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樂清實在是憋不住了,扶著額頭笑了出來,越笑越止不住,她真的沒辦法把做出這麼傻的事的人跟江隨之對應在一起,居然還試圖裝睡。
江隨之是很想一直裝睡下去的,尤其是在聽到Annie跟復述他的罪狀一樣把過去那些蠢事一起說出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真的完了。
比當初被扔到垃圾桶裡還要讓人絕望。
以後要怎麼在樂清面前抬起頭,他連人都還沒有追到。
你什麼時候能忘了他…
忘了,他…
為了達到可恥的目的,專門戴上裝逼的眼鏡,刻意換上溫柔的口吻和眼神…
後爸…
要知道他甚至已經想好以後去給江言掃墓時要磕幾個頭了。
想到這裡,江總的心再一次變得麻木。
“你們聊。”Annie也不是不識趣的人,站起身,“我先去休息了。”
走到門口,她又想起什麼一樣,回頭看樂清:“房間會給你留門,記得回來,否則……”
她視線移到床上的江隨之身上,微微一笑:“我不會放過你的。”
江隨之:“……”
等人走後整個房間再一次安靜下來,江隨之靜靜地感受著尷尬席卷自己的全身,直到見樂清走到旁邊去倒水,他才終於找回一點理智坐起身來。
樂清將水遞給他:“問吧,還有什麼誤會一起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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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隨之捧著水杯,像做錯事的孩子,垂眸幹巴巴道:“沒了。”
他對樂清從來都沒有誤會,除了她是嫂子這件事。
“查不到。”他啞聲解釋,“她也是樂清,你也是樂清,過去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個自然是查不到的,能查到的隻有孩子的母親。
而做了壞事的原主是才改的名字整的容,跟憑空冒出來一樣,怎麼可能查得到。
“我以為江叔叔會跟你說的。”樂清溫聲將那天給江叔叔解釋過一遍的事又給江隨之說了一遍,“那天他把過去的資料給我看了,我其實不是孩子們的小姨,所以隻能把孩子送回你們身邊,畢竟沒什麼資格。”
但江隨之並沒有江叔叔那麼好糊弄,他太清楚樂清對孩子們的重視程度了,別說是親小姨,就算是親媽他也信,孩子幾乎就是她的全部。
按照林生西和林簡說的,過去的樂清的確不是一個好人,但她的改變是從去年冬天開始的。
短短的時間內,樂清賣掉所有的名牌讓給孩子們有更好的生活,賺來的錢也全都給了孩子,幾乎是傾盡所有了,一個中途替人背鍋的人不會做出這種事。
江隨之混沌的大腦終於開始正常運轉,目光牢牢的鎖住她:“就算是這樣,這跟你要離開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要把禮物還給我。”
樂清抬眼,對上了對方發沉的目光。
雖然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跟江隨之發生什麼,但在得知江隨之為了尋找自己花了這麼多心血,甚至承受了多大壓力的時候,樂清不可否認自己心裡的感動。
這半生能在乎她的人太少了,現在她遇到了一個又一個。
面對誠摯純粹的感情,她做不到去哄騙和辜負,坦誠是對江隨之最大的尊重。
過了很久,樂清才幾可不察地松了口氣:“這件事有點復雜。”
她將自己原本是穿書的事情隱去一些,把跟Annie很可能是雙重生的事解釋了一遍,途中說一半停一下,想要時刻觀察江隨之的反應。
不僅是江隨之,現在她也將自己的弱點遞給了他。
兩人算是扯平了。
樂清想過很多種江隨之得知真相後的反應,卻沒想到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而是沉默地坐了很久。
久到她自己都拿不穩主意,想要逃離這種窒息的氛圍。
才要起身的瞬間,手腕卻再一次被江隨之牢牢拉住。
她驚訝抬眸。
“五歲到24歲這段時間,你在哪?”江隨之問。
樂清一怔。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江隨之定定地看著她,直到現在他也沒喝那杯水,所以嗓子啞到要仔細聽才能聽清他的話,“因為一條斷了的手鏈就要哭,新衣服也舍不得買,交到一個朋友就要小心翼翼,面對長輩的關心也膽戰心驚。”
他最後輕輕喘了口氣:“這些時間,你在哪?”
樂清呆呆地望著他,眼睛猝不及防就湿了。
過去這些年她一直都可以忍耐,哪怕沒有人對自己好也可以,隻要能活下去就好了,也不會太覺得委屈,因為沒有資格,光是活著就要很努力了。
但她從來沒想過會有人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會那麼在意。
隻要傷口有人吹,就會感覺到痛了。
她輕輕搖頭:“我不知道。”
因為對那個世界沒有任何認同感,甚至對自己都沒有認同感,所以從來不覺得這個世界很重要。
就算到了這個世界也是如此,所以才在得知真相的時候那麼惶恐和驚慌。
明明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
但江隨之還是覺得自己心疼得厲害,他花盡心思都要要讓她好的人,在過去每個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吃了很多苦,哪怕到了現在都還那麼小心翼翼。
他的手又開始顫抖起來,握住樂清的手往下滑,滑到她的脈搏處,直到感受到這裡輕微的跳動,才用沙啞不已的聲音道:“抱歉。”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不能放開,甚至是放不開。
因為擔心自己一放開她就會在某個時間忽然消失了。
察覺到他呼吸變得有些異常,樂清忙問:“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能不能,讓我抱一下。”
不是抱我一下,而是讓我抱一下。
樂清維持著傾身的動作沒有動,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給江隨之治病還是其他原因。
她避開他炙熱的視線:“還是吃點藥吧,你的藥呢?”
“不是藥,隻是想抱你。”
這麼直白,讓樂清整個人手無足措,她掙了掙自己還被江隨之捏著的手:“江隨之,我對你沒有沒有過其他想法。”
頓了頓,又補充:“就算沒有你哥哥。”
江隨之輕笑,臉皮厚到已經可以忽略自己做的憨批事兒:“那就更簡單了。”
“你是樂清,我是江隨之。”他說,“我從頭開始,一點一點追你。”
“可是我……”
“喜歡一個人的事不是說停就能停的。”江隨之偏頭輕咳了幾聲,“那豈不是太廉價了。”
“你繼續往前走。”他重新看向樂清,這一刻眼裡再也沒有過去的故作沉穩溫和,哪怕生病也掩蓋不住那雙黑眸裡幽深的偏執,“我追我的,能不能追上,是我的本事,這樣可以嗎?”
樂清沒有過任何感情經歷,但又覺得江隨之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這件事應該輪不到你來苦惱。”江隨之見她動搖,掩下唇邊的笑意,繼續道,“你隻管想怎麼拒絕,或者,怎麼接受。”
“樂清。”他依舊發燙的指尖按在那隻細瘦的手腕上,在那顆自己覬覦許久的腕間痣上按了按,“我不會阻擋你往前走的腳步,但我會跟你一起走。”
被說中了心坎的樂清指尖忍受不住的動了動,感覺這人的體溫好像通過觸碰的手也傳到自己的身上來了。
她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手已經被江隨之握了很久,忙往回一抽。
江隨之的指尖直接從她手心劃過,惹得人脊梁輕顫。
“你……”樂清緊張道,“你的病,以後我不治了。”
江隨之沉吟半秒:“可能不行。”
“?”樂清驚訝,“為什麼?”
這時候大尾巴狼十分坦然地將自己手機上跟心理醫生的聊天記錄遞給她:“隻有你,其他人都不行。”
樂清一路看上去,感覺自己被迫看了一遍江隨之自我攻略的心路歷程。
怎麼會有人喜歡一個人還要通過心理醫生來疏通的!
燙手山芋一般把江隨之的手機扔回去:“那你至少要經過我的同意,不能隨便就……那樣。”
“哪樣?”
樂清隻好瞪著他。
江隨之肩膀終於松懈下來,發現目前的情況對他來說好像並不是很壞,這個人應該還不知道怎麼叫拒絕別人。
不過他也不是會聽拒絕的人就是了。
“聽你的。”他從善如流,甚至學會了崽崽的教學,女孩子要哄,至於是哄人還是哄騙,那就全靠他自己了。
於是他按了按自己的手心,低聲說:“抱歉,不是故意的,心裡著急,帶的藥都吃完了,控制不住自己。”
樂清可是見過他吃藥的,那麼一大盒,怎麼可能吃完。
可江隨之真的把自己的藥盒拿了出來,樂清這才注意到他的瓶蓋都被捏壞了。
“……”
江隨之卻垂下眸,合攏手心:“嚇到你了?”
“隻是發燒便宜你了。”樂清不忍心再責怪他,將他一直沒喝的水又遞過去,“喝了休息吧。”
這次江隨之很聽話的將所有的水一飲而盡,卻又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樂清被看得不太自在:“怎麼?”
“有點餓,有吃的嗎?”江隨之問,“你做的餅幹也行。”
“???”
樂清瞪大眼睛,連她做的餅幹都惦記。
看來真是餓了。
不會是把那些藥當做飯吃了吧。
“太晚了。”江隨之掀開被子起身,“你休息,我自己去外面看看。”
樂清按了一下他的被子:“躺著。”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江隨之在安靜下來的屋子裡無聲坐了會兒,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忽而短促笑了聲。
現在早就過了提供食物的時間,小鎮上的人都休息得早,樂清跟民宿老板溝通了一下,在後廚給江隨之隨便做了些熱的吃。
等她端著面回頭,卻看到江隨之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了,還是那身單薄的衣服,倚靠在門邊視線專注地看著她。
樂清走過去將面放在樓下的餐桌上:“不是讓你躺著?”
“難受。”江總像隻亦步亦趨的大狗狗:“想碰……”
注意到對方警告的眼神,江隨之立刻改口:“想見你。”
樂清決定,以後一定要給他多買幾盒藥放在他身上,讓他沒有任何借口,她眼神示意:“坐下,吃。”
“好。”
雖然有些哄騙的意味在,但江隨之這幾天真的沒吃一頓好飯,溫暖的湯從喉嚨滾下去的時候,他輕輕喟嘆。
哪怕是再丟人,也值了。
樂清不可能放任一個病人坐在這裡,她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在江隨之對面,看到對方認真吃飯的樣子忍不住想起剛才在房間裡他說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