廬?」
「……滾!」
事實證明,壞事不能一下子幹太多,要懂得適可而止。
這個道理在我半夜被撓門聲驚醒的時候,再次給我上了一課。
我披著圍巾開門,門口赫然躺著一灘人形不明生物。
我清了清嗓子,悠悠發問:「弟弟今年幾歲了,可也讀過書,上過學?現吃什麼藥?」
冷不防地上這灘不明物裡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我光裸的小腿,熱度滾燙,刺激得我一哆嗦。
我條件反射一腳踹出去甩開。
「嘶,」我哥捂著手臂呲牙咧嘴地爬起來,「李若嘉你還真的下得去手啊,疼死我了。」
「你大半夜犯什麼病?我這裡可沒有你的藥。」
「不是你把我趕出房間的嗎?」
「你不是去睡客臥了嗎?」
我哥嘟哝:「客臥裡的床睡不慣。」
我信他的鬼話。
我轉身就走。
「你去哪?」
「我明天還要上班沒空跟你耗,今晚你睡我房,我去睡客臥。」
我哥沒說話,不聲不響跟上來。
我看了他一眼,腳步一轉走向了花園。
小時候我們倆誰睡不著,另一個就會陪對方到花園裡散散步。
「咱媽是怎麼和你說的?」
「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籤了二十年賣身契。」
我哥嘶了一聲:「你是不是傻,李若嘉?」
「咱媽最多過去在你身上投了幾千萬,你一年半載就給她掙回來了,你居然一口氣要給她打二十年工?」
我隨腳踢起一塊小石頭,小石頭咕咚咕咚滾到池塘裡,發出細微的咚一聲響,好像我那顆靜靜沉下的心。
「不管怎麼樣,她也是養了我二十幾年的媽。」
我哥不贊同地瞥了我一眼,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刻薄話。
我問:「你呢?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大少爺生活怎麼樣?很自在吧?」
我哥含糊道:「也就那樣吧。」
我叉腰:「什麼時候給我娶個嫂子回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你知道的嘉嘉,我對你的心意是永遠不會變的。」
「……我不想半夜吐在花園裡,麻煩你收一收你的神通。」
我哥反倒像是更來勁兒了,手舞足蹈:「收什麼收?!愛就是要大聲說出來!我還怕你聽不到呢!」
「行了,你別演了,魏女士不在這,你裝瘋賣傻那套沒必要在我跟前耍。」
我哥一把抓住我的手:「你怎麼就是不信呢,嘉嘉?從小時候我就知道你對我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