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你不去的話,過幾天出去旅遊,我就自告奮勇告訴我媽,把你也帶上。」
「你!」
有錢人總有大把的空闲時間帶著孩子出去見識市面,兩家的大人也總是結伴一起。
有錢人總是和有錢人在一起玩。
顧晏的媽媽也是位氣質絕佳的豪門千金,每次她過來商量孩子夏令營的事兒,都會熱心腸地主動問我。
「歡歡這次也一起去吧?」
這時候,沈娟總是會保持她在外一貫的善良大度的名媛風範,朝我母愛情深地看過來,非常虛假地搭腔問一句。
「歡歡,一起吧?」
我知道我隻要答了一句:「好呀,可以。」
她肯定急得要跳腳了。
不過,我真的沒有興趣戳穿她。
於是,我隻淡淡回了一句:「阿姨,我不是很想出去。」
顧晏的媽媽就很是失落:「哦,那好吧,現在孩子也大了,我尊重你的意見。」
顧晏看到我沒說話,就知道他的邀請成功了。
他笑得很開心。
他其實一直都很高冷,我不知道我答應他,去參加他生日宴會,能讓他這麼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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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有成就感???
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他了。
顧晏站在門口,再三叮囑我:「明天一定要來喲。」
臨走之前,還特意補充:「對了,你也得給我準備個生日禮物,就跟上次簡易那家伙過生日,你給他畫的卡片一樣。」
他提起簡易就一副心情不爽的樣子。
我給簡易畫的卡片,是我畫了 3 個小時,彩繪的海賊王!!!
我不想給他畫,懟他說:「那麼多人給你送禮物,還缺我這份?」
他皺著眉頭:「那能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的???
見我半天沒搭話,他臉色一下就變了。
足足吃癟了兩分鍾,才湊在我耳邊小聲說:「你該不會還想要空手來吧?」
我:……
11.
他一個有錢大少爺,還缺一個禮物嗎?
我真是無語。
他還真是不知道畫一張卡片要花多少時間!
我又不想出去夏令營,我又沒錢給他買禮物,我就隻能給他畫卡片。
想了半天,我決定給他畫一張,個人人物畫像。
哼,老是板著一張臭臉。
眉毛給他畫得粗粗的、唇瓣給他畫得薄薄的,還有那梳得露出額頭的大背頭……
我知道他的生日宴會舉辦得很隆重,邀請了很多的朋友,全是一個圈子的富二代們。
我一下子灰了心,也沒興趣去參加,本想趁早把禮物交給他後就直接走人,結果在花園裡碰到了沈青青。
她穿著一身定制的黑色晚禮服,手裡端著一個藍莓蛋糕。
我當做沒看見,打算繞過她走。
「你去哪兒?」
在我和她擦身一瞬間,她就從我手裡抽走了卡片。
一看之後,很是生氣。
「陸歡歡,你要不要臉呀,你還畫顧晏哥。」
說著把手裡的卡片,撕了個粉碎,拋在半空中。
「你幹什麼?那是我給顧晏準備的生日禮物。」
我真的很生氣,那是我畫了一個下午的成果。
她赤裸裸地嘲笑我。
「就你!你也配給顧晏哥送禮物,一張畫你也拿得出手,顧晏哥的房間裡擺滿了大家送他的昂貴禮物,誰像你這麼寒碜呀。」
我那顆可憐的自尊心呀,搖搖欲墜。
聽了心裡很難受,但是她說的是事實,我無力反駁,是我自不量力了。
我準備走。
啪的一下。
她把蛋糕重重地砸在我臉上,滿臉的藍莓奶油順著臉頰往下滴。
「你幹嘛?」
簡易不知道從哪裡衝過來,一把把她推倒,青筋暴起。
「沈青青,你趕緊給她道歉!」
她大概被簡易暴怒的樣子嚇到了,但還是死鴨子嘴硬,伸出了中指,指著我。
「道屁的歉,你媽都被你害死了,你還好意思在這裡給別人過生日,深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掃把星,滾吧你!」
轟!!!
心裡的痛楚一下子被輕易擊中,混著雜草的奶油沾在嘴唇上,無比地錐心。
「你真的是在找死!」
簡易巴掌揚在半空中。
我想衝上去把她按在地上打的,我是想衝上去把她按在地上狠狠地打的。
憑什麼,憑什麼她這麼欺負我。
可是我有什麼資格呢,我媽的確是被我害死的。
席卷而來的痛楚將我重重包圍,那股錐心的負罪感壓得我喘不上氣。
我好像麻木到對一切議論也熟視無睹了,我垂下眸,淡淡對身邊的男生說。
「簡易,我們走吧。」
「歡歡!」
我熱淚湧了出來:「簡易,我想走。」
簡易抿了抿唇,很不甘心,但還是順從了我的話,把我扶了起來,帶我去清洗幹淨。
我一個人回到臥室。
又有人在敲門。
「你怎麼沒來?」
「你怎麼在這裡?」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敲門的人是顧晏。
可是現在是正午 12 點!
宴會主角應該在宴會上才對!!!
他額頭還沁著汗,仿佛累極了,面帶著慍色,一字一頓又重復剛才的話:「你怎麼沒來?」
「我不想去可以嗎?」
「陸歡歡!」
他動怒了。
「我剛看到你和簡易走在一起了,你寧願和他玩,也不參加我的生日宴會,是嗎?你那麼喜歡那小子。」
我想起剛才我和沈青青的衝突,看了他一眼,一聲冷笑。
「我想我應該有選擇自己朋友的權利。」
「陸歡歡!」
他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我沒禮貌地直接啪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顧晏在外面不死心地又敲了很久的門,見我沒動靜,就走了。
我能想象到高高在上的顧少爺的憤怒。
我不想哭的,但是沒忍住。
為了我那薄如紙的自尊心,還有那從未消退的罪惡感。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和顧晏連朋友都做不成。
從那之後,我總是有意無意地躲著他。
而他呢,似乎也在躲著我。
還和沈青青兩個人出雙入對,越走越近了。
貴公子是不能吃閉門羹的,我理解。
可是,那家伙,不知道什麼毛病。
隻要我一和簡易走近,他就會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警告我說,不要老是和他一起玩。
我:……
他真的應該好好去醫院檢查下腦科了。
回憶漸漸收攏。
所以,我和顧晏之間怎麼會存在愛呢。
我心裡冷笑著。
「我買房子了,歡歡。」
簡易突然說。
「北京的房子,我可能買不起,不過我用兩年的積蓄,在老家德陽買了一套房子,上次你和我一起回家時,你說很喜歡這裡,所以我就買了。」
他眼睛裡面帶著光,拉著我的手說。
「那個位置很好,陽臺很大,很適合晚上看星星,歡歡,和我一起走吧。」
12.
我出去兜兜轉轉了很久,才坐上回家的車子上。
我沒有告訴簡易,我已經擬好離婚協議了。
這一次,我會離開的,不過是以我自己的方式。
一個人,離開。
我媽去世給我造成的打擊太大。
我發現自己好像喪失了愛人的資格和權利了。
憑什麼要讓一個無比陽光的大男孩無條件地治愈我呢。
這不公平。
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回到家裡,一片漆黑。
一股濃烈的煙味襲入鼻腔,很難聞。
我打開燈,赫然看到顧晏坐在客廳裡等我,腳下一堆的煙蒂。
莫名地,低氣壓十足。
他平常不抽煙的!
「你回來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他面無波瀾地開腔,卻讓我心底莫名有些虛。
「我一個人出去透了透氣。」
我走了進來,掠過了他,徑直往客房走。
「是一個人出去透氣,還是和簡易一起?」
涼薄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他知道簡易回來了???
我兀的醒悟過來,轉過身,很是氣憤:「顧晏,你跟蹤我?」
「跟蹤?」
他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似的,站起身來,唇畔泛起一層薄薄的冷笑。
「如果我說,我是因為擔心你,所以開車去公司看你,結果卻撞上了你和簡易在一起,你會信嗎?」
「顧晏……」
他瞳孔有些破碎,低沉的語氣帶著自嘲,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不會信的,歡歡,因為你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我,也從來沒有在意過我對你的好,哪怕這一年來,我們結婚了,你睡在我的枕邊,你的眼裡就隻有簡易,從前是,現在也是。」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如此頹喪的模樣。
不,應該是見過,在沈青青走了之後,我去顧家求他,求他救沈氏。
他也像現在這樣,從未有過的挫敗。
對於一個替代品,他也可以如此情深深重嗎?
我心裡泛起苦笑。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驀然看到桌子上還擺放著幾盒擦傷藥。
我心裡特別自欺欺人的浮現了一個念頭,是給我買的嗎?
「你打算和我離婚了是嗎?」他突然從桌子上抽出了離婚協議,幾乎是死死地捏在手上。他說,「我今天不小心在客房看到了。」
心髒像被一根繩索緊緊勒住,隨後驟然緊縮。
本是想安排好一切,再找他談的,不過,現在……
我勉強維持住那顆顫抖的心。
「是的,從結婚那天起,你也知道了,我們的婚姻不會長久,我想要離開這裡,重新開始。」
「和簡易嗎?」
名貴西裝褲包裹的長腿朝我邁了過來,一雙猩紅的瞳眸直直地盯著我,鋒利如刀。
周遭的氣息也變得如同冰窖。
我抿緊唇,將眼神避開,漠然道:「這個和你沒關系。」
「和我沒關系是嗎?」
他突然就笑了,笑得涼薄,笑得諷刺。
然後,下一秒。
當著我的面,一下一下撕毀了離婚協議。
碎片的紙屑如雪花般飄落。
如同我現在不斷墜落的心髒。
「你瘋了嗎?」我瞬間慌亂,朝他吼。
「也許,這次真的是瘋了。」
他眼眶泛紅地質問我,「是不是我要更像那個男人一點兒,你才不會離開我?」
他在說什麼???
我感到很不理解。
「歡歡……」
我轉過臉,沒有去看他。
他突然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一個大力,驀然把我抵在牆角,侵略性的吻重重地落下,恨不得將我拆食入腹,我用手去推他,卻徒勞無功。
「顧……晏……」
一個名字也被喊得支離破碎,最後嗚ṱüₐ咽入肚,「你……你冷靜一點兒。」
過了良久。
他終於放開了我,手臂仍是圈著我,好看的睫毛半垂著,頭抵著我的額頭,指腹撫上我的臉頰,一寸一寸的,語氣是罕見的低聲下氣。
「不要離開我,我知道你不喜歡去沈家,我們以後不去了好不好?你不要離開我,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這改變不了什麼的,顧晏。」
我紅著眼眶對著他的眼睛說:「我不是沈青青,你愛的人也不是我,我們放過彼此好嗎?」
我推開他的手,卻被他猛地握住手腕,他的眼睛裡揉碎了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良久。
我才聽到他嗓音沙啞地道。
「陸歡歡,我愛的人一直是你,自始至終。」
13.
(顧晏)
我叫顧晏,沈青青是我的鄰居。
我討厭別人說我們是青梅竹馬。
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我足夠了解她。
我厭惡她欺軟怕硬,仗勢欺人的囂張性格。
可無奈,她總是喜歡黏我,讓我覺得很煩。
就算黑著臉兇她,她還是第二天厚著臉皮來找我。
她怎麼那麼煩人!
我刻意和她保持距離,甚至眼不見為淨,所以很少去沈家,直到那天沈叔叔的生日。
為了躲她,我很早就從宴會上出來了,卻在院子裡看到一個清秀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破衣服,在那裡掃地,非常勤快。
我有些好奇。
走上前,開玩笑地說:「你是沈叔叔家僱用的童工嗎?」
我一輩子都忘不掉那樣的眼神。
寒冷,寡淡。
她抬起頭來,白皙的臉上有一道鮮紅的巴掌印,很明顯是被人打的。