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冷淡地說:「沒關系,你不同意,我們就走法律程序。你要是想跟我拖,就想想我手裡的監控視頻。你說要是我把這段視頻發出去,你和你媽會怎樣?到時候可不是你想無視掉,網友就會無視掉的。」
楊承宇母子兩個最在乎的就是臉面,視頻要是發出去,別的不說,他們的臉肯定丟得渣都不剩。
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楊承宇立刻就不說話了。
這時,一直在旁邊當背景布的楊母開口了:「產前抑鬱?懷個孕都能抑鬱,你別是有什麼精神病史吧?早知道你會這樣,我才不會讓兒子娶你。
「離婚?可以啊,但孩子必須生下來留在我們家,視頻也必須刪掉。還有,當初給你的三金、彩禮,都要還回來。」
她頤指氣使。
桑桑都不拿眼睛看她:「你養廢了一個還不夠,還要再養廢一個嗎?你對這個社會是有什麼怨恨,非要讓它變得越來越糟糕?」
桑桑平素是從不頂撞楊母的,她總覺得楊母和她媽媽一樣,為了子女犧牲了太多,所以她真心把她當長輩看待。
楊母張了張嘴,對此不敢置信:「你說的什麼話!」
桑桑:「如果不是我的教養限制了言行,我會勸你去看看心理醫生,讓他們給你科普一下,像你這種對兒子佔有欲過強,又和兒媳婦雌競的人,心理上到底有什麼毛病。」
桑桑說得隱晦,其他人卻聽得明明白白。
楊母看著蘇明歌這個外人兼鄰居對自己露出「很難理解且好惡心」的表情,腦袋一嗡,臉上擦了粉的慘白和被我抓出血的暗紅兩相呼應,混合成一張極為可怖的臉。
她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撲向桑桑,抓住她的頭發使勁往下拽!
她尖聲咒罵:「賤女人!」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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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蘇明歌懷裡一躍而起,借著桌面雙腿一蹬,伸出爪子朝著楊母的臉又是一抓!
「啊!!」
現場開始混亂。
桑桑媽媽和蘇明歌一個護著桑桑,一個去抓楊母的手,旁邊的楊承宇一拳把我打到桌上。
「喵哇!」
我的頭傳來劇烈的疼痛,這疼痛牽連到了身體,我感到自己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我看不清了。
我好像被拎了起來。
朦朧間,我聽到了桑桑的聲音。她喊著:「楊承宇!你要做什麼!放開雪花!」
我又聽到楊母在尖叫,楊承宇在笑。
楊承宇的聲音透著癲狂:「秦桑桑你是不是瘋了,你腦袋裡隻有狗啊貓啊這些畜牲?這隻貓都把我媽害成什麼樣了,你還隻關心貓?」
楊母也開始大笑:「哈哈哈哈,你叫這隻貓什麼?雪花?你別把我笑死了!那隻狗早就被我賣到狗肉館了!你早告訴我你這麼愛它啊,你告訴我,我就把肉拿回來給你吃啊!
「那你不就跟它永遠在一起了嗎?」
混亂的現場突然出現了幾秒鍾的安靜。
安靜到詭異。
然後,我聽到了桑桑壓抑著憤怒和怨恨的聲音:「你會遭報應的。」
楊母挑釁著大笑。
我努力睜著眼想看桑桑,她還懷著小主人呢,我好怕她受刺激。
我發出微弱的聲音:「喵……」
桑桑別怕,別著急。
雪花不疼,雪花沒事。
桑桑雙眼變得通紅,她流著淚去掰楊承宇的手:「放開雪花!你和你媽都給我滾!」
楊承宇此時已經喪失了理智,聽到桑桑還在說「雪花」,手上又是真的用力,他幾乎是下意識就把桑桑用力一推。
「桑桑!」
「桑桑姐!啊……血,流血了!」
21.尾聲一
出什麼事了?
我感到自己被楊承宇扔了出去。
我摔到地上,拼命睜大眼想看桑桑怎麼了,眼裡卻隻有一片朦朧。
我隱約看到一團淡金色的光暈從桑桑倒下的位置飄了出來,圍著她繞了一圈又一圈,然後飄到了楊母頭上。
那團光在楊母頭上停留了片刻,淡金色的光暈不知道為什麼慢慢染成了血紅色。
楊母的身體突然晃了一下。
接著,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可不行,你要是沾了人命,下輩子就不能投胎成人了。」
我抬起頭,看到了那位陰司的大官。他在我眼裡,比桑桑他們要清晰得多。
我再次看向那團小小的光。
「是小主人?」我問他。
咦,我能說話了?
我再一低頭,發現身下躺著一隻貓。
哦,原來我死了啊。
我又去看那團光,這次我聽見了它的哭聲。
「媽媽……媽媽……」
它在害怕,在憤怒,在報復。
為了桑桑。
我忍不住飄到它旁邊,想阻止它:「你不能這樣!你沒聽到嗎?你要是殺了這個人,下輩子就不能投胎成人了!」
光暈頓了一下,又開始哭。
但這次,它喊的是:「雪花……雪花……」
一聲一聲,喊得我的心都碎了。
我意識到小主人現在還沒有足夠的靈智理解我的話,我著急得不得了。
我朝它靠過去,想像安撫桑桑那樣去安撫它。
我把它整個包裹在懷裡,尾巴輕輕地一拍、一拍。
它抽泣了一會兒,慢慢地沉睡了過去。
我看見自己的靈魂從觸碰它的部分開始,慢慢染成了淡紅色,但小主人身上的顏色也淡了。
陰司的那位大官冷淡地提醒:「已經晚了。你要是再不放開,你也會染上惡。你不想投胎成人了?」
我對此沒有什麼顧慮。我說:「沒關系,我要陪著它,不然它會怕。」
話雖這麼說,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也感受到了困意。
我發現我的「四肢」在慢慢消失,不對,在……融化?
陰司的大官「嗯?」了一聲,聲音突然流露出一點笑意。
「融合了嗎?有意思……
「這樣的話,靈智和功德也算夠了,再養個幾年,也不是不行……」
我還想仔細聽,但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22.尾聲二
離那件事過去已經五年了,現在再回頭去看,我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那一天,我再次失去了雪花,也失去了我的孩子。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就此崩潰,連我也這麼以為。
但我沒有。
我當時想,如果我崩潰了,瘋了、死了,就沒人給雪花和孩子報仇了。
我竟然強行撐過來了。
我起訴離婚,還報了警,告楊承宇故意傷害致使我流產。
可笑的是,他在警察找上門以前,都還覺得我隻是在嚇唬他,他媽媽甚至因此把幾位警察辱罵了一頓。
結果楊母先兒子一步被拘留了。
楊母出來後,再沒了往常那樣的囂張氣焰。她跪在地上求我,還當著左鄰右舍的面把自己扇得鼻青臉腫,許諾隻要我願意撤訴,就把房子、錢全給我。
我沒答應。
我讓她去多看看書。我告訴她,坐牢隻是一方面,該有的賠償,不可能因為我們曾是夫妻就另算了。
最後,因為我手上有完整、清晰的視頻,又有明歌這個證人,楊承宇毫無懸念地進去了。
但這件事並沒有就此結束,不到一個月,楊母就被檢查出了腦梗,很快就離世了。
我媽說,這是惡有惡報,但我總覺得……總覺得……是有誰在冥冥之中保護著我。
再後來,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我和雪花的短視頻賬號上。
這個賬號不再更新雪花,但它開始更新許許多多的流浪貓、流浪狗。
我努力去呼籲大家善待這些貓狗,然後,我悄悄地把我和雪花、四月的故事發了上去。
我以為會招來調侃,但沒想到,有不少人和我有著相似的經歷。
每到這時我就會忍不住想,這到底是巧合還是真實?雪花真的是四月嗎?
但結果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不論雪花和四月是不是同一個靈魂,他們對我的愛都是同等厚重的。
這份厚重一次一次把我從深淵裡拉了出來。
並且,讓我學會了愛自己。
彩蛋:
今年的四月溫暖適宜,連雨都少了很多。
當然,要是明歌的話也能少一點的話,那這個四月就很完美了。
「桑桑姐,怎麼辦啊!我老婆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嗚嗚嗚,怎麼還沒生啊Ṭûₓ!」
「桑桑姐,我的心好慌!我是不是得心梗了!」
「桑桑姐啊啊啊,你快來醫院陪我吧,我好怕啊啊啊!」
諸如此類的消息已經以 30 秒每條的頻率在我的微信裡刷屏半小時了,我隻覺得腦殼疼。
這孩子怎麼跟五年前一樣聒噪呢?
我又忍不住想到他的小妻子,也是跟個小姑娘一樣,一天天跟在我後面姐姐長姐姐短的,我就也開始不放心了。
我幹脆放下手裡的工作,拿起包就往醫院趕。
這路過寵物店的時候,明歌突然來了電話,我連忙把車停到路邊。
「怎麼了?怎麼了?」
「啊啊啊啊!桑桑姐,我當爸爸了哈哈哈哈啊哈!」
「……恭喜。」
「我跟你說哦,是個女孩!好可愛啊!她肚子上還有個小月牙的胎記!怎麼連胎記都這麼可愛啊!」
「……你說,什麼?」
「啊?桑桑姐你說啥,我沒聽清?哎呀,不重要!我跟你說哦,我老婆說她生之前,看到窗外有一片金色的雪花飄過,所以她要給女兒取名叫小雪。你說好不好笑?四月,哪來的雪啊,還金色的?
「诶?姐,你在哭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