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還沒說完,我的臉色陡然一變。
阿鳶時刻注意著我,見狀嗤笑道:
「怎麼了,才說這麼幾句就受不了了?你也太玻璃心了吧?」
我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渡。
然而我還沒開口,原本還晴空萬裡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黑雲層層壓下來,幾個呼吸間,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周遭的仙侍紛紛變了臉色。
「怎麼回事?為什麼變天了?」
「咱們滄瀾峰不是有沈渡上仙的結界,可維持四季如春嗎?難道是結界失效了?」
「怎麼可能,上仙可是化神境界。」
沈渡原本波瀾不驚的神色,也出現剎那的錯愕。
他拂開阿鳶,閉眼開始掐算。
在誰也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裡,我席地而坐,就地開始打坐。
周遭的靈氣瘋了似的往我的身體裡湧。
我要結丹了。
14
直到第一道雷劈在我的頭頂時,所有人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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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天雷?怎麼可能?!」
「她隻是結個金丹啊!」
沈渡在片刻的驚訝後,二話不說往我身上套了個保護盾。
阿鳶見狀,拉住了他的手,不滿道:「師傅,她又不是你的徒弟,你幹嗎保護她?」
沈渡的唇線抿得很緊,盯著我深深看了一眼。
「她是天運之子。」
第二道天雷劈下來的時候,長恆宗其他長老都聚集到了滄瀾峰。
他們又往我身上加了一層保護罩,確認我能挺過至少三道雷後,方松了口氣,這才驚疑不定地打量著我。
「通常修士隻有在步入元嬰期才會引來天雷,結丹能引來天雷者,從古至今隻有兩人,我記得沒錯的話,第一人是五百年前的天運之子浮寧,不過他早在百年前飛升失敗後就銷聲匿跡了。第二人便是阿渡你了。
「原以為此子隻是小有天賦,卻不想也是天運之子,阿渡,你之前結丹時引來了幾道天雷來著?」
據他們所知,引來的天雷道數越多,則昭示著天賦越高,天道的厚愛就越多。
「轟——」的一聲,又一道天雷劈了下來,沈渡抬眼看著黑幕沉沉、絲毫沒有消減的天色,語氣遲緩地開口:「三道。」
「……三道,那她……」
眾人又眸光復雜地看著我。
而我此刻正沉浸在識海之中,感受著筋脈一遍又一遍被洗刷的痛和爽,不知過了多久,原本黑漆漆的丹田之中,突然盛放出一抹金光。
我睜開眼,便看見一顆碩大無比的金丹懸浮在丹田中,飽滿瑩潤得像個水晶球。
我雖第一次結丹,但聽宗門的弟子描述過,金丹通常隻有雞蛋大小,而我這個……大得有點離譜了。
此時,我也終於知道為何沈渡偏偏要剖我的金丹給阿鳶塑仙骨了。
15
我沉浸在丹田之中,正欲再好好探索一番。
突然聽見耳邊傳來吵嚷聲:
「讓開讓開,我徒弟在結丹呢,我身為師傅不得進去給她保駕護航?
「我是廢材怎麼了?趙芙蕖也是我的徒弟,我去給她加油打氣不行嗎?」
這難聽得恍若公鴨嗓的聲音……
我睜開眼,就看見在兩個仙侍的阻攔下,正像個猴子似的往人堆裡蹿的離淵。
以及十幾個「唰唰唰」地注視著我,露出仿佛我是什麼特價豬肉般表情的長老。
「趙芙蕖是吧?有興趣換個師傅嗎?」
「起開,我先來的,要拜也是拜我!」
說話的當口,離淵終於擠到了我的面前。
他以一種非常小人得志的語氣Ṫų₋道:
「得了吧你們,她連沈渡都瞧不上,能拜你們?」
「……」
我眨眨眼站起身,目光掠過離淵,看向沈渡和阿鳶。
不知為何,他倆的臉色都各有各的難看。
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我心情很好地問離淵:「怎麼了這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離淵聞言,拍了拍我的肩:「還不是你結丹引來天雷,打破了某些人天才的傳說,不高興了唄。」
我頓了下,看向沈渡。
他是五百年來的第二個天運之子,當初他結丹時引來三道天雷,轟動修真界的事,我也是有所耳聞的。
我立馬問道:「那我引了多少道天雷?」
離淵開始數數:「一、二、三……九。」
他強調道:「整整九道。」
他這話說完,阿鳶的表情更加難看。
我樂了,指著他倆大聲道:「天下有天賦之人不知凡幾,但可惜,我不光比阿鳶有天賦,還比你這師傅更有天賦。」
兩人:「……」
16
短短一天,我因結丹引天雷的事,在長恆宗小小地火了一把。
當然,和我一起火的,還有離淵。
長恆宗弟子將這段事戲稱為「離淵大鬧滄瀾峰」。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離淵見我羞辱完阿鳶後,突然像村口潑婦似的往地上一坐,就開始號叫道:
「天殺的沈渡綁架我的寶貝徒弟就算了,還讓她在你們滄瀾峰遭受如此屈辱,你們看不上她,可知我有多寶貝她?她是我的心我的肝,你們這群天殺的,必須給我個說法!」
沈渡向來清風霽月,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潑皮無賴的人,他的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跟跳蚤似的,隱忍了許久才咬牙問:「你想如何?」
離淵一邊抹淚一邊伸出五根手指:「這事沒有五萬上品靈石解決不了。」
沈渡:「……」
他向來鎮定的面色,有剎那的龜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從儲物袋中拿出並扔給了離淵五萬靈石。
饒是滄瀾峰有錢,但也經不住這五萬、五萬地往外拿。
我看著沈渡的那個錢袋子,心裡默默地盤算著他還剩多少。
阿鳶氣得眼睛都紅了,偏拿我們沒辦法,如今我是整個長恆宗的香饽饽,離淵更是油鹽不進。阿鳶委屈半晌,隻好看向沈渡。
「師傅,嗚嗚嗚……」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沈渡突然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從某種角度來說,今日的禍端,也算是阿鳶引起的。
他雖偏愛她,但不喜惹是生非之人,以前他隻當是她任性,如今麻煩燒到他的眉毛上來,他對阿鳶的縱容,頓時消散了許多。
「回去閉門思過,沒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丟下這句話,沈渡便匆匆離開。
阿鳶咬著唇,眼淚半晌不落,最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17
送離淵出滄瀾峰前,我順嘴問了那把大寶劍的事。
果不其然,他一臉蒙圈地說:「還有這種事?那劍是我在山下隨便撿的啊。」
我就知道。
結丹之後,我又在滄瀾峰修煉了幾天。
某天夜裡,我正在打坐時,突然聽見一道極具誘惑的女聲:
「道友,道友?」
我睜開眼,便看見一把通體暗紅色,上面刻著繁復符文的劍影立在我的面前。
我幾乎脫口而出:「大寶劍?」
大寶劍:「……什麼破名字。」
她靜默片刻,道:「算了,你開心就好。」
我起身想握住她,但又想到沈渡說她是魔劍的話,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大寶劍見狀,嗤笑道:「你怕什麼?莫非你還真信了那個男修的話?」
「什麼意思?」
「他诓你的,我才不是什麼魔劍,我可是萬年前仙魔大戰時,從天界隕落到魔界的神劍,因為在魔域侵染了太多魔氣,所以才會被前任主人刻上封印,但我如今魔氣已消,隻要解開封印,就能重出江湖,到時候你拿著我,就無敵了!」
我的雙目唰地亮了:「這麼厲害啊?」
她得意道:「當然。如今是你結了金丹,修為大漲,才有資格看見我的劍魂,否則我還沒辦法跟你對話呢,不過那個男修想要滅了我的劍魂,我維持不了多久,你得快點救我。」
我:「真的嗎?」
她:「當然是真的,你快去打破陣法,救我出來。」
我「哦」了聲,往床上一躺:「我憑什麼要信你,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她:「……」
大寶劍頓時急了,劍魂繞著我的床頭飛來飛去,嘴裡喋喋不休:
「不是,我可是神劍,有劍魂的那種,你不信我還能信誰,我們做神劍的,難道還能騙一個小小女修不成?」
我摳了摳腳:「你也說我是小小女修,萬一你利用我破除封印,再翻臉不認人怎麼辦?」
大寶劍沉默片刻,咬牙切齒道:「不會的,若你不信我,便跟我結生死契,若我說的是真的,你白撿一把神劍,若我騙你,你大可以隨時滅了我的劍魂。」
18
半個時辰後,一道紅光閃過,生死契結成。
我的眉心頓時多了道紅色的符文,片刻後又隱沒,據大寶劍所說,隻有我在召喚劍魂時,符文才會出現。
「可是,我雖然有心想救你,但施展陣法的人是沈渡,我可打不過他。」
「這事不難,」大寶劍恢復了魅惑的嗓音,有些得意道,「他同我接觸時,我觀他的真身為靈蛇,我知道這種物種,每月十五會寒毒症發作,需要灼日符文的淬煉,才能解這寒毒,你隻需在他寒毒發作時,揭下灼日符文,他便會被毒侵蝕,修為衰弱,屆時我再破除陣法出來。」
我瞪大眼:「不是,大姐,你是打算讓我幹完這一票就去死是嗎?」
大寶劍無奈:「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容易的辦法了,實在不行,你跟他去打一架,把他打傷,我也能破除封印。」
我:「……我還是想想這個月十五怎麼接近他吧。」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來到了十五。
整個滄瀾峰都陷入緊張之中。
晚間,我大剌剌地往沈渡的房間走去。
卻在門口被攔了下來。
「趙姑娘,我們上仙今日不見客,您改日再來吧。」
我眨眨眼:「我知道,他寒毒發作了嘛,我都知道的。」
兩人對視一眼:「這,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管這個,」我神秘兮兮地湊近她倆,小聲「蛐蛐」,「你們可知,寒毒症發作之時,需要以相克的元素才能解毒吧?」
「知道,上仙有灼日符文。」
「嘖嘖嘖,這你們就不懂了,灼日符文隻能暖身體,卻暖不了心內,這也是沈渡上仙今日喚我進去的原因。」
兩人一臉蒙圈:「啊?」
我嬌羞地捶了她們一下:「討厭,非要我說得那麼直白是不是?沈渡讓我進去,是想跟我激情火熱一把,懂了嗎?!」
兩人:「……」
我撥開她們:「快讓開,省得他等急了,哦,對了,這事涉及我倆的私密,可千萬別到處說啊。」
說完,不等她們反應過來,我便一溜煙地鑽了進去。
19
沈渡的內室很熱。
這種熱,在越靠近他的房間時,就越灼心。
不愧是灼日符文。
我小心翼翼地摸進沈渡的房間,便看見他躺在床上,渾身是汗,不知是被毒逼的,還是被熱的,整個人非常虛弱,五感盡失,似是沒察覺到我的到來。
我試探著走來走去。
他沒醒,很好。
我又試探著伸出手。
他繼續閉目沉睡,很好。
我掀開他的衣袍。
果然,嫩白緊實的腰腹之上,貼著一張符文。
我抿著唇撕下來。
然後呢?
沒了?
這麼好得手?
我震驚了一下,將符文揣好,朝沈渡拜了拜,轉身踮著腳往外退。
當我還沉浸在喜悅當中時,卻未發現,身後原本雙目緊閉的沈渡,陡然睜開眼睛。
那雙素來清冷的眸子,此刻竟然變成了豎瞳,而且還泛著陰冷的紅色。
下一刻,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接著,我便被沈渡掀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