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紀大了,倒沒有年輕時那麼好熱鬧了。
談煙挽著江騁的手臂,將禮物遞給讓旁人,走過去,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爺爺,祝您生辰快樂,萬壽無疆,天天無憂。”
“好孩子,”老爺子拍了拍她的手,笑呵呵道,“看到你和阿騁幸福,我就無憂了。”
談煙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很快又漾出一個笑容:“會的,爺爺,您放心。”
老爺子拉著她的手又轉頭衝幾個外戚,還有自己的至交說:“這是我孫媳婦,他們結婚一直低調,我就沒說。以後就多靠你們照顧了。”
場內能坐到主宴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老爺子親自發話託他們照顧,其他人紛紛點頭。
“老爺子,您放心!”
“對,有我孫某在,不能讓外人欺負了我這個侄媳婦。”
談煙同江騁坐在主宴上,都是長輩說話,他們小輩搭幾句。
期間,江騁幾次夾菜到談煙碗裡,她都沒怎麼動過筷子。
江騁偏頭問道:“怎麼不吃,沒胃口嗎?”
“我減肥呢。”談煙衝他笑。
飯畢,江騁還在那應酬。談煙嫌悶一個人來到前院散心。
談煙走走停停,很快就看見了在院子裡一個人騎木馬的臣臣。
她很快走了過去,蹲下身,從包裡拿出一個綠色的千紙鶴,是剛才吃飯間隙,她嫌無聊折的。
談煙把千紙鶴攤在手心,說道:“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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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臣冷著一張臉沒接,談煙看著他冷酷的一張小臉,還真的跟江騁有幾分相似。
“這是小舅媽送你的最後一個禮物,”談煙故作失落,嘆道,“不要啊,那我還挺傷心的。”
在談煙收回手時,臣臣又去拿了那隻千紙鶴。
談煙抬手揉了揉他的頭,說道:“以後想出去玩,要主動說,知道嗎?你說出來,大人才知道。”
臣臣玩著手裡的千紙鶴,忽然開口:“我以後可以來找你嗎?”
談煙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當然可以。”
談煙在院子裡同臣臣玩了一下就被人喊走了。
剩臣臣一個人在院子裡玩木馬,江騁出來找人看見臣臣,就去問他。
“看見你舅媽了嗎?”江騁問道。
“臣臣,不要玩太晚。”江騁看了一下手裡的腕表。
臣臣冷著一張臉不理他,連頭也懶得抬。
江騁覺得疑惑,平時臣臣和他關系還不錯,今天是誰惹這小祖宗了。
江騁扯著嘴角轉身時,臣臣忽然開口,聲音好像夾著一絲細微的低落:“舅媽說她要走了。”
江騁身體瞬間僵在原地。
宴會徹底散去後,江騁和談煙道別幾位長輩後一起回家。
開車的路上,江騁一隻手搭著方向盤,一邊一反常態地緊緊地握住談煙的手。
車內一片沉默,隻有低緩的音樂聲。
中途,車子經過他們以前讀過的高中——京南一中。
談煙看著車子掠過校門口那棵香樟樹,一如多年前,盛大又蓬勃充滿生機。
談煙掙脫開江騁的手,直視前方的某一個虛空的特點,聲音特別冷靜:“江騁,我們離婚吧。”
“嘭”地一聲,江騁開著的車頭不受控制地一偏,毫無章法的直直地猛然撞向路邊的花壇。
車子發出緊急的尖銳剎車聲,在這個寂靜的黑夜尤為響亮。
江騁絲毫不顧車內警報發出劇烈的滴滴的響聲,他那雙平靜無痕的眼睛出現裂縫,將她整個人釘在原地:“你再說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開《咬絲絨》暫定名,戳作者專欄求個收藏,謝謝你們。
最近更新時間不定,恢復了再跟大家說,但是是日更。
因為最近晉江抽瘋,一改文案就會屏蔽,請假的話我會掛微博@應橙橙,不想看微博的可以翻評論,我會在評論請假,還請大家諒解。
第52章
“江騁,我們離婚吧。”談煙再一次平靜地重復道。
“我不同意。”江騁眼睛緊緊鎖著她。
談煙看到江騁固執的語氣有些頭疼, 語氣仍平平:“回家再說。”
回到家, 江騁跟在談煙身後, 看著她神色淡定地倒水,喝水,進了房間, 然後從裡面拿出一份協議。
談煙把協議遞給他, 說道:“這是離婚協議, 我已經籤好了字, 我不要你一分錢, 兩人沒什麼經濟糾紛的話,離婚手續應該很快就能辦下來。”
“我家公司跟你家的利益捆綁, 也可以順帶一並解除,有什麼後果我會承擔。”談煙一雙眼睛浸透著堅決。
她字句清楚, 邏輯清晰, 分明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江騁倏地打斷她, 臉色森寒:“說完了嗎?”
“我再說一次,我不同意離婚。”江騁寒著一張臉說道。
江騁把手裡的離婚協議書撕得粉碎, 白色的碎片掉落在地上, 他把一份好好的協議變成了一團廢紙, 然後揚手扔在了垃圾桶上。
談煙眼神平靜地看著江騁做的一切,語氣平淡:“你撕了也沒用,離婚協議我已經提前了籤了好幾份。”
聽到談煙這話,江騁感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說不清是胸悶發悶還是心口在隱隱作疼。
他垂眼看著談煙蹲下來把碎紙撿起來, 扔進垃圾桶裡面。
江騁受不了談煙這麼平靜,好像在處理一件尋常小事的樣子。
他情願談煙跟他鬧,跟他哭,而不是現在,像一潭死水。
“是你說的,你會一直陪著我。”江騁舌尖頂了一下腮幫,語氣嘲諷。
談煙背影僵住,她呼吸了好幾次才讓聲音平穩:“那天晚上,你沒來。”
“新聞沒出之前,我都知道,你一定去找了賀之音。”談煙語氣尋常,仿佛在討論別人的事情一般。
江騁以為原因在這,他喉結滾了滾:“對不起,我去找她是因為兌現一個承諾,她之前幫過我。”
江騁在國外的那□□年,跟被流放沒什麼區別。
他在NYU念大學,修經濟學與管理學雙學位,拼命修滿學分,接著又上哥大念了金融經濟學碩士,期間他嚴苛自律,最終以最優的成績,提前一年畢業。
可這些都是用什麼換來的?江騁記不清了。
吃過的苦,熬壞的胃,生過的病這些統統他統統可以抗下來,因為睡一覺就沒事了。
可是唯一一次,江騁一生錯付遺憾。
彼時,江騁正參加一場重要的畢業學業水平測試,當天,江騁的生母因病重躺在醫院裡奄奄一息。
而這件事,江騁一直被蒙在鼓裡。江父選擇瞞著他,是覺得怕影響江騁考試,也認為他母親的病太嚴重,就算他在大洋彼岸趕回來也來不及。
是賀之音剛好回國探親,看到了新聞上說環視集團發妻病重的消息。
賀之音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江騁,江騁慌得不行,他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抖:“請你去看一趟我母親,我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如果來不及——”
“就幫我說,我一切都好,不負她的期望。”江騁聲音發啞,第一次跟賀之音請求道,“拜託了。”
賀之音說了好。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江騁身上沒有錢,買的是廉航,江家沒有人替他這份親情買單。
江騁當天就趕到航空機場,那趟航班是在晚上,還要經停一夜。
他能有什麼辦法,隻能身心煎熬地坐在機場裡。
後來還是老爺子知道,派人給他買了一趟最快的航班。
江騁被人一路迎上飛機的那一刻,忽然覺得。十八歲時,自己喜歡的人給他上了一課,告訴他,沒有錢的愛情,風一吹就沒了。錢能抵過喜歡。
而今,現實給了他一個血淋淋的教訓,錢也能趕上來得及。
即使老爺子給他買了最快的航班,可由於先前耽誤的原因,江騁還是沒能見上他母親最後一面。
那天江騁站在京南機場,刺金色的陽光大片地照進來。明明暖意照人,他卻覺得,好像從此以後自己是一個人了,單槍匹馬地生長著。
唯一的慶幸就是賀之音幫他託了話,讓他的生母一路安心好走了。
後來賀之音陪他照料後事的時候,幾天滴水未盡的江騁聲音沙啞,說了句:“謝謝,我欠你一次。”
至此,江騁的世界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他嚴於律已,做事眼光毒辣,出手狠厲,能吃吃苦能受累,從實習那年到在華爾街創夢的那段時間,江騁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變成了強大的,自信的,狠厲的一股勁風。
聽完後,談煙一直背對著江騁,久久沒有說話。
說實話,談煙聽完這些後十分心疼他,但她不會像以前那樣衝上抱他,然後撒嬌安穩他了。
現在不同了。
談煙輕嘆了一口氣,轉身看著他:“抱歉,江騁,我沒想到當年分手對你傷害這麼大。還有,你在國外的那幾年,這麼艱難的時刻,沒能陪著你,這確實是我曾經的遺憾。”
“我現在理解了你為什麼去找賀之音了,我原諒了,”談煙揚起嘴角,語氣堅定,“但是,我已經決定不再愛你了,所以這婚我們還是要離。”
江騁的心緊了緊,他上前一步想碰談煙的胳膊,後者下意識地退開這個動作,讓江騁的眸子緊促地縮了一下。
“因為我努力過了,我累了,我不想再主動了,其實在這段關系中,一直佔據主導地位的是你,”談煙指出兩人的問題所在,“你愛不愛我,我不知道,但和我結婚,你內心應該一直是矛盾又復雜的,既想好好喜歡我時,當初我拋棄你的那份恨意又常常襲來。”
“所以你冷淡,刻意忽視我這份主動的感情。結婚快一年,我好像連個戒指都沒有。”談煙說著說著一滴眼淚掉下來,她又迅速擦去。
談煙的話語直白又冷靜,她把所有事情一下子攤開來講,江騁的神色狼狽,臉上又閃過一絲懊悔。
江騁百口莫辯,啞口無言地站在她面前,沉默得像一棵白楊。
她的眼淚一下子刺痛在江騁心裡,他想去吻去談煙眼角的淚,可是她的抵觸那麼明顯。
“煙,我——對不起。”江騁啞聲說。
談煙吸了吸鼻子,伸手擦淚:“好了,沒事了,今晚我先在你家暫住一晚,我睡客房,這幾天我會陸陸續續把東西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